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也是活不了这几日了,后续处理一下,人就可以弄死了。但他们消失了半年的大人突然归来,这所有的事自然都需要上交给大人,统一过目。
让人意外的是,大人一来,就提审了这个犯人。
朝妄把纸张搁在桌面上,起身,走了过去,这种场景怎么能让美人围观。
被称作美人的岚迟抬手,遮了下身后小丫头往里看的视线。
朝妄这才瞥过去一眼,来就来了,还带夜宵,真客气。
渔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见这位是之前的那个冷酷大帅哥,心里就放松了很多,毕竟是见过的,好歹没那么怕了。
带他们过来的那人上前,把刚才发生的事讲了一遍后,她连忙接口说,大人,不是我们做的,那个人是自杀的。
男人挑眉,为什么要自杀?
渔想都没想,为了陷害我们。
男人看似脾气很好,继续问,那为什么要陷害你们?
渔顿了下,看了眼岚迟,低声说,是为了陷害岚迟大人。
朝妄没再问,而是声音淡淡,都听到了?
他语气淡淡,声音也没什么波折,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旁边的这些人却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除了那边的一个看起来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糟老头子依旧趴在桌子上不知在研究着什么,其余的所有人全部单膝跪地,膝盖磕在地板上,听着声音就很疼。
为首的那人沉着声,请大人责罚。
渔被吓了一跳,这些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妖怪们居然一句话也不多问,一点表示质疑的反应都没有,直接跪地求罚。
朝妄神色淡漠,彻查。
是。
其他人都出去了。
渔一脸懵懵的不知要不要跟上去,这时那个老头终于站了起来,走了过来,瞧了她一眼,语调慢悠悠,哦,看来大人晚上想吃鱼。
渔=鱼=夜宵?!!
怪不得说带了个夜宵!
渔差点腿软,没敢多待,连忙跟上岚迟大人。
去了间布置得相当干净整洁的房间,里面的气味很干净,软榻,书桌,还有一个专门煨汤用的炉子,烛火通明,跟外面阴森的风格截然相反。
渔仔细看了看,那个冷酷大帅哥不在,只有她和岚迟大人。
她安静了一会,忍不住开口,大人,你和那位大人关系很好?
按理说这种陷害的事不应该先调查一遍,按照正常发展,中间怎么也得几番波折,误会几次,纠结几番,最后再来个真相大白吗。
结果她一说,人家就信了?
万一她是骗子呢?!
她仔细想了想,那位大人看上去不像是会轻信于人的那种人,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和岚迟大人关系很好。
岚迟正在拼接那块碎玉,与好不好无关,这事发生在这里,就是在打他的脸,无论是不是我下的手,都得彻查。
渔眨眨眼睛,不明白。
岚迟抬眸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他是谁?
渔好奇,谁啊?
岚迟眸里有一丝笑意,难怪你敢送他过河。
他也没吊胃口,直接点明身份,朝妄。
啊?!!!
渔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朝朝朝、朝妄大人?!!
她顿时明白了,怪不得那些人都不敢表示质疑,摊上个这么恐怖还吃妖怪的上司,谁还敢多说话,自然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啊!
门被推开了,一道懒懒的声音传了进来,舌头捋直了再出声。
渔连忙捂住了嘴,不敢再发声。
跟着朝妄进来的两个人端着酒菜,简单的小炒菜,一个鱼锅,两盘凉菜花生米,一份荔枝糕,还有一小壶白瓷花雕酒。
那两人把酒菜放下就出去了。
朝妄没说话,拎着酒去了里间,那是有一个书桌,桌面上摆了不少资料文案,还有这半年来的案件记录。
妖怪关于刑法的方面并不多,因为犯了事的基本当场就弄死了,但这是在最早时期,随着世家大族的发展,势力的不断壮大,有些就不好处理了。
毕竟你总不能因为一个妖怪,得罪整个族群,继而遭到人家的疯狂报复。
要真这么随意,那妖怪们天天都不够打的。
因为妖怪要远比人类爱好战争,生存的方式也更加残酷血腥,妖怪吃妖怪也不像人吃人那样,受到那么大的抵触。
但近些年来人类社会发展的格外迅速,人数也是迅速增长,先不提那些除妖师门派,光是人类政府的军事力量就已不容小觑。
而妖怪,大多都还保留原始的生存方式,有些是一路踏着累累白骨修成的大妖怪,而有些甚至从生到死都活在深山老林里,不曾踏出半步,不理世事。
为了妖族不至因为内战而日渐式微,最后被吞并地界,直到种族消失,妖族就借用了人类的管理制度,建立城市与王都,制定相关的律法规定,尽大可能地维持内部稳定与发展。
而此时朝妄手里的,就是这半年来妖都发生所有大事小事的相关记录,非常的详尽。
他看的速度很快,一目十行,算是了解了目前妖都的整体情况,说白了,就是个正经的王都,搭上一个不正经的王上,十件小事里就有二件是无意间碰到王上去逛青楼。
上面是这样写的。
十月中旬,王上,凤息楼,花妖作伴,喝酒。
十一月初二,王上,凤息楼,狐妖作伴,喝酒。
等。
朝妄嘴角抽了抽,到最后了,这个记录的人大概烦了,直接简写五个字,王上逛青楼。
字里行间透露着说不出的嫌弃。
至于最近的大事记录,就是岚迟大人的大婚,上面写着原因不明,似有所图。
朝妄把手中的记录册一合,拿起一旁的酒壶灌了口酒。
一只手按在他的肩上,空腹别喝酒。
朝妄眉梢轻挑,放下酒,起身,伸手抱住了这人的腰身。
这人像是没反应过来,浑身都僵住了。
朝妄头埋了下去,抵在这人的肩上,轻轻拍了下他的后背,都睡过了,怎么还这么紧张。
岚迟抿唇没说话。
过了一会,他感觉到这人的呼吸渐渐平缓了下去。
这妖见妖怕,鬼见丧胆,无人胆敢提出质疑的督查司主,朝妄大人,就这样全然没有防备地靠在他身上睡觉。
岚迟低下眸,抬手轻轻地抱了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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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小妖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啊,岚迟大人杀了人不管不说,还好吃好喝地待着,我刚刚还看到他们进了同一间房间,这不会是沉迷美色不管不顾了吧。
嗯?进了同一间房间?你没看错?
废话,我又不瞎。
不会,打起来吧?
这两个人对视一眼,沉默了一下,其中一人挠挠头,你这么一说,好像还挺有可能,毕竟咱大人那脾气,管你是不是美人,照下手不误,可从来不会怜香惜玉。
两人低声讨论了一番,都觉得这个可能比自家大人沉溺美色忘乎所以要靠谱得多,最后得出了一个慎重的结论。
躲远点。
以免伤及无辜。
正巧这时一个青年走了过来,这人五官很是深刻,鼻梁高挺,眼瞳是灰色的,像是某种高空鸟类的眼睛,安静又锐利,他问这两人,大人在哪?
一人指了指一个方向,在休息。
青年并不急于过去,想是也知道自家大人休息的时候不喜被打扰,刚刚出了什么事?
两人把之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本来是准备就走,一个人忍不住问了句,您说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那青年拍了拍他的肩,大人的心思就不要揣测了,去忙你们的吧。
这边。
岚迟看着房间内唯一的那张床,我去别的房间。
朝妄抬手,拦了下他的去路,语调慵懒,还想让人继续传我们关系不和?
他抬手捏了下岚迟的下巴,若非如此,那些人何至于拿一个死人来拦你。
他虽然失忆了,但正常的常识与反应可没缺失,听了一天满城的风言风语,又看了资料与文档,再加上这些人对他的反应,自然对自己的身份处境有了大概的了解。
身份不低。
手段残忍。
弄死的妖怪不少。
由此可见,想他死的肯定也不在少数。
这么一看,这个人在这个时候与他定契约,先不论图谋为何,肯定会遭到针对。
因为他与这人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谁出事,对另一方都没好处。
而死了一个守卫,此事可大可小,完全可以自行处理,非要闹到他面前,不过是他手下的那些人想看看他的态度。
究竟是同以往那般继续敌对,还是实打实的伴侣关系。
毕竟这关系要是把握不住,以后有些事也就不好处理。
都混到了督查司这里,头脑简单的妖怪,还真没几个。
岚迟一时没说话,一双漂亮清润的眼睛安静地看着他,过了一会,才开口,你身边出了叛徒。
朝妄嗯了声,没什么意外。
他毕竟消失了半年,谁也不知道这半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即便是他的心腹,也不知道他的行踪,所以才会有那一封信。
把他引到这里,暗中观察,因为这里的规章制度一切正常运行,虽然会出些小问题,但对妖怪们来说,并不需要太过严苛,因为也没有那么多妖怪天天没事干了揪这揪那,所以这里也不需要他时常过来,但若是他一直待在岚府,根本无人能知晓里面发生了什么。
而能出现在这里的人,除了安插进来的,自然是他身边的人。
朝妄推测,那人想必已经知道了他记忆出现问题,却根本没想到,他现在几乎没了妖力。
若不然,肯定会半路截杀,不至于还在暗中潜伏,白白错过了时机,还招来了岚迟。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之前的名头太大,妖榜排名第二的大妖怪,贸贸然刺杀实在是下等之策。
所以他这来一趟,蛇没引出来,倒是对方先来了出挑拨离间。
哦不算,依照他与这人以前的关系,算不上挑拨,倒像是想坐山观虎斗。
只可惜,主角现在一点都不想让别人称心如意。
他抬手握住了岚迟的手,捏了一下,你身上怎么这么凉?受伤了?
岚迟唇角绷直了一瞬,没有。
朝妄牵着他往床那边走,指尖弹了一下,烛火被熄灭,房间顿时暗了下去。
其实有没有光对妖怪影响不大,只有少数妖怪不能夜视,当然这少数里肯定不包括这两位。
所以朝妄把人往床上拉的时候,感觉这人紧张极了,虽然神情依旧平淡自若,但眼神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而且身体都绷紧了。
他瞧了这人一眼,看到这人喉结轻轻滚动了下,黑色长发顺着动作垂了下去,一张俊脸白得似玉,透着浅浅的玉质光泽,薄唇微抿。
他收回手,往外面移了下,中间隔了一些距离,不习惯跟别人睡?
岚迟微微侧过头,看着他,没说话。
房间很安静。
朝妄闭着眼准备睡觉,看上我了?
岚迟唇角弯了下,却收回了视线,睡你的。
朝妄悠悠叹道,美人在侧,难以入眠。
岚迟沉默了一会,你这些话都是从哪里学的?
朝妄瞎扯,青楼走一趟,自然是懂了。
你连自家都忘了,还记得青楼?
朝妄继续撩火,可能是印象太过深刻,无法忘怀。
岚迟轻轻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很淡。
朝妄笑了声,生气了?
他翻了个身,伸手揽住了这人的腰,我仔细想了想,一个美人躺在身边,不抱太亏。
瞧瞧这话说的,完完全全一个风流浪荡子。
岚迟伸手就要推开他,这人又低低来了句,哎别乱动,待会要是引火烧身,可得你负责。
这种浑话这人可从来没说过,他一时愣了下,不知该如何反应。
朝妄见这人一时没动作,把人往怀里带了带,倒也没到处乱摸,手搁在人家的腰上,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他这一举动纯粹是一时兴起,本来想着这人肯定不乐意,说不定一掌拍开他下床就走,但当人安静躺在他怀里的时候,困意袭来,也就没多想,就当顺手抱了个人,然后就睡了。
男人身上很热。
周身的气息都是灼热的,抱着岚迟的时候,几乎能将他全身上下裹住,就像一张细密而庞大的网,铺天盖地把他整个人笼罩住。
他其实有点冷,但靠近这人时,又觉得舒服了不少。
本来没什么困意,慢慢地也合上眼睡了。
他做了一个梦。
想来也不算是梦,一些破碎的记忆罢了。
很久以前了。
那时候还很小。
什么都不懂,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修成的妖。
只知道,快要冻死了。
因为太冷了。
天寒地冻。
终年大雪纷飞,白茫茫一片,那里的雪从来都没有化过,厚厚的,一脚踩下去,两条腿都能陷下去。
他在那缩成一团,躺了好久,感觉自己大约熬不过去了,因为这个冬天太漫长,雪下了很久,无休止地下着,老天爷就像是要把这里仅剩的所有活物都要掩埋掉,直到清理干净才肯放心。
什么动静都没了。
他连最后一点气息都要断了。
直到一双手把他从雪里挖了出来,先冒出来的是脑袋,接着是冻僵的身子。
那人的手很小,但温度很高,拽着他的胳膊时有源源不断的热量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