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朝妄,唇角轻轻弯了下,我想这么做。
朝妄抬头摸他的额头,脑子被烧坏了?
岚迟靠过去,下巴搭在他的肩上,我很清醒。
朝妄。
跟你结亲,是我最心甘情愿的事。
从来没有其他原因,我只是想看着你,想和你在一起。
朝妄愣了好一会,嗯。
病了也好,死了也罢,岚迟声音清冷干净,却一字一顿,清晰无比,我这个人,从来都是你的。
阿岚。
你是我从老天爷手里抢过来的。
青年披着纯黑色裘服,拉着他,在这河岸边,一步一步地走着,他侧过头,唇角带笑,他们说我命里孤煞,注定孤独一生,我可不信。
既然说我命中注定,那我就要个注定之外的。
于是我向老天爷讨要了你。
他牵着岚迟的手摇了下,所以,阿岚你是我的。
岚迟笑,眉眼温柔,好,你的。
你一个人的。
朝妄大人这次好一会没有反应过来,可能是因为头一次有人对他说情话,说的这么干脆利落,直接简明,比当初在结亲仪式上起誓还要让他有点不知如何反应。
朝妄这辈子是个很坚定,却又叛道的人。
幼时有人教他识文断字,教他伦常道法,世道轮回,却无人教他何谓感情,只一句,命里注定,莫要强求,便要断了他的疑惑。
在他的认知里,想要一个人,只要对他好就行了。
所以他从来不吝于自己的感情,就如同一捧火,肆意张扬,烈烈灼目。
少年情长,无惧无伤。
直到突然有一天,这捧火熄灭了。
所谓的天道无常,终有轮回,才姗姗来迟地提点他,何谓感情。
不能动的,即为感情。
冷久了,朝妄也渐渐忘了,该如何喜欢一个人,别人喜欢他又是怎样的。
他封了自己的记忆,连同过往,永远尘封了下去。
人人皆说,朝妄大人冷血石心,此言,却并非是虚假。
朝妄沉默了一会,我不缺人。
我缺,岚迟开口,静静地凝视着他,我缺你。
他伸手,握着朝妄的手,温柔却很坚定,我还记得所有,我也还站在这里。
山河过往,人间易改,我会一直等你。
朝妄看了他一会,别过眼,你今天是怎么了?
岚迟笑了下,低头靠在他身上,身体渐渐脱了力,慢慢地向下倒去,然后被朝妄一把抱住,岚迟?
半天后。
守在小院子的清枕开门一看,自家大人怀里抱着一个昏睡的青衣美人哦不,这不是岚迟大人吗,长得好看就是没办法,都虚弱成这样了,第一感觉居然还是美。
清枕默默反省一下自己跑歪的关注点,待自家大人出门后,把门关上,连忙跟了上去。
准备药浴,朝妄吩咐一句,内伤一时半会养不好,好歹先把外伤给止住。
清枕应了声,赶紧去准备了。
待准备好之后,朝妄看着躺在自己怀里昏睡不醒的岚迟,犹豫了下,伸手脱了他的外衣。
身上的伤痕并不少,直到现在,也没有多少愈合的迹象。
他没有脱完这人的衣服,留了最后一件里衣,然后抱起人,把人放进药池里。
岚迟的睫毛无意识地颤了下,仍旧没醒来。
朝妄坐在一旁,看着这人苍白脆弱的面容,觉得有些碍眼,但没做什么,而是把人浸入水里的长发撩了起来,触感非常好,柔顺微凉,发顶用来束发的玉簪是白玉,样式非常简单,没有什么纹饰。
他把玉簪取了下来,长发便柔顺地披散了下来,垂在这人的侧脸旁,清雅矜贵的面容多了几分温润柔和。
朝妄多看了几眼,忍不住感慨,岚迟这人生得是真的不错,雅人深致,风仪出尘。
他把这人的长发拢在一起,然后用自己的发带系了起来。
随后便起身出去了。
岚迟睡了一天一夜,才渐渐醒来,听到了外面的声音。
让开。
不。
不让我动手了。
紧接着门就被推开了,一个白衣人走了进来,见他躺在床上是醒着的,眉开眼笑,凑了过来,你怎么样了?身上的伤还好吗?
是风折枝。
岚迟的视线越过他,看向门口处,只看到了清枕的身影,没事。
他坐了起来,下床,推开风折枝伸出来想要扶他的手,走了出去。
这个地方他来过,所以岚迟丝毫不迷惑地顺着走廊走,下楼,然后看到了那个人。
坐在那里,面前是一个白瓷花瓶,桌子上还散了些花枝,那人手里拿着剪刀,是在修剪这些花枝。
听到声音后,回头看他,醒了。
他的视线在岚迟身上绕了一圈,一副刚起床的模样,嗯?有事?
岚迟没说话,光着脚走下楼梯,走到他面前。
朝妄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还未说话,面前就扑过来一个人,力道还不小,撞得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然后就碰到了小桌子。
桌子上的花瓶摇晃了几下,滚了下去,啪得一声,碎了。
朝妄,我的花瓶。
岚迟抱着他,我再赔你一个。
他抬眸,看着这人的眼睛,我好想你。
朝妄喉结滚动了下,提醒他,你睡觉之前才见到的我。
岚迟抬手,捧着他的脸,可是我没有在梦里见到你。
第49章 脑子坏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
这天清晨下起了小雨, 朦朦胧胧,清寒入骨, 街道上早起的行人都打着伞,把外套拢紧了些。
阮晚背着包去学校, 从那个小院子门口路过的时候, 脚步停了下,在门口轻轻放下一个饼干盒子。
是她老妈昨夜做的手工饼干, 听说这位大人喜好甜食, 便让她路过的时候送一些过来。
阮晚走的时候想起前几天学校传的沸沸扬扬的消息,那个救命恩人已经有男朋友了, 当街牵手, 连路都给堵住了,有图为证,还有人专门录了像。
嗯,果然不愧是她们大人, 一露面就引来了交通事故。
她看了一眼别人拍的照片, 旁边这人确实挺帅的,但是应该不是朝妄大人的正牌对象,那位据说是妖界第一美人的, 岚迟大人。
想到这,阮晚突然有点羡慕妖都的小伙伴们,据说这两位大人结亲的时候,整个妖都,长街小巷, 千盏灯火,彻夜不熄,燃了整整七天七夜,简直美呆。
如此浩大的结亲仪式当天晚上就把房子给烧了。
阮晚同一众小伙伴们在群里热烈讨论了好几天,不禁感慨,果然是大人们结亲,就是与众不同,风格都跟别人走的不一样。
为此,她们讨论了好半天,后来,就歪楼了,不知怎么就讨论到了洞房花烛夜
这个话题放在这两位身份不低,颜值同样也不低,明明是死对头,却又突然结了亲的大人身上,那叫一个带感。
要不是不知道两位大人具体长什么样,估计她们连小本本都画了,嗯各种姿势尽情联想
对了,阮晚突然想起,八卦说的月刊明天应该就出来了,也不知道她追的这次有没有更新。
都三个月了,肉写得再好,也不能卡三个月啊。
阮晚打着伞,晃悠悠地朝着学校的方向走着,心里思索着,要是明天再不更新,就寄只乌鸦过去。
这么想着,她渐渐走远了。
这边卧室里。
房间的摆设相当简单大方,没什么多余的东西。
窗户是开着的,有冷风吹了进来,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意。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伸手抱住了旁边的人。
朝妄被动静惊了一下,睁开眼的时候发现怀里窝着一个人,像是有点冷,头埋在他的肩上,呼出的气息是凉的。
他低眸看了眼,这才想起,昨晚岚迟说冷,便同他睡了一间房,不过怎么现在还冷?
朝妄看着天花板,想了一下,自己应该是把印记给清除了,按说这人是会虚弱很长一段时间,待好好养养还是能够弥补的。
但是看岚迟这情况,本就根基亏损,又是点长灯,又是入梦香,妖力不要钱的往外拿。
跟他一样,是个不要命的。
他想了一会,叹了口气,躺在那没动,直到过了一会,才面无表情地坐了起来。
因为他发现现在的岚迟不仅会主动亲他,还非礼他。
多稀奇。
连衣服都给扒了。
本来他就穿着一件单衣,蹭几下就给松开了。
朝妄大人坐在那,面无表情地思索着,要不要把这人伸进衣服里的手拿开。
他再怎么说也是个正常男人,再蹭,待会真收不住火了。
但此时岚迟对此一无所知,抱着男人劲瘦的腰,手心都是冰凉的,贴在这人的后背上。
他忍不住往这人身上靠近,潜意识里觉得这人不该是这种温度。
直到朝妄被他蹭得没办法了,闭了闭眼,把火调动了起来,周身的温度顿时灼热了起来。
然后这人就靠在他身上渐渐睡去了。
感情是来蹭他的火。
岚迟醒来的时候,感觉手下触感不太对,光滑,流畅,很热,他疑惑地睁开眼,就看到一小截锁骨,锁骨下一片光洁。
他连忙坐了起来,看了眼躺在身旁的这个人,连忙别开了双眼,头一次有点懵。
他好像把朝妄给非礼了。
趁睡觉的时候扒人家衣服,还乱摸。
朝妄大人坐了起来,把衣服整好,一脸严肃,我们来讲一下你这个问题。
岚迟轻嗯了一声,我会负责的。
朝妄,我不是说这个问题。
岚迟抬眸,那是什么问题?
朝妄看着他,你身上怎么会这么冷?
幼时冰寒入体。
本来被朝妄的火给压制住了,后来根基受损,便开始反复发作了。
朝妄看着他,慢慢皱了下眉,现在回到上一个问题。
你怎么负责?
岚迟心头一跳,眼睫低垂了下去,我
你什么?
朝妄靠近他。
岚迟无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朝妄皱了下眉,继续靠近,直到岚迟靠在墙上,退无可退,凑近他耳畔,要不礼尚往来,怎么样?
岚迟的耳垂红得几欲滴血,垂着眸。
嗯。
还真应了?
朝妄挑眉,意有所指,我的礼尚往来,可并非你那么简单,说不定,会让你哭。
岚迟这辈子没哭过几次,其中大半,都是在前段时间。
这人的床上。
痛苦有一半,欢愉有一半。
这人舔过他眼角时的温度几乎烫到了心尖。
现下一想,岚迟的脸真的红了。
比起以前的朝妄,还会撒娇的朝妄,现在的他,真的强势很多,各方面,包括床榻之上。
见美人脸红了,朝妄欣赏了几眼,便起身下床了。
收拾好了之后,下去吃早饭。
包子油条加粥。
早餐是清枕做的。
朝妄端着碗喝粥的时候,风折枝就坐在一旁,一直看着他。
有事?
风折枝一身白衣翩翩,看着很是气度不凡,脸色却不太好,盯着他看了一会,声音微哑,你跟他睡了?
嗯?
风折枝重复一遍,你跟他睡了?
朝妄把碗搁下,你是说岚迟?
风折枝脸色不太好地点了下头。
朝妄捏着包子,咬了一口,漫不经心,睡了,怎么?
风折枝拧眉,手一抬,一根筷子朝朝妄掷去,速度极快,眨眼间便逼近朝妄的胸口,即将刺入身体里。
就被男人的手指捏住了。
朝妄把那根筷子放下,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你发什么疯。
清枕的剑已经搁在风折枝的脖子旁了,这人却根本没有在意,而是紧紧地盯着朝妄,你凭什么碰他?!
朝妄看了他一会,反问,我凭什么不能碰他?
风折枝很执着,你不能碰他。
朝妄看向一旁站着的清枕,这人伤到脑子了?
清枕正警惕着风折枝的举动,听到这话,摇了下头,我也不知,但伤得不轻,可能是出了什么意外。
大人,要不要把他带走?
这时,那边传来下楼的脚步声。
风折枝一下子转头,根本不顾脖子上的那把利剑,站了起来,几步凑到了岚迟面前,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你你醒了?
岚迟看了眼他脖子上醒目的伤痕,这人却毫无察觉的样子,嗯。
他绕过这人,走向餐桌那边。
正准备坐到朝妄身边的时候,突然一个人抢先一步,坐了下去。
正是风折枝。
风折枝抬头对着他笑,笑意干净温柔,却又藏着点小心翼翼,问他,你想吃什么?
旁边的朝妄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眉,慢悠悠地咬着一个包子,没说话。
岚迟看了眼风折枝,见人已经坐下了,也不好说什么,我自己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