那段时间我不断告诉自己,只要不影响健康,你现在的身材就是你舒服、你喜欢、你适合的身材。
况且我并没有很胖。
但还是止不住地噩梦。
梦到那位阿姨,拿着扩音器,站在一个巨大的操场讲台上,大喊我是个肥猪、坦克、丑八怪,而操场上站着的,全部都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老师以及家人。
我看不清他们的神情,我只觉得惶恐不安,我觉得我好像不配再被爱了。
我为我自己感到羞耻。
觉得原先那些对于我来说金光闪闪的成就,都和我自己一样变成了狗屎。
梦醒后,我会在床上坐很久,然后洗个冷水脸告诉自己,学习还得继续,日更不能停,工作还没找到呢。
然后强制自己重启,忘记。
但我知道,这就和一根刺在掌心里的刺一样,我不□□,他就永远在那里隐隐作痛,让我无法好过。
让我永远一身冷汗地半夜醒来,然后坐在床上怔神很久。
我不爱和人分享不好的事情,所以那天我躺在床上梳理大纲的时候就想,要不然,写下来吧。
这个小镇的出口太简单了,和整体的画风可能都不相符,但我希望,她能有一点点影响。
就像偶尔我们会因为生活中一点点美好的事物而湿润眼眶一样,我能给你们传递一点点力量。
皮囊下的灵魂说到底都是一样的,有好有坏,有美有丑。能让我们爱上且一生不变的,只有那些独特闪光的灵魂。
现在人们总爱贩卖一些焦虑,身材焦虑,工资焦虑,性别焦虑。好像总被推着往前走,好像总是没做好准备就已经到了这个位置上,好像总觉得不够,总觉得难受,总觉得压力翻倍。
甚至在做得不错的时候还会觉得抱歉,觉得羞耻。
但就像我老妈告诉我的一样,你自己喜欢你自己最重要,无论是身材还是长相,无论是想干的事情和正在干的事情。
按照你自己的节奏来。
你的人生只有你自己可以决定,我和你爸爸都会死掉的。
在你自己的时区里,你就是百足虫,可以不断调节自己的时间:重启、成长、衰老、再来。
永远存在。
我希望在敲下这个小镇的最后一个字时,我能够再次重新拥抱自己。
希望你们也能。
(所以其实这是个非常负责任的剧透:这个小镇会是整本书里最温暖的小镇)
(拍胸脯.jpg)
第100章 病镇(7)
那男人站在廊下的阴影里,冷峻优越的左脸和狰狞的左脸碰撞在一起,沈亭北在一瞬之间屏住了呼吸。
高谦可没说过三不管地界的老大长得这么硬核。
男人走了进来,摘下了绿植里的摄像头,淡淡看了一眼他身边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好看男人后,眼神就移到了叶涛和沈亭北身上。
我是这里的老板。
他坐到了主位上,稍稍挥手,刚刚的旗袍姐姐又走了进来,笑着给沈亭北和叶涛换上了新的茶。
叶涛看着他,我们不是来喝茶的。
老板笑了一声,我知道你们在找什么。
沈亭北和叶涛俱是一怔。
老板抿了一口茶,抬眸和叶涛对视,出口,对吧。
这还是头一回,小镇的原住民说出了沈亭北他们的事情。
沈亭北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在这一瞬间想起了林松远进来时候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想起了白火火打架时候的奇怪姿势
有什么东西就在嘴边了,呼之欲出。
老板胸有成竹的看了一眼神色凝重的沈亭北,微笑着对叶涛说道:所以,叶先生,合作吗?
叶涛不动声色,按住了要说话的沈亭北,你的条件就这些吗?
老板顿了一下,这还不够?
你只是知道出口这件事情而已,叶涛迅速拿回了主动权,又不是知道出口在哪里。
老板身子微微后仰,显然比刚刚更加认真了一些,那如果我知道呢?
叶涛看他,你想合作什么?
两件事,他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第一件我已经告诉上午来的那两个小伙儿了,表演节目必须带上王莹莹。第二件,找出最近的杀人犯,让晚会正常进行。
叶涛没说话,手指轻轻敲着桌子。
老板顿了顿,只能继续加码,只有晚会顺利举行,你们要找的出口才会出现。
沈亭北和叶涛对视了一眼,答应了和老板的合作。
刚谈好合作,气氛稍微好一点时,厅外进来了一个壮汉,手里拎着正在疯狂挣扎,嘴里还塞着抹布的林松远。
沈亭北顿了一下,叶涛也眉头微动。
穿着黑马甲的壮汉把林松远丢在了地上,一板一眼道:上午放出去的这小子又回来了,在宅子外面鬼鬼祟祟。
林松远呜呜,似乎是想说什么。
老板挥了挥手,壮汉拿下了他嘴里的抹布。
林松远喘着气,神色之中有些不自然的慌乱,我当时在酒店房间看到小北你出去了,我担心你安全,就跟着一起出来了。
沈亭北没说话,眉间的山丘高高隆起。
老板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林松远,又挥了挥手,旗袍小姐姐再次含笑进了厅里。
老板:林先生,我手下不懂事。你先跟着嫣红去梳洗一下。
语罢,旗袍小姐姐直接拽着林松远就出了屋子。
林松远一脸还想说什么的样子,但嫣红手里相当有劲儿,他完全动弹不得。而且沈亭北已经把目光放到了老板身上。
你不相信他。沈亭北这句话,是个斩钉截铁的陈述句。
老板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只相信我的眼睛。我眼睛觉得他不是好东西。
沈亭北和叶涛又对视了一眼。
老板站起身,既然已经说好了合作,我们双方都要拿出些诚意来。我带二位去挑挑趁手的家伙事儿。
对了,他又补充道,叶先生这几天可以就呆在这里。
他说完这话,身边穿白色西装的男人似乎有不同意见,上前一步后,想要贴着他的耳朵说点什么。
但老板只是侧过了头,看着他,眼神里有淡淡的警告。
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顿了一下,立马撤回了步子,又重新安静跟在他身后了。
叶涛眼神落在了白色西装男人身上一瞬后就移开了视线,问老板道,为什么这里可以三不管?
老板走在前面轻轻笑了一声,拉开了一件看似普通的房间大门。
因为,我们有足够抗衡的力量。
映入沈亭北和叶涛眼帘的,是满屋子的热武器,在昏暗的房间里闪烁着冰冷的光泽。这是一个巨大的武器装备库,里面的东西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叶涛站在门口:动静这么大?
老板拿下了一把冲.锋.枪,空弹上了保险,你怎么能确定他就是一个人呢?
叶涛和沈亭北走进了屋里,停下动作看着他。
这话什么意思?
杀戮是从上个星期,你们还没来的时候就开始了。被害者全部被枭首,躺在草席上,手里抱着自己的脑袋。
老板神色淡淡,而被杀害的人,所有人,无一例外,都是从西区偷渡过来,在东区重新开始生活的人。知道这些人是谁的人,一只手就能数过来。而我将那些人控制起来之后,杀戮还在继续。
他们,绝对不止一人。
沈亭北怔愣了一下,立马问道:所以从西区偷渡来的人,真的要被剥皮?真的换一张脸之后就能在东区和其余人一样正常生活?
你以为东区人引以为傲的是什么?老板嗤笑一声,于他们看来,有张脸就万事足了。脸就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所以,脸换好了,不就是可以像其余人一样正常生活吗?
沈亭北张了张嘴,本想告诉老板,其实他今天遇到了一个不错的东区咖啡师,认为灵魂比脸重要。
但沈亭北看到他脸上那嫌恶不屑的表情时,他又把话吞了回去。
两边都嫌弃对方,这个问题如果不扭转制度,就始终无解。
叶涛还在看装备,周元突然拧着眉从厅外走了进来,速度很快,神色凝重。
他贴在老板耳边说了几句话后,老板也小幅度点了点头,你先带白火火过去,我立马过来。
好。周元又风一般地离开。
老板看着叶涛和沈亭北:又被杀了一个从西区偷渡来的人,在中心花园。叶先生和沈先生要过去看看吗?
两人立即点头。
白色西装男也正欲跟上时,老板突然转头看他,小凌你留这里。
叫做小凌的男人愣在了原地,似乎十分震惊受伤,老板,你还是不信任我吗?
老板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只相信我的眼睛。
小凌浑身一抖,半刻后才恍然抬眸,看着老板带着沈亭北和叶涛出了门。
几人到中心花园时,凶案现场周围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连警察都没来。
沈亭北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老板又一声不屑嗤笑,晚上可是美容觉的好时间。加上这个点儿一般都是西区的人过来处理垃圾的时刻,街上会很臭。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般,老板话音刚落,不远处的街上就驶来了好几辆垃圾车,味道确实不好闻。
凶案现场和老板刚刚描述的一样,沈亭北本以为自己看惯了实验场面,但目光落在被害者怀里的头颅上时,还是没忍住干呕了一声。
叶涛赶紧站到了他的面前,回身拍起了他的背,递上水让他好受一些。
老板已经和周元蹲在了被害者旁边做起了简单的尸检。
周元抬了抬自己的眼镜,一个小时前死亡,和前几个一样,都是一刀致命。
老板伸手合上了被害者的双眼,站起身,什么身份?
是最早一批偷渡者。周元神色凝重。
老板给旁边的叶涛和沈亭北解释道:偷渡那条路最早出现是一年以前,而我们这批最早过来的,算是拓荒者?
拓荒者?沈亭北不解。
老板轻轻笑了一声,声音散落在夜晚的冷空气里,带了点儿苦涩。
鼓足勇气从那个通道里忍住痛爬出来,以为自己开始了新生活,却没有想到只是进入了一个更加光鲜亮丽的炼狱。你以为你换张脸就能重来,但其实,在这里,连漂亮也都有等级之分。除非到最高那一级,否则你就会被永远、永远踩在脚底,被人瞧不起,被人唾骂。
老板那张狰狞的右脸在夜色的笼罩之下,显得朦胧又遥远。
沈亭北沉默了半晌,缓缓开口,那个偷渡的通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板苦笑一声,正准备说话,却突然闪身一滚他刚刚站定过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弹坑。
所有人立马警戒起来,叶涛也抽出了腰间的□□,把沈亭北护在身后,和老板他们分散,带着他躲到了一旁的树后。
这一声冷枪在寂静的黑夜里十分明显,中心花园旁的居民楼里不少房间都亮起了灯。
但奇怪的是,这一声枪响之后,就再也没了动静。
叶涛拧眉看着刚刚放冷枪的位置,缓缓定神:不对劲。
沈亭北紧张地揪着他衣摆,哪里不对劲?
似乎是在拖延时间。
叶涛话音刚落,沈亭北就看到不远处的大街上,轰隆隆地开来了无数量坦克。
街道两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安排上了大功率的射灯,无数盏射灯同时亮起,照得人双目生疼。
整个小镇的地面似乎都跟着坦克颤抖了起来。
不仅有坦克,还有整齐划一的步伐,铿锵有力地一步一步地踏响在了大地之上。
而那打头的坦克上,站着一个他们都不算陌生的人,正一脸狰狞疯狂地大笑着。
这一刻,无论是东区还是西区,所有人都醒了。
小镇的天,被射灯映成了白昼。
作者有话要说:明后天有考试,我已经存好稿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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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病镇(8)
以往隔着屏幕才能看到的场面,现在就直接被摆在了面前,沈亭北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巨大的轰鸣声响彻整个小镇,沈亭北咽了咽口水,才觉得耳鸣好了些。
最前面的坦克上,站着换下了一身白西装的小凌。他狰狞笑着,神情就如疯了一般。
沈亭北看着小凌明显不对的精神状态,对着身边的叶涛大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涛指了指另一边躲在树后,神色凝重的老板,应该是那边的账。
果然,他刚说完,老板就从树后走了出来。周元和白火火两个人都没能把他拽住。
老板迎着坦克和步兵行径时产生的热风,逆流站到了小凌面前。
单薄的身影在坦克巨大的阴影下显得渺小又特殊。
你在干什么?老板面无表情地看着坦克上明显发疯的小凌。
小凌在他发问的瞬间,扯出了一个特别温柔的笑容,送你礼物。
老板拧眉,抬腿就准备爬上坦克的时候,小凌拔出了腰间的枪。
同一时间,第一架坦克旁的所有步兵也拔出了枪,直直地对着老板。步兵的脸上都罩上了面网,能透气,却看不见脸。
小凌的刘海被夜风吹起,他偏开了一枪,打到了老板脚边的泥地上。
浅浅的弹坑出现,小凌也敛起了所有的情绪,不要过来,这是我要做的事情。
小凌!老板怒吼,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他轻轻笑了一声,继续把枪口对准老板,然后腾出另一只手,老板,你明明知道那些受过巨大痛苦,通过剥皮才过来东区的人在这里过得根本不好。我把他们杀了,是救他们,是为他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