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极生悲可不行,所以韦嬷嬷只准备了茶。
  茶可是个好东西,解油腻,消除疲劳,还能润滑肠道,配上山珍海味正好。
  但也不止是这个目的。
  因着菜色是大鱼大肉,吃了重口的菜再喝茶,她们是唱不出来里头的变化的。
  喝茶,吃菜,气氛倒也算和洽。
  萧启绷起些许的心稍稍放松。
  但是渔夫捕鱼,猎人狩猎,都会先用些手段让猎物放松警惕,这样才好捕捉。
  吃饱了,血液涌到胃肠周围以加速消化,脑子,就不太清醒了,有点困。
  萧启用茶水漱了口:好困。
  原本是二人并排而坐的姿势,现在,闵于安贴近了她:那就睡,一身的汗尘,洗漱干净了再睡吧?
  很有道理,萧启:嗯~
  那你就别动了,我来替你宽衣。
  萧启虽然困,但独立惯了,不习惯别人服侍,况且这人还是她的小公主,怎么舍得。
  她摇摇头,拒绝道:我自己来,我可以的。
  好热啊她小声抱怨道,把身上的束缚都除去。
  眼前人是她最信任的人,没有防备,一丝都无。
  闵于安忍住了到了唇边的笑意,没有什么比猎物自动往陷阱里撞更令人开心的事了:很热啊?那我有可以让你凉快的方法,想试试么?
  没有喝酒,怎么脑子还是不清醒了?萧启试图把困意从脑子里甩出去。
  什么,办法?
  泡澡,泡个澡就不热了,水不是可以把汗洗掉么?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萧启似是懊悔,抬手往自己脑袋上敲了一下,真笨。
  闵于安拉下萧启的手,搂住了她:我来带你进去。
  萧启信了她。
  后果是差点溺水。
  案几就在汤池边上,闵于安一手推开了案几,另一手搂着萧启,直接往汤池里倒了下去。
  她有恃无恐,这边汤池够深,压根不会磕着碰着。
  扑通的落水声。
  萧启都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浸在水里了。
  这种时候,人会反射性地挣扎。
  她呛了两口水,往水面上扑腾,才顺了呼吸,就又被拉进水里。
  唇瓣相贴,闵于安将空气渡了过来。
  因为不敢睁眼,所以就看不见闵于安脸上的狡黠之色。
  没错,闵于安是故意的。
  原因嘛,恶趣味算不算?
  越是与萧启亲近,就越想看见她不同于往常的面目。
  比如此刻,呛水到眼角泛红,湿漉漉的,对比于在外面的形象,闵于安真是爱惨了她这模样。
  经过这么一遭,再困的人也该醒了。
  睡意消散了个干净,萧启怒道:你这是做什么!胡闹!虚张声势,她也没有真的怪她,只是恼羞成怒。
  闵于安装委屈:我就想省省事嘛!你都那样困了,再起身走台阶下去,多费事,直接下来多好。
  萧启:得,你最有理。
  室内水花扑通的时候,门外的人也笑开了花。
  韦嬷嬷又一次把耳朵贴到了门上,光明正大听墙角。
  她老胳膊老腿的经不起折磨,没多久就站得腿疼,里头却没什么声音,可把她给急死了。
  恨不得冲进去按头,让她俩亲密亲密,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索性不会一直安静。
  韦嬷嬷捶着自己的老胳膊老腿,扶着腰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站下去了。
  巧的是,这时她听到了水声。
  那样大的声音,可不会是正常能发出来,别不是驸马爷吃了喝了她准备的东西,猴急了吧?
  为了避免太久未见的夫妻俩生疏,省掉些不必要的步骤,韦嬷嬷略施了手段,加速了进程。
  也害了闵于安。
  因为,闵于安早就命柯壹准备了药。
  两波目的相同的人事先没有交流,都做了同样的事。
  本来用的量就大,现在双倍药效下来,谁都别想逃过去。
  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发挥作用,室内的两人谁都不知道即将中标,还在继续。
  闵于安嘴巴一瘪:走台阶我也扶不住你,万一要是摔倒了怎么办?
  萧启有点头疼,热的。
  水里,怎么会这么热?
  闵于安也有点热,但她想,应该是刚用完膳吧,夏季本就炎热,也是正常。
  作者有话要说:  让你们不留评论,哼,刹车刹车!
  来来来,买定离手买定离手,萧攻还是闵攻?猜对的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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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6章 心结
  闵于安的理由让萧启找不出半点瑕疵来, 完全无处反驳。
  萧启无言以对,又被这热度所侵染,就不想深思了。
  快洗洗睡吧, 好累。水里阻力大,萧启竭力对抗,艰难行至岸边, 拿了猪胰往头上抹, 想着洗干净了赶快休息。
  闵于安也跟过来, 接替了她的动作。
  头上许多穴位, 只轻轻的按压,就会觉得很舒服。
  萧启享受得眯起了眼,然后替闵于安也洗洗。
  洗着洗着, 就觉得水温升高了, 像是进了锅炉, 持续不断的热度让人心烦意乱。
  浴池里面东西齐全,除了洗浴装备、饭菜茶水,甚至还备了一张软榻。
  韦嬷嬷的心思,昭然若揭。
  但室内的两人没有谁去细思, 因为,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热、昏,成了意识消失之前的唯二感觉。
  皇家财大气粗,直接用了具有保温效果的材料, 浴池里的水,凉得很慢很慢,慢到月头高升,慢到蝉儿轻鸣变成了鸟儿脆叫,慢到天光破晓。
  说来也是奇怪, 面对的是自己最最喜欢的人,平日里都心疼得舍不得对方有任何的磕碰闪失或是劳累,但在这种情况下,却非要分出个胜负来,一定要听到对方求饶才行。
  你来我往,缠绵悱恻。
  最开始都想让对方求饶,后来是两人都迷了心窍。什么学生与夫子,无论知识丰富与否,都被这课给难住了,一起寻找解决的答案。
  最大的幕后推手韦嬷嬷听着门内的声音,笑了。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她捶着发麻的腿走了,回去泡个澡再睡一觉,公主这边是不需要自己操心喽。
  明日还可以晚些起来,再看看效果如何。
  ***
  两位兄长去往不同的方向,萧石需要做一个选择,到底跟谁。
  她选了萧启。
  倒也不是更亲近二哥,容初跟萧启一样,都于她有恩,走投无路之际收留了她,教她读书习武,是对她而言同样重要的家人。
  若没有她们,萧石都不知到自己能不能活到这个时候。
  只是,萧启是来皇城,她便跟着来了。
  这里有那个女人,公主身边的那人。
  她都闹不清楚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分明那女人那样的坏,总是气自己,惹自己哭,可她就是想黏着那女人。
  其实,那女人每次做的事虽然让自己生气,但却都把握着分寸,游湖的时候会抓自己的衣领怕自己掉下去,回来还会给自己买糖炒栗子呢。
  萧石这样替张云沛开脱。
  但是张云沛领情与否就不得而知了。
  张云沛想着,这回是过分了点,伤到了小孩儿的自尊心,还是去安慰下她?
  排了许久的队,张云沛把京城做的最出名的那家炙羊肉买回来,还是热的。
  回来顺道去了常去的那家糖炒栗子,正好一锅栗子出锅,是最香糯甜软的状态,颗颗饱满没有虫眼,略微开口,果香扑鼻。
  她凑近了纸袋,甜香诱人的味道就这样横冲直撞。
  张云沛心里估摸一下,这就够了吧,再多,小孩儿也吃不完啊。
  对付小孩儿,多给些好吃的,哄一哄,就好了吧?
  这确实是对萧石最有用的方法。
  至少,张云沛嘻嘻笑着把纸袋递到她面前,好声好气地说:是我不对,不该说你黑,诺,给你赔罪的,别气了。
  因着生气,萧石在都野城都没怎么理她。
  弄得她怪不习惯的。
  萧石没出息地接过了,嘟囔道:那你以后不许说这种话了。
  张云沛答应得很迅速,手摸摸她的头,毛茸茸的舒服。
  可是以后的事谁又能知道呢?
  ***
  室内的软榻上,两道身影相拥而眠。
  门被敲响的时候,萧启最先醒过来。
  体力的优势就体现在此处了,一样的力竭,她恢复得更为好一些。
  怀里的人还在睡着,萧启轻手轻脚放下闵于安,裹上衣裳走到门边,小声问:何事?
  这都一整夜了,公主和驸马怎么还不出来,可是出了什么事了?韦嬷嬷明知故问。
  能出什么事?
  萧启压低了嗓音,低沉道:无事,只是赶路太困,洗过就在软榻上睡着了。
  韦嬷嬷仗着门是关的,无人看见,白眼一翻,心说这借口太低级了,我信了才有鬼。
  不过,她还是波澜不惊道:日头都升起来了,需要奴婢吩咐人去准备洗漱用的东西么?
  萧启脸上一热,又闹了这样久。
  不必,她还在睡,等醒了,我自会叫人来的。
  韦嬷嬷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可以可以,深得她心。
  是,驸马,那奴婢就退下了。
  萧启打发走韦嬷嬷,一转身,瞧见室内的景象,忍不住扶额。
  案几七歪八扭,杯盘狼藉,水滴溅得到处都是,其他的亦是如此。
  她想了想,还是又上了软榻,搂紧了闵于安,又没什么事,再睡个回笼觉吧。
  这一觉,就睡到了天黑。
  要放在以前,萧启是绝不相信自己能有如此不知节制不顾正事的一天,但这样虚度光阴,心里却并没有什么可惜。
  跟她在一起,就已经很好了。
  何等的三生有幸。
  在放松的状态下,思绪就飘散开来。
  心里的结,都打开了。
  萧启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是个灾星,所以身边人一个接着一个地消失,所以才会从记事起就流落街头。
  她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她从来都这样想。
  而在都野,年轻的母亲把孩子托付给容初。
  她枯瘦得皮肉单薄的脸上,只有乞求:求求您,求求您了,大夫,我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可是孩子求您救她。
  在乱世,一个无父无母的女婴,会面对怎样的困境,母亲光是想想就觉得窒息。
  所以厚颜无耻地摆脱容初,强人所难。
  大夫,求您了,下辈子我给您当牛做马,只求您让她活着,平平安安地活着。
  容初同意了,所以她安心去了,是闭着眼睛去的,死而无憾,得了这病的人都是痛苦死去的,面容可怖,但她却宁静异常。心中最大的牵挂解决,便是死,也无憾了。
  站在一旁的萧启心里酸酸的。
  这便是为人父母之人么?自己都死了,还求着人救孩子。
  孩子能够生下来,母亲承受的痛苦不知凡几,且不提初期的孕吐不适,中后期身体出现的各类疾病都与怀孕紧紧相连。然后经过九死一生的鬼门关。
  都说母亲伟大,大就大在,她承受了莫大的苦痛,未知的风险,把新的生命带到这世上。
  萧启明知不可能,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想:若我也是这般呢?如这个孩子一样,被人期待着生下来,有人疼爱。只是这乱世无情,运道不好罢了。
  她曾愤世嫉俗,恨天道不公,把自己所拥有的一点点夺去,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但如今,她能重获一世,遗憾都得到满足,有亲情,有爱情,这便够了啊。
  太贪心可不好。
  正思索间,怀里的人动了动,手臂勾上了她的脖子:淮明,怎么这么快醒了?想什么呢?
  萧启对上她的视线:想你啊。
  闵于安往萧启怀里钻了钻:从哪儿学的这些话!却很欢喜。
  又似想起了什么:不对,你都不累的么?什么时候醒的?
  白天。
  白天?
  对啊,天都黑了,你没感觉么?
  浴室里水汽大,烛火之类的容易熄灭,之前镶嵌的夜明珠,就没有到时间熄灭的说法了。
  闵于安这才意识到,原来都过去了一天一夜啊,怪不得有些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有铺垫的,互攻哦~感谢在20201116 22:08:21~20201117 23:01: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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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7章 泛舟
  就在萧启以为自己能够在京城同闵于安好好过一段安生日子的时候, 又出了事。
  西北自然是不用提的,早在冬季,就已经被他们解决了, 现在林宏还守在哪儿,只是为了清理残余的翻不出什么浪花的支部而已。
  他也不想回来。
  林宏不傻,萧启初入军营那年, 他无故被召回京, 结果西北险些失陷, 不正是上头那位的手笔?理由是怕自己功高盖主。
  他本就无意这些纷争, 这么多年在西北呆着,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个事做,这样, 就不会动不动地想起逝去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