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最终以明帝几乎替所有进宫的尚未婚配的少女少男们一一指了婚之后,皆大欢喜的结束,而中间发生的关于丽贵妃以及沈府的灭亡,仿佛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没有谁会记得。
楚谟远和楚轻歌由皇宫出来,坐上马车没有去城南别院,而是直接回到了王府。
“谟,那个新月公主,绝不可能是我从前认识的那个新月公主。”倒了杯茶一饮而尽之后,楚轻歌忍不住将这个掩在心中整整一天的怀疑说出来。
她从前认识的那个新月公主,虽也有几分身手,却绝不可能像今天那个一般超出神阶以上,而且据她所知,整个中洲大陆,还没谁的修为超出神阶以上!
楚谟远闻言也点头:“她的玄气是为七色的,这在中洲大陆从未见过,对了,歌儿,你今天究竟是怎么赢的?”
楚轻歌由肩膀上把天机狸叽叽拎下来,睡得正香的叽叽睁开双眸嘴里‘叽叽’的抗议几声又闭上了眼睛,很是自动的在她怀中寻了一个最舒适的地方沉沉睡去。
“是它?”楚谟远何其聪明,自然明白帮助小丫头赢了那新月公主的,就是这只看起来不起眼的天机狸叽叽了。
楚轻歌点头,道:“这小家伙也不知道是什么来的,居然把新月公主发过来的玄气吞进嘴里当灵珠果一般给吃了。”若不是亲眼所见,她也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还有神兽以人的玄气为食,而且看叽叽这副模样,似乎愈高的玄气于它愈是大补一般。
楚谟远听了也不由一怔,饶他见多识广,但这样以玄气为食的事,他也是闻所未闻。
两人不约同的将视线凝在小小身子绻成一团睡得很是香甜的叽叽身上,两个人的目光之中,都多了一份考究,这叽叽,究竟是什么远古神兽来的?竟要比朱雀都历害?
半晌,两人收回目光,不管天机狸叽叽是什么远古神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它不会伤害到自己(歌儿),所以它的身世之谜并不重要,关健的是那个天圣国来的新月公主,她究竟是何人所扮,又从哪里而来?
蓦地,楚轻歌心中隐约有一个想法划过,但随之她又觉得不太可能,因此又摇了摇头。
见她似乎想到什么又觉得不可能而推翻的样子,楚谟远便道:“歌儿,你想到什么不妨说出来听听?”
楚轻歌想了想便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谟,你有没有想过,那个新月公主,很有可能是由颜玉郎假扮的?”
江冰莹之前对林梵音说过,颜玉郎会以新的身份现身,无论怎么看,这个新月公主的出现,和颜玉郎的消失都太巧合了一些,虽然颜玉郎是个男的,但以他的姿容,男扮女装一点都不稀奇,要不然,那个新月公主为什么那么想要嫁给楚谟远呢?
楚谟远听了也不由凝眉细思,那个新月公主的确有太多的疑点值得人怀疑,可要说那颜玉郎男扮女装费这么大功夫,就为了嫁给自己,这也有点说不过去啊?
如果说他图的是宝图,以他的身手,大可以进城南别院搜,完全没必要费这么大的功夫去男扮女装扮成天圣国前来和亲的公主啊?
楚轻歌道:“谟,起初我也想,以他的身手,想要宝图,大可以自己进别院去搜,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的男扮女装来扮成前来和亲的公主,可是你想一想,说不定,他早就暗中搜过城南别院了呢?而且江冰莹也说了,他们都不知道那张宝图究竟是什么模样的,所以这颜玉郎,只怕也不知道,所以,他才想着要嫁给你,从你口中套取什么呢?又或者,像我师傅说的,那张宝图在你身上什么地方?所以他才要千方百计的嫁给你?”
楚谟远闻言摇头,道:“歌儿,我打出生起,从不曾听说什么宝图,再者,就算他怀疑宝图刺青在我身上,以他的身手,早就可以暗中对我下手了,也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的行事,对不?”
楚轻歌一想也是,两人不由摇头,这个新月公主,究竟会不会是颜玉郎呢?
“谟,你们有没有派人盯着天圣国的一行人,确定他们出城并离开了吗?”半晌之后,楚轻歌问。
楚谟远点头:“皇兄他派了人盯着的,而且会一路委随他们出了边关才会回来回禀。”
当然,两人心中也明白,以那新月公主的身手,她想要瞒过别人的耳目留在汴京,只怕容易得很。
便在这时,门外传来管家楚进言的声音:“王爷,皇上来了。”
两人遂起身,心中自是明白皇上这半夜三晚的为何要亲自上这王府来。
“三弟,长乐,坐。”走进来的明帝一挥手,反客为主,完全将他自己当成了这王府的主人。
楚谟远和楚轻歌也不多说自行坐下,楚进言则将门关上,尽职的守在门前。
明帝自行坐下之后,方道:“三弟,那新月公主,究竟是什么来历?我看她的玄气乃七彩光圈,这在中洲大陆可是见所未见的?”
楚谟远摇了摇头道:“我刚刚和歌儿也正商谈到这里,歌儿说她绝非真的新月公主。”说完他看向楚轻歌,要不要说出她前生就是秦浅歌的事,由她自己决定。
明帝听了便不由将头转向楚轻歌道:“长乐,你为何要这么肯定,她不是真的新月公主?难道你认识真的新月公主?”
楚轻歌想了想,反正自己都已经和师姐相认了,也没必要再瞒着这皇帝大叔了,她点头道:“岂止是认识,真正的新月公主,我当初还曾经教过她。”
“啊?”
这下明帝是真的吃惊了,以小长乐的年龄,怎么也不可能教过天圣国的新月公主吧?
看着明帝充满不解的眼眸,楚轻歌叹了口气,道:“明帝,我楚轻歌真正的身份,是天圣国的秦浅歌!”
“啊!这怎么可能?”
明帝再次讶然,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横看竖看,八岁的小长乐会是那个和自己三弟齐名的天圣国女将军秦浅歌,这未免太不可思义了!
知道明帝心中误会了,楚轻歌眼眸里就有了抹好笑,她继续道:“不是说现在这个身子,我是说我这个身子里附着的灵魂是天圣国的秦浅歌。”
明帝睁大了双眼,小长乐是说,她被灵魂附体了?
也不怪明帝脑袋迷糊了,换是个正常人,都会这么想的。
也不管明帝睁大的双眼,楚轻歌继续道:“当日我带着五万风云军一路西征,直至青凤国都朝凤城,眼看胜卷在握,却不料帝修夜派来他心腹送上好酒说是祝我成功,我自是不疑有它,命人将这酒分发下去,结果我五万风云军尽皆死于……”
说到这里,她不由有些哽咽。
眼前,恍似再次出现在了当年那惨烈的画面……
“冲啊……”
“杀啊……”
天空轰一声巨响,闪电有如流星一般一掠而过,所过之外,亮起一片耀眼的光芒,而光芒过后,是无穷无尽的呼喊,以及空气中弥漫的尽是血腥的味道。
“将军,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将军,你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
“歌儿,醒醒,醒醒!”楚谟远见她再一次陷入往事的纠结之中,马上将她摇醒。
她摇了摇头,闭上眼睛,任两行清泪自脸上流下,半晌,她睁开眼,眼中已不再有泪水,有的,只是仇恨凝而成的烈焰,誓要为那白白牺牲的五万风云军报仇血恨的烈焰。
明帝心中的震憾已非笔墨所能形容。当年那一役,他自也是知道,初时他也有些不信,一个像秦浅歌那样的女子怎么可能看得上凤凌天那样软弱无能的君王?还为了他不牺背叛天圣国!只是他又觉得,帝修夜不可能做出自毁城墙的事情,也因此,关于秦浅歌的传闻他也就不再去查。
可现在,听了小长乐的述说,他才知道,原来当年那一役,果真是帝修夜身为君主的多疑之心,让他做出了不惜自毁城墙的事!
真正可悲可叹了!
像秦浅歌这样的人才,怎么就生在天圣国而不是他东周国呢?
啊,不对不对,现在她不正在自己眼前么?
这般一想,从前关于小丫头为什么能让太书院心服口服,还能收服那五万形似地痞流氓的烈焰了,所有一切都在此时有了答案!
“那一次死了之后,我再次醒来,便发现自己附在这个身子里,但关于前世的记忆却一清二楚,所以,我一定要找帝修夜替我那枉死的五万风云军报仇血恨,我那五万儿郎的生命,一定要用天圣国的灭亡来祭奠他们。”楚轻歌看着明帝,一字一句的道。
明帝想到当实小长乐信誓旦旦的和他说,给她三年时间,她一定会替他打下天圣国。初时他不信,后来半信半疑,可是到了现在,他是深信不疑的了。
一个人心中,怀着如此刻骨铭心的仇恨,而且她前生还是和三弟齐名的秦浅歌,她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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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挥兵西汉
东周景昭七年夏末,因西汉封一商户女子为公主并让她出使东周以公主之身和亲,未料这公主不但是个假公主,还是个早已失贞的不贞不洁之女,事发之后,东周明帝大怒,斥西汉越帝欺人太盛,命闻名中洲大陆的妖王楚谟远带兵一百万,挥军南下,直攻西汉。
故此,战事已然不可避免,西汉越帝命各城加强防守并开始强行征兵,一时间,整个西汉国上下只闻百姓啼哭之声。
楚谟远带着他的百万雄兵,一路南下自以铁血手段攻破西汉第一座城池之后便如入无人之境。沿城守将,望风尽走。
东周景昭八年秋末,百万雄兵直至西汉景州郡洛江,乃因连日暴雨,洛江水陡然暴涨凶险之极,连绵数里竟无船只敢横渡过江。而楚谟远也不愿儿郎们的性命白白牺牲在这洛江急流之中,是故百万雄师便驻扎在洛江边,坐等雨停水消。
楚谟远一路出师大捷的消息传回朝廷,明帝自是喜之不胜,这日,他拿着前方快马传送过来的军情快报,心情无比愉悦的来到皇后娘娘慕容嫣的寝宫,一进宫门,众宫女太监呼啦啦便跪了一地:“参见皇上。”
“都起来,退下。”明帝一挥手,众宫女太监错落有致的退出殿外,偌大的空间只剩下明帝和皇后娘娘慕容嫣两人。
皇后慕容嫣刚要起身迎过来,明帝忙一脸紧张的道:“嫣儿,莫要乱动,你现在可不比从前了。”
慕容嫣便不由无奈的摇头,叹气道:“哪有这么娇贵,这才两个多月。”自被太医诊出她怀有龙嗣之后,他就紧张得不行,这也不许做那也不可以,都快要把她闷死了。
明帝听了便有些讪讪,但同时又掩不住内心的喜悦,他盯着慕容嫣的肚子看了半晌,方道:“这小子怎么这个瘦?怎么还不显怀?”
两个多月就想让她显怀?
慕容嫣只觉得脑门爬上黑线,道:“你又不是第一次做父亲,怎么可能不知道才两个多月根本不可能显怀的?”
真不知道大公主二公主三公主以及四皇子五公主六公主的母妃生下他(她)们时,他这个为人父皇的做什么去了!慕容嫣心中如是想着,心中又不由微微一酸,眼神也变得黯然起来。
见她这副模样,明帝知道那根时刻扎在两人心坎上的刺又出现了,可太医说过,怀有身孕的人初期最是重要,而且心情也很重要,这可是他和嫣儿爱的结晶,绝对不可以出现任何问题,自己是不是不该瞒着她了?
就在他犹豫不定考虑着要不要告诉慕容嫣实情时,那边慕容嫣突然埋了头大声呕吐起来,只是她呕了几下,却都只是吐出了黄水,并没有吐出任何脏物。
守在外面的宫女听得皇后娘娘的呕吐声,不等明帝传唤,便已然进来,然后很是训练有素的端盆子的端盆子,拿毛巾的拿毛巾,端杯的端杯。
待皇后慕容嫣漱了口洗了面,面有疲色的躺下之后,一众宫女们又自退下,唯有跟着慕容嫣进宫的她的奶娘林嬷嬷上前劝道:“娘娘,您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了,这御厨房做的菜究竟是不合您口味还是怎么的?您一天才吃那么一点,这么下去,即便您承受得住,您腹中的孩子也承受不住啊!”
明帝一听这话便跳了起来,看着林嬷嬷道:“林嬷嬷,怎么回事?嫣儿为什么吃不下?”
林嬷嬷叹了口气,看着皇上轻轻摇头,躺在床上的慕容嫣便道:“别怪林嬷嬷,是我自己没胃口,吃不下,兴许过几天就好了。”
过几天?那怎么行?就算他的孩子挨得住饿,他的嫣儿怎么办?
都说怀上身孕的女人会胖,会看起来富富泰泰的,可他的嫣儿,不但没有长胖的趋势,却愈发有苗条的倾向了,太医说这可不是好现象,得想办法?
“传太医,快传太医来。”顾不得君王的威严,明帝挥手道。
没过一会,三个气喘吁吁的老太医便头冒冷汗的来到了未央宫,明帝指着床上躺着的皇后道:“快给皇后看看,皇后吃不下饭究竟是为什么?”
待三位太医一一诊过脉之后,三个老太医互相交换了一上眼色,眼神之中颇有无奈之色,明帝道:“皇后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吃不下饭?”
为首的方太医道:“回皇上,皇后娘娘这是气结于心,并不是身体出了问题,只要皇后娘娘能解开心结,自然就……”
方太医说到这里,心里惴惴不安的等着皇上发话。
明帝听了心中一顿,挥了挥手,三个老太医连同林嬷嬷一起退到了殿下。他缓缓行至床前,把慕容嫣扶起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道:“嫣儿,你心里究竟有什么心事?告诉我好不好?咱们是夫妻,有什么不能敞开心怀的呢?”
慕容嫣也听到了老太医的诊断,她内心也自是不想这样,可不知道为什么,打从她怀上身子之后,她脑海就总是会浮现很多很多,多到让她心烦意乱不想承受。她也知道这样对腹中的孩子不好,可是她又没办法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听到明帝这般一说,她眼中便不由有了泪水。
见她眼中有了泪水,明帝愈发的心疼起来,又道:“嫣儿,你心里到底在纠结什么?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好不好?”
慕容嫣的泪便像珍珠似的一串串往下落,明帝也不催她,知晓要任她将心中的委屈发泄出来才是最好的。
过了半晌之后,慕容嫣终于停止了落泪,她抬起头看着他道:“昭,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你宫中那么多女人,以及她们的孩子,可是我做不到,我尽力了,可是我真的做不到!自从怀上孩子之后,我也想为了孩子不去想这么多,可是没用,只要一想到将来我的孩子也有可能像你和清平当初一样,我就会害怕,我不要我的孩子在兄弟阅墙之中长大,我不想看到我的孩子成天只会活在勾心斗角的算计之中,我想要他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成长,如果做帝王的代价是要父子相残手足相残才能坐上去的话,我一点都不希望他做什么帝王,这样的生活,我一点都不想要他要!”
“我知道我这样很自私,我知道你是皇上你也身不由已,我也知道你心里有我你爱我,我也知道你一定会说你会保护好我们的孩子,可是在这宫中三年,我真的累了,每天勾心斗角,每天忙着应付你的那些女人,你知不知道,自从怀上这个孩子之后,我就更害怕,我害怕会有人不让这个孩子平安的生下来,每天御膳房送来的不管什么,我都要拿银针不停的试,这样的日子,我真的很厌倦了。”
“我不知道皇宫是这样的,你要我再给你三年,可是自从怀上这个孩子,我觉得我没办法再等下去,我不要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活在提心吊胆成天担心会有人要取我的孩子的性命之中,我可以自己不快乐,我可以为了你做到再这样下去,可是不我能看着自己的孩子处于危险之中。”
“昭,你放我走好不好?我不想在留在这深宫之中,真的不想了。”慕容嫣放声大哭,自从太医告诉她怀有龙嗣之后,这些压抑在她心灵深不得而出的情绪一下爆发,她可以为了他委屈自己,可是却无法让自己的孩子置于这种危险之中,这是一个身为母亲的天性,这是人类最伟大的最无私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