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那两年灾荒的时候,因为家里吃的不多,二哥被赶出了家门,其实她知道的,爹和娘房间里藏了好些粮食,多二哥一个人也没有什么的,毕竟二哥一直吃得就是他们家里最少的,后来很多人都死在了山里,她也以为二哥会死的,结果没有,二哥活得好好的。
只是,后来,自己为什么会变成那样的,肆无忌惮的欺负二哥是因为其他的人都那么做?可是,她为什么会见不得二哥过好日子?为什么要因为娘的一句话就真的自己去找男人?明明三哥都为自己安排好了,可以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为什么自己要跟自己公公勾搭在一起?她为什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赵思贤一遍一遍的问着自己,最后,她算是找到了答案,家里的人花了太多的时间在折磨二哥身上,爹娘却忘记了自己的儿女也会受影响,从未曾好好地教导过她们?以前hia得意自己在村子里什么都不用干,而其他同龄的姑娘每天累死累活地做着家务?
现在想想,自己这一辈子就是一场笑话,是,她赵思贤落到这个地步全都是她咎由自取,若是没有认识李家宝之前那些多是小事情,那么之后呢?自己竟然连身为女人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不能做都忘记了?清白,名节这些都不在乎了,所以,她活该。
只是,想过自己的这一生,赵思贤是真的后悔了。
对于这场热闹,即便是队伍热热闹闹地到了杏花村,赵守孝和肖瑶都没有去凑那个热闹,赵家的其他人也是如此。
“哟,这不是我们家媳妇吗?瞧瞧这一身,真是好看吶。”夕阳西下,破庙前,李秦氏抱着自家孙子看着被像破布一般扔在地上的赵思贤,阴阳怪气地说道:“宝贝呀,你看看,这就是你的亲娘,今天光着身子被游街示众的娘亲。”
虽说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明白,可赵思贤睁开眼睛,对上那双黑溜溜清澈天真的眼神时,那复杂的感觉,绝对不是绝望两个字可以形容的,知道李家不会有人帮自己,站起身来,拿起身边狱卒丢下的衣服,没有理会李秦氏,也没有再看孩子一眼,径自离开。
这天晚上,赵知节心情很是不好,吃饭也没什么精神,“爹,你怎么了?”赵喜乐坐在桌上,许是因为赵王氏教得好,小大人似的,即使是人小,吃饭都很是认真斯文,只是,看着赵知节的模样,疑惑了良久,才开口问道。
“爹没事,你好好吃饭。”赵知节扯起一个很是勉强的笑容,开口说道。
赵王氏在一边看着,想着今天的事情,她心情同样不好,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安慰自家男人,只得在心里长叹一口气,微微有些埋怨,瞧瞧这赵思贤做得都是些什么事情,现在好了,自己受罪不说,还连累着他男人担忧。
晚上,两口子躺在床上,赵知节是怎么都睡不着,“媳妇,你摸摸,我两只眼皮都跳得十分厉害?是不是要出什么事情?”
赵王氏伸手,盖住赵知节的两只眼,“相公,你想多了,没事的,你只是太担心五妹了。”好吧,即便五妹做出那样的事情,可毕竟今天的事也不小,她心里也有些担心的,这这肖李氏浸猪笼不一样,至少肖李氏是穿着衣服的,想着今天的事情,是个女人都没人会受得了的,只希望这五妹脸皮能够像往常一样后,没有羞耻心,不会做傻事才好。
“可我的心也慌得很厉害。”赵知节越说眉头皱得越紧,小心翼翼地看着赵王氏,“娘子,现在时间不早了,村子里肯定没什么人,要不,我趁着天黑去看看五妹吧?”问完这话,有些内疚地看着赵王氏,他知道,在这风口浪尖,若是被别人发觉了,他们一家子的名声都没有了。
赵王氏盯着赵知节好半天,才坐起身来,开口说道:“等等,我收拾些衣服,吃食你带过去吧,想必李家的人是不会照顾五妹的。”
“娘子,”赵知节感激地握紧赵王氏的手,“我,我,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被赵知节这么含情脉脉地看着,赵王氏反而有些羞涩了,“好了,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这些做什么,动作轻点,别把孩子吵醒了。”
“恩,”赵知节点头,悄声无息的下床,不一会,拿着赵王氏收拾好的包袱,打开院门,回头,“你早些休息,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赵知节叮嘱着赵王氏,“记得把门关好。”
赵王氏却没有回答,脸色惨白地指着门上挂着血红的东西,吞了吞口水,“相公,你看那是什么?”
赵知节也感觉到不对劲,转头,就看见一大块白布上,血红的自己差一点就刺瞎了他的眼睛,心猛地一跳,“娘子,快,把灯拿进一点。”声音有些颤抖,透露着害怕,不过,两手却小心地将挂在门环上的白布解了下来。
等到赵王氏的灯靠近,赵知节将白布理顺,看着上面的称呼,眼皮跳得更加厉害了。
“三哥,对不起,妹妹辜负了你的希望,让你失望了,我猜三哥一定很生妹妹的气,这一次,我是真的后悔了,若是人生能够重来,我一定不会再那样的嚣张跋扈,刁蛮任性,不会在随意地欺负二哥,不会在任意妄为。那时,我一定会安安稳稳地当一个村姑,嫁给老实的农夫,相夫教子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只可惜,我没有机会了。”
“三哥,谢谢你,那个时候站在我这一边,为我作主,我真的很感激,所以,三哥,不要为我的事情自责,内疚,嫁给李家宝本来就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会落到这个地步都是我咎由自取,跟三哥一点关系都没有。”
“其实,我知道三哥你是个好哥哥,若是可以,下辈子,我一定还做你的妹妹,肯定不会再让你如此的失望,原谅小妹的自私,这一次,真的是绝路了,我的身体已经脏得不行,三哥,不用帮我收尸,想必大哥他们也不会同意我进入祖坟的,三哥,你一把火把我烧了就是了,这样反倒干净些,我也不用担心会连累到三哥。帮我跟二哥说声对不起,那个时候,之前我不应该那么欺负他。”
“最后,我还有个请求,当然,若是二哥或者三哥觉得为难,就当妹妹没说,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的孩子,不奢求他能够大富大贵,只求她能够平平安安地长大,若是可以,请帮帮我的孩子!”
轰,赵知节的脑子一下子就炸开了,“这,这,五妹这是什么意思?”有些迷茫地问着赵王氏,“这不是五妹写的吧?她哪里认识这么多字的?”
赵王氏叹气,相公在自欺欺人,这么歪歪扭扭的字,除了赵思贤,估计谁也写不出来,再说,她嫁到李家,以赵思贤的性格,发现李家宝是个废物,自然会把钱抓在手里,李家做生意的,她估计为了会看账本,加上之前学过写字,再学学,会写出这么多字来也不奇怪,再说,你没看见上面有许多的错字吗?
这些话,赵王氏只能够在心里想,却不能说出来,“相公,你先把这个收好,去破庙看看,或许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或许阻止还来得及的。”
“对呀,我现在就去,媳妇,你在家里等我的好消息。”赵知节胡乱地将那封可以说是遗书的布揣到怀里,跑了出去。
看着那离开慌张的背影,赵王氏紧抿着嘴唇,赵思贤这一次怎么就不再坚强一点,任性一下,从刚刚早已经凝固的血迹看来,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赵知节这一路可谓是飞奔过去的,对于赵思贤的事情,就跟之前未婚怀孕一样,他是气得不行,可是,一想到她已经受到了惩罚,他又忍不住担心,那总是他的亲妹妹,即便是名声尽毁,臭名昭著,他也不想看着她去死的。
一路上赵知节不知道摔了多少跤,等到了破庙,“砰砰。”很是用力地敲门,“开门,快点给我开门。”
因为屁股伤还没有全好的李家父子嘀咕一声,皱着眉头继续睡觉,倒是李秦氏,听着外面一直没有打算停下的敲门声,再看着一边的两个男人,瞪了好几眼之后,才无奈地起身,生怕对方将外面的破门敲坏了,到时候还得花钱修。
只得穿上衣服,点了灯,从里屋走了出来,边走还在边埋怨,这么晚了,不知道是谁?结果,低着头看路的她撞到什么东西,一抬头,“啊!”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李秦氏手里的灯掉到地上。
外面的赵知节脸色煞白,眼睛猛地一缩,从里面的灯光映出一个个摇摇晃晃的影子,再也忍不住,用身体装着本来就不太牢实的门,很快,门开了,“五妹。”赵知节冲上前去,手忙脚乱地扶起地上的板凳,将赵思贤抱了下来,接触到那已经开始发凉的身体,赵知节的心也跟着凉了个透彻。
“五妹,五妹。”将人放在地上,赵知节用力地拍打着赵思贤毫无血色的脸,一点动静都没有,最后,颤抖的食指伸到她鼻尖下,一点细细都没有,随后,无论是动脉还是心跳,没有,全都没有。
“五妹!”赵知节抱着因为上吊表情很是恐怖的赵思贤,大声地叫道,眼泪哗哗地往下流,“你怎么就那么傻?那样的罪都受过了,为什么还要寻死。”
李秦氏刚刚抬头看到的画面她一辈子都忘不了,等到好不容易回神,仔细一看,“啊!”再次尖叫,那张恐怖的脸,瞪大的双眼,微微有些向外伸着的舌头,此时毫无声息地磕在赵知节的肩上,面目狰狞地看着自己。
“妈的,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里屋,李天的怒吼声传来,李秦氏管不了,只是坐在地上,用手支撑着,一步步地往后退。
与赵知节的伤心难过不同,李秦氏却全是害怕,不知是不是因为心虚,她总觉得无论自己逃到哪个角落,那双眼睛都盯着自己。
杏花村,赵王氏哪里睡得着,看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似乎很快公鸡就要叫第一遍了,自己男人还没有回来,她的心忍不住地往下沉,最终,没能忍住,敲响了隔壁邻居的房门。
“是三嫂子,有什么事情吗?”许是赵知节和赵王氏为人都不错,赵家的名声对他们两个的影响倒不是很大。
“妹子,你能不能帮我看着孩子,我现在有急事要去办。”赵王氏的着急很是明显,对方一笑,“放心吧,孩子就交给我,谁家没个急事。”那人倒是没有拒绝,很是爽快地答应了。
等到安顿好两个孩子,赵王氏先是去了赵肖氏的家里,“老三媳妇,这个时间你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赵王氏的门敲得很是急迫,所以,住在赵肖氏家的三人都哈欠连连地起了床,不过,说话的语气算不得好。
“娘,五妹恐怕不好了,相公已经过去了,你们?”赵王氏倒是没有多说,直接开口说道,不过,很快就被打断,“什么五妹,你哪里来的五妹,我当初就说得很是明白,我们家没有那样的女儿。”
赵肖氏很是严厉地说道:“她的死活跟我们没有关系。”
“娘,五妹怎么说也是你的女儿。”赵王氏急切的心被赵肖氏泼了好大一盆凉水,也是,之前爹的事情早已经说明白了他们这些人的冷心,自己这还往上面凑,侧头看着赵思慧和花海。
两人一碰上赵王氏的目光就避开了,那态度是再明显不过了,“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她那样不要脸的女儿。”
赵王氏此时想要挤出一个笑容都那么困难,“娘,小妹,小妹夫,今晚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们,五妹此时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至于你们要怎么做?是你们的事情,我打扰了。”说完,步履有些僵硬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