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要走?”
云千亦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
雨逐已经与她翻脸,是铁定不会再回来了。
幼菱竟然也有了要离开的念头。
其他的小丫头早就随着姨娘的死换了一批,个个将她视作洪水猛兽,等闲都不往她跟前来,她自然也不放心用她们。
那她还剩下谁?
她身边竟然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了。
幼菱看着云楚忱铁青的脸色,说道:“奴婢这些年来尽心尽力的服侍姑娘,事事听姑娘的吩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请姑娘开恩,放奴婢回老家找自己的亲人……”
“你是铁了心要走?”
幼菱眉眼坚定:“是。”
云千亦咬牙,铁了心要离开的人,即便人留下了,也不会再用心帮她办事。
“好,我答应你。”
幼菱见她终于松口,压制住心中的喜悦,站起身说道:“奴婢现在就去找雨逐。”
云千亦当然不会现在就将卖身契给幼菱,她问:“你要如何找雨逐?又如何证明你真的杀了她?”
“奴婢自有办法。”幼菱从箱笼中摸出一把匕首,想了想又揣了些银子,说道:“奴婢若碰见雨逐,就说交好一场,来给她送些盘缠,将她引到僻静处想必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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赋兰院,姜氏细细看着雨逐临走时交给她的信,面上露出讥笑,“我就不信还治不了她!”
蕊朱在一旁扫了一眼,说道:“太太准备拿这信怎么办?若咱们宣扬出去,云府难免怪罪咱们败坏侯府姑娘的名声。”
姜氏冷笑道:“我何必宣扬,薛家公子本就对云千亦不满,只要把这信送到薛家去,他便会知道云千亦水性杨花,私下与旁的男子勾勾搭搭,还不趁机退了这门亲事!是个男人,就不会连这点血性都没有!”
“太太真是聪明,明天咱们就离开云府了,薛家就算明日赶早来退亲,也找不到咱们头上!只是……咱们这么痛快就走了,还怎么帮二老爷谋好处?”
姜氏轻哼一声:“你以为侯府的人都是傻子不成?老太太想用莫恬儿的去留给老爷换点好处,可你也看见了。侯府把莫恬儿捂的死紧,哪有一点空子可钻!”
蕊朱叹了一声,“若不是老太太有这份心思,非得让您出头说话,赵妈妈也不会折在侯府……”
姜氏沉着脸,“哼,这老东西处处防着我,我还能将他的儿子抢走,不给她养老送终不成!!之前有大嫂在,她一门心思对付大嫂,现在大嫂痛痛快快和离了,老东西的眼珠子就开始盯着我不放了,说不定哪天,她还要给老爷弄个什么腰缠万贯的小妾!我若是有这么个娘家,我也和离大归!”
“太太小声些,别让老太太听见!”
姜氏眼风扫了一眼门口,狠狠‘呸’了一口,啐道:“哼,听见?我能让她变成瞎子,也能让她变成聋子!”
蕊朱心惊肉跳,“等着三天一过,咱们还是赶快离开云府的好,大户人家十分多,再在这里搅合下去,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等回到泾阳,家里还不是二太太说了算。”
“哼,那是一定的。”
姜氏一开始也想试探云府的意思,若能谋点好处当然是好,但云府就是铁板一块,她试探了一番就放弃了,何况还死了赵妈妈。
现在她只想着尽快让莫正容扶棺回泾阳。
蕊朱低声道:“太太,那个雨逐就这么跑了,云府不会让人来问吧?真就这么放了她?”
姜氏瞥了蕊朱一眼,冷声道:“云老夫人既然将人交给了我,就是让我看着处置,她不会来问的,至于雨逐,我怎么会这么便宜了她!拿了卖身契有什么用,人死了,什么都是白搭!”
她看了看时辰,冷哼道:“再过一会,她怕是就要被丢下沅水喂鱼了。”
蕊朱松了口气,说道:“奴婢看这雨逐不是个好相与的,留着就是祸患,还是太太想的周到。”
薛家若是真来退了亲,云千亦是不好过,但也同时坑了侯府,所以蕊朱不想让雨逐活着,免得云府知道这件事是她们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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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澜院,信儿正在跟云楚忱禀报。
“幼菱让绵绵买通了姜氏院子里的婆子,将她傻了的消息告诉的雨逐,雨逐觉得没人能救她,便想出个主意,伪造了一封三姑娘给邱公子的信,换了自己的卖身契。姜氏答应了她的条件,放她出府去了。”
“雨逐能模仿别人的字迹?”
信儿点头:“她说是三姑娘吩咐的,从小就练。”
云楚忱挑眉,“看来三妹妹所图不小,许多招数,大概都是等着僖妃生下皇子才会派上用场的吧?可惜,跳出个温雁娘。”
信儿眉飞色舞,“这么说,咱们还要谢谢温雁娘,若不是她,连姨娘母女还活蹦乱跳的呢!”
“祸福相依,这场祸事里,至少二妹妹是幡然醒悟了。也算是温雁娘的功劳吧。”
“可惜三姑娘执迷不悟,老老实实嫁人不好吗!非要将自己折腾的爬不起来才甘心?简直就是侯府的毒瘤!”
“有一种人就是这样,认为自己最终会赢,所以一次次不惜代价,直到众叛亲离,一败涂地。”
信儿撇嘴:“奴婢看老夫人已经没多少耐心了,恨不得弄死三姑娘……”
“等姜氏送出那封信,你就想办法截下来。”
“唉,姑娘为了让三姑娘顺顺利利的嫁出侯府,也是煞费苦心了……”
“我是不想让她再留下祸害侯府。母亲有了身孕,这会儿众人还不知道,等胎象坐稳,此事就不得不告诉祖母,到时候云千亦嫉妒心作祟,不知道能赶出什么事来,还是早点将她提出侯府的好!”
“姑娘说的也是。”
云楚忱又问:“蒋氏把雨逐放了,三妹妹那边有什么反应没有?”
信儿一惊一乍:“怎么可能没有反应!雨逐已经跟她翻了脸,却被姜氏给放了,她铁定怀疑雨逐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所以吩咐幼菱去找雨逐问清楚,随后杀人灭口。”
“幼菱答应了?”
信儿点头,“幼菱跟雨逐被三姑娘拖累这么长时间,一起抱团取暖,就像亲姐妹似的,没想到她会用雨逐的命换自己的自由身。”
云楚忱低低“嗯”了一声。
“姜氏的怒气没有完全发泄出来,不会让雨逐活着离开京城,一定暗中派人跟着雨逐,伺机动手,若幼菱跟上去撞见了什么,怕是也难逃一死。或是幼菱做了什么被姜氏的人撞见,都是有可能的。”
“姑娘要救她们么?”
云楚忱想了半晌,说道:“你跟过去看看,若是二人相互残杀,就不必管她们了,若二人还有几分良知,你就出手帮个忙。”
“是,姑娘,奴婢明白了。那姜氏那里?”
“倘若她们明日乖乖离开云府,老老实实回泾阳,那么彼此就相安无事,否则,咱们也不必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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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天气乍阴乍晴,雪刚刚开始融化,十分阴冷。
一辆棕色的油布马车拐过安仁坊,钻进一条幽深的小巷子中,马蹄上包了布,走动时只有闷闷的轻响。
门帘被一只略微粗糙的手掀开,露出一个面皮黑瘦的男子,他轻声对车夫说道:“在巷子口停下,等那个丫头过来。”
那车夫点点头,轻轻拉住马缰,马儿一声响鼻停了在暗影中。
不一会,雨逐一副农妇打扮,贴着墙边快步走了过来。
她深深低着头,紧紧抱着怀中包袱,甚至没有看到对面巷子中停着一辆马车。
那车夫轻轻敲了敲车壁,黑脸男子将车帘掀开一条缝往外看去。
“等她过来,咱们就……”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雨逐身后急急跑来另一名女子,看上去是大户人家的丫头打扮。
“雨逐……是不是你?”
雨逐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缩了缩肩膀。
听清是幼菱的声音,才回头去看:“幼菱?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打扮成这样?害我好找!”
幼菱跑的气喘吁吁,勉强才把话说出口。
她在附近转了好几圈,本来已经放弃寻找,却隐约看见一个背影像是雨逐。
只是看穿衣打扮却又不能确定,便急急跑了过来,没想到真的是她。
“我怕姜氏反悔,所以才穿成这样躲着人……”
二人拉扯这拐进了旁边一条窄小的暗巷中。
雨逐十分紧张,双脚不停的动来动去,一副着急要走的模样。
“你是特意来找我的?是不是有什么事?”
幼菱四处看了看,说道:“雨逐,你该躲着的不止是姜氏,还有三姑娘!她想让我杀了你!”
“三姑娘还要对我赶尽杀绝?”
雨逐闻言面露恨意,却没有害怕,如果幼菱真的要杀她,就不会告诉她了。
幼菱从怀中掏出荷包塞给她,“这里面是我在三姑娘那里顺来的银子,我骗她说,要杀了你换身契,你把手上的素银戒指给我,我拿这个回去交差。”
雨逐毫不迟疑的拔下手上的戒指给她,“虽然三姑娘能认出这是我的戒指,可她不会这么轻易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