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吓了一跳,看看无动于衷的云老夫人,到底没敢多说。
云楚忱劝道:“祖母,您年岁大了,不可动肝火。春芜,方才那郎中应该还没走远,你去找回来,让他再给三妹妹看看,可有什么不妥。”
云楚忱十分好脾气的劝慰云老夫人,周围的丫头婆子们见状都纷纷将心落回肚子里。
在这府上,大姑娘的分量一点不输给老夫人和侯爷,如同主心骨一般的存在。
只要她镇定如常,那就没什么大事。
老郎中还没出二门,就被丫头找了回来。
他目光扫视一圈,看见云千亦满脸怒气还嘴角带血,便恍然大悟。
他直接上前抓住云千亦的手腕,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松了手,说道:“这位姑娘不过是血不归经,稍加调理便不会有什么妨碍。”
被气得吐血这种事,老郎中见过不少,的确没什么大碍。
但他照实说出来,让云千亦觉得丢尽了脸面。
她恨恨的咬牙,恶毒的盯了老郎中一眼。
老郎中明晃晃翻了个大白眼,拱了拱手转身就走了。
云千亦被气的暴跳,但根本没人理她!
云老夫人冷哼一声,说道:“还不把三姑娘关回屋子里去!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之前是不许出院子,这回连屋子也不能出了,云千亦气的浑身发抖。
二夫人怕老夫人再发怒,赶紧说道:“母亲,您还是先回去吧,儿媳来处理这些小事。”
送走云老夫人,二夫人命人将蜜儿的尸体从云千亦的房间里抬了出来。
众人无限唏嘘的看着满脸是血的蜜儿。
好不容易挣了条活路,她又怎么会寻死呢?
大家心中都在猜测蜜儿的真正死因。
信儿上前看了她的伤口一眼,低声在云楚忱耳边说道:“不像是撞死的,像是给人砸死的……”
二夫人也听见了,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去买一口薄棺,将她葬了吧。”
下人们的消息传的风一般快,这些话转眼就传到了姜氏和莫老太太住的赋兰院。
一间屋子里,雨逐满头虚汗惨白着一张脸,手脚被牢牢捆在椅子上,中衣上血迹斑斑,伤口似乎还在不断往外渗着鲜血,她听见窗根底下有人在说话,细细听去,脸色愈发白的吓人。
蜜儿死了,幼菱傻了?
怎么会这样!
雨逐挣扎着挪动椅子,费尽力气才挪到隔窗附近,问道:“是谁在外面?”
外面的说话声一顿,紧接着有人说道:“快走快走,这也是个祸害!”
“别走,你们别走,我私藏了些银钱,只要你们肯把消息告诉我,我就告诉你们银子藏在了哪!保证你们能拿到手!”
雨逐嘴唇干巴巴的,一开口便传来撕裂的疼痛,但她此时顾不得了,快速的把话说了出来。
外面两人犹豫了一下,低声商量了几句,四处看了看似乎没人注意她们。
蓝衣婆子挤了挤眼睛,小声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雨逐听见她应声,急切道:“幼菱怎么了?外面出什么事了?”
婆子答道:“昨晚那个蜜儿撞破头死了,三姑娘身边的幼菱被蜜儿的尸体给吓傻了!”
传言便是如此,每经一个人的嘴便要变化几分。
此时传到这,已经将幼菱有可能变傻的消息给确实了!
一旁的灰衣婆子纳闷道:“你问她做什么!莫不是指望幼菱来救你?哎哟,我看是不成了,幼菱那副模样,八成是好不了了,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雨逐呆怔在原处,脑中一片麻木,喃喃道:“不可能,幼菱又不是没见过尸体,怎么会被尸体吓傻……”
连姨娘的尸体那么吓人,幼菱都好好的,她能被蜜儿吓傻?开什么玩笑!
蓝衣婆子听她在里面嘀嘀咕咕,不禁催促道:“你说的银子在哪?”
雨逐激灵一下回过神来,布满血丝的双眼瞪的大大的,赶紧说道:“你们帮我传个话给幼菱!我给你们更多!”
蓝衣婆子本想答应,灰衣婆子拉住她。
“你不要得寸进尺!你一个奴婢,此时又自身难保,哪里来的那些银子,我看你不过是诓我们的!再者,幼菱在三姑娘院子里,三姑娘已经被老夫人禁足了,等闲哪能进得去琉璃院,我们可不想惹麻烦!”
说着,她扯着蓝衣婆子说道:“走走走,我看她就是在诓骗我们,到时候银子拿不着还要被她连累。”
那蓝衣婆子一听她的话,心下也怀疑起来,朝雨逐‘呸’了一口,道:“贱蹄子!骗人要下拔舌地狱!”
说罢,两人拉拉扯扯的走开了。
“回来,我没有骗你们!你们别走!”
雨逐急急喊了几句,却无人再理会。
她颓废的摊在椅子上,不敢相信,幼菱怎么会傻了?
可转念一想,那婆子说,老夫人将三姑娘禁足,不让出屋子,难道是三姑娘把幼菱给作践傻了?
雨逐心中咯噔一声,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正想着,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姜氏横着眼睛手握着一根荆棘条走了进来:“你方才在叫唤什么?是着急下去陪赵妈妈了?”
雨逐一见姜氏便控制不住瑟瑟发抖。
眼泪从脸颊滑落滴在伤口上,传来针刺般的疼痛。
“莫二太太绕了我吧,我只是个下人,三姑娘的吩咐,我不敢不从。”
她心下恐惧,姜氏将她关起来,时时折磨。
她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完好。
原本指望幼菱会想办法救她,可现在还能指望谁?
姜氏冷笑道:“你与云千亦不过是半斤八两,就算你不是主谋也是帮凶!何须推诿!等收拾了你,我自然会想办法给云千亦点颜色瞧瞧!”
说着,姜氏握着荆棘条的手缓缓抬了起来。
雨逐恐惧的看着犹沾着皮肉的尖刺,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再这样下去,她是绝没有活路了!
“等等!”
“哼,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莫二太太说的对,我是帮凶,但我也是被逼无奈!三姑娘就是个疯子!自从连姨娘死了,她就像是变了个人,好像一直隐藏起来的真性情被激发出来了一般,藏都藏不住。我是她的奴婢,她若没有好下场,我也难有好果子吃,况且,我若是不听她的,下场比赵妈妈也不会好到哪去!”
雨逐语速飞快,极力使自己镇定下来,说道:“你想为赵妈妈报仇,却也只不过能给三姑娘一点颜色瞧瞧,又能如何?三姑娘很快就要嫁人,她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会没有顾忌,用赵妈妈的性命来挑拨是非!”
姜氏错着牙对雨逐说道:“这话用不着你来告诉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雨逐忍着伤口的疼痛,说道:“我有办法让三姑娘嫁不成!”
姜氏闻言的动作一顿,说道:“嫁不成?”
云千亦如今也就能指望这门亲事翻身了,若是能搅黄她的亲事,自然是对她最大的打击。
“三姑娘跟永昌伯府二房嫡子定了亲事。虽然她并不满意这门亲事,但侯府如今十分不待见她,她为了早点离开云家,便也勉强妥协了。”
姜氏眯起眼睛,“你有什么办法?”
雨逐缓了一口气,说道:“你若想知道,便要还我身契放我离开。”
姜氏默默看着雨逐不语。
雨逐又说道:“说到底,我不过是受人指使,你杀了我,也一样难解心头之恨,再说,难道你没有指使赵妈妈她们做过什么事吗?”
姜氏仍旧一言不发。
雨逐咬牙道:“就算你有办法对付三姑娘,也很怕得罪侯府吧!难道你不想光明正大的出了这口恶气?”
“光明正大?”姜氏来了兴趣。
她的确要顾忌云老夫人,顾忌侯府,所以很难让云千亦真正吃苦头。
雨逐坚定的看着姜氏,仿佛十分确认自己的办法有用。
姜氏沉吟半晌,走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你说。”
“之前三姑娘在墨心堂买笔墨,意外撞上了那个什么洛阳第一公子,就是姓邱的那位公子,两个人滚到一处,人贴人抱了半晌,被许多人围观不说,还正好被薛公子撞了个正着。”
“就这点事?”姜氏颇有些不以为然。
雨逐又说:“三姑娘当时的模样,分明是动心了!薛公子气的甩袖离开,这段日子也没有再登门到云府拜见,可见是气的狠了。一开始三姑娘嘴硬,说绝不会跟薛公子解释,但她这段日子她心里越发没底,有些动摇了。”
“绝不会跟薛公子解释?这是为什么?”
“三姑娘一开始对薛公子还算满意,但薛公子对大姑娘似乎有些旖旎念想,三姑娘心中生了恨意,便将薛公子当做玩物勾到了手。她那种人,怎么会愿意跟手里的玩物低头呢!”
“玩物?”
姜氏噗嗤笑了一声:“还真是拉蛤蟆玩青蛙,长得丑玩的花!”
云千亦长得当然不丑,但她的心丑。
姜氏笑着笑着,神情就变得阴毒起来,“所以说,我只要在这上面做文章,就能搅黄了这门亲事。”
雨逐点头:“我可以帮你仿照三姑娘的笔迹,以她的名义给那个邱公子写一封书信,到时候你将信偷偷送到薛公子手上,事情想必就成了。”
姜氏挑眉:“你还有这等本事?”
“我一直贴身服侍三姑娘,她从前是个十分谨慎小心的性子,偷偷让我联系府中各位主子的笔迹,以备不时之需……”
姜氏想了想便笑起来:“云千亦恐怕想不到,自己磨的刀,会扎在自己身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