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娟觑着魏若若的脸色,不敢再有半点隐瞒。
“玉蝉勾连了太太的侄女……想……想陷害奶奶与人通……通奸……”
玉蝉越说声越小,最后已经如同蚊蝇一般。
但话不用说的太明白,魏若若已经懂了。
她目光如同猝了毒,咬牙问道:“她是怎么勾连的郑娇!”
郑娇是林太太的娘家侄女,当初郑家就有意亲上加亲,但林景明攀上了英国公府,此事只好作罢。
只是将魏若若娶回来之后,不管是林景明还是林家其他人都大感后悔。
尤其是林太太,扒着两只眼睛,怎么看魏若若都不顺眼。
“是玉蝉主动找的郑家姑娘……听说太太早就有让大爷休妻的意思,说奶奶没成亲前就失了清白,奔为妾,林家看在国公府的面上八抬大轿娶奶奶过门已经是仁至义尽,如今实在受不了奶奶整日没个消停,作天作地……”
魏若若听说婆母一早就有让林景明休了她的意思,眼睛气的血红。
“我作天作地?还不是因为她整日想着磋磨我!我好不容易跳出魏家的火坑,又怎么可能再被她拿捏住?!”
所以她借着身怀有孕,林家不能拿她怎么样时,狠狠下了几次林太太的脸面。如此,林大太太越发看她不顺眼,成日在林景明面前挑拨,还将自己的侄女接过来住在府上。
但魏若若并不怕,她是魏府出来的,戾气重。
林大太太姑侄俩不想让她好过,她自然不会让她们好过。
玉娟继续说道:“郑家姑娘几次在奶奶跟前吃了亏,太太就往外宣扬奶奶恃宠生娇作威作福的消息,故意抹黑您,其实都是为了休妻做的铺垫。”
“这些话,你是从哪听到的?”
“是玉蝉勾结郑家姑娘之后,郑家姑娘透露的……”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奶奶小产之后,太太一边跟大爷商量,一边将郑家姑娘接了过来,谁想奶奶如此好生养,竟然很快又有了身子。林家舍不得奶奶肚子里的孩子,便暂时将事情搁置起来……”
魏若若满脸讽刺,她该说自己幸运呢,还是该说自己不幸呢!
“之后太太那里又是怎么跟郑娇说的?林景明又是什么意思?”
“太太让郑家姑娘先在府上住下,她想想办法再说……大爷那里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之后就出了玉蝉这事,玉蝉回府没几天,就找到了郑家姑娘,说自己跟奶奶有仇,奶奶早晚有一天会对付她,所以她宁愿帮郑家姑娘做大爷的正妻……”
“所以两人就联手了?哼,这个玉蝉,还真是有油嘴滑舌,她也是这么哄骗你的吧!”
“是……”玉蝉满脸的不自然,“郑家姑娘还说,等大爷休了奶奶之后,允许玉蝉生个女儿……”
“这两个不要脸的东西!”
魏若若恨的牙痒痒。
她这厢还在为林景明伤春悲秋,那边两个贱人已经琢磨着如何毁她名声逼她下堂了!
不!这何止是下堂,与人通奸只要被浸猪笼的!
“她们竟然用这么恶毒的手段来对付我!”
玉娟小心翼翼道:“那日奶奶在前院撞见了邱公子,之后又跌倒大哭,玉蝉觉得奇怪,找了奴婢过去,打听的很仔细,之后就有了这个计划……”
魏若若闻言,冷笑。
玉蝉将她看的太低贱。
她是成亲之前就失了清白,但那是迫不得已,这不代表她见了男人就会扑上去!
邱沉的确很好,但注定不可能与她有什么。
他风华正茂前途无量,就算她还没嫁作他人妇,二人也是不可能的。
但邱沉的美好却点醒了她,让她看清了林景明只是一团烂泥,不值得她为其毁了一声。
那些刹那的悸动,也只是藏在她心底的一点小窃喜罢了。
如此而已。
魏若若深深吸了几口气,终于平静下来。
还好母亲点醒了她……
“母亲说的对,我不可能再回到魏家。而林家,才是我下半辈子的栖息之地。”
玉娟有些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但魏若若却沉默下来。
愤怒之后就是悲哀。
许久,魏若若突然说道:“说不后悔是假的,是我看走了眼……”
玉娟抬头望着她,见她脸上的戾气突然消失,狐疑道:“奶奶……”
“呵……”
魏若若自嘲一笑,跌坐回椅子里。
“那时候,魏家几个嫡出的姑娘,只有我跟大姐姐没定亲。大姐姐是国公府嫡出的大姑娘,自然比我强出许多去,甚至懦弱的五妹妹都有一门指腹之约,母亲为了我的亲事愁的整夜睡不着觉……”
玉娟听着,心头也觉得发酸。
如果不是这样,魏若若也不会急巴巴的将身子都给了林景明,丝毫没有给自己留退路。
“当时我是犹豫的,但为了能早点离开魏家,我一咬牙一狠心,就做了。”魏若若眼角泪珠坠落,“谁知林景明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我以为他是宫中御医,医者仁心,性子该是好的,没想到内里却是个薄情寡义的伪君子。”
玉娟对当时魏若若的处境知道的很清楚,“奶奶,事已至此,何必再去回想那些旧事……”
有些过往,她一个旁观者都不愿意去回想。
“我是不甘心,我是意难平!”魏若若捂住脸,呜呜的哭了半晌,说道:“五妹妹是幸运的,而我是自作自受……”
玉娟这一刻也觉得魏若若很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当初她若没有抢五姑娘的亲事,今日二人境遇兴许恰恰相反。
“虽说五妹妹现在过的比我好,但这件事到底是我对不住她,我该跟她认错的。”
玉娟有些诧异她会这么想,只觉得及时止损是魏若若长这么大做的最对的一件事。“五姑娘从老家回来之后,就像变了个人,奴婢瞧着她,似乎对林家的亲事并无不舍……”
“五妹妹大病一场,差点殒命,死过一次的人,性情大变也不稀奇。只是无论她是否稀罕林家的亲事,我都该与她说一声抱歉。等这件事了了,你陪我回一趟魏家。”
有的人一辈子都在钻牛角尖儿,而有的人醒悟只需一瞬间……
晚膳后,碧如才从外面回来。
玉娟老老实实站在魏若若身后,受伤的手臂被包扎好,藏在衣袖之中,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少奶奶,奴婢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她看了玉娟一眼,意味不言自明。
魏若若却道:“但说无妨。”
碧如有些诧异的看了玉娟一眼。
不知道她离府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怎么玉娟好像变了一个人。
不过,既然魏若若说无妨,她便也不隐瞒。
“先前奶奶找来买走玉蝉的人伢子,已经找不到人了。问了牙行的人,都说这牙婆很久没见踪影了,有人猜测是回乡了,但有人则不以为然,说就算回乡,也会把手里的人清一清才会走,他们这行的人,不会做赔本的买卖,怎么会突然就消失。说不定是拐了不该拐的人,让人给处理掉了也说不定……”
魏若若惊异不已,玉娟则脸色发白。
她之前问过玉蝉,她逃走之后,人伢子会不会找上门来要人。
玉蝉脸色有些奇怪,避开了这个话题,只说那人伢子不敢这么做。
难道……是玉娟的人把人伢子给杀了?
杀过人的人,身上都带着戾气,与常人是不一样的。
玉娟总觉得玉蝉回来之后有些变了,那股偶尔迸发出来的狠劲儿,她看着都觉得脊背发凉。
魏若若看着玉娟变换不定的脸色,说道:“看来玉蝉对你隐瞒了不少事啊!”
玉娟白着脸,有羞愧有愤恨,“玉蝉的确跟奴婢说的天花乱坠,现在想想,都是些空话,她都已经是大爷的妾室,将来又怎么会与奴婢一起远走高飞……何况她被卖的时候,奴婢连半个字都没为她求情,她心中又怎么会不怨恨……”
魏若若拿目光撇着她,“现在想通了?”
“奴婢知错,奴婢不该受玉蝉蛊惑,萌生背叛奶奶的念头,奴婢该死!”
想通的又何止玉娟。
魏若若不是什么善主,玉娟也不是什么忠仆,魏府的情况不允许她们有良心,但这并不代表二人不能彼此依靠着度过难关。
当初在魏家,主仆几人也都是心惊胆战过来的。
所以此时将话说开,日子还照样能一起过下去。
魏若若看着她,笑道:“你我毕竟主仆多年,只要你真心悔过,就还是我的好丫头。”
玉娟跪下给魏若若磕头:“是……奴婢一定谨记在心……”
如此奇怪的气氛,让碧如感到诧异极了,但她也没多问。
玉娟如果能收收心,与她一起好好服侍主子就再好不过,好歹她们主子是正头奶奶,又是公府嫡出,那些歪门邪道的,碧如从来不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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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玉蝉跟郑娇的计划,魏若若自然又怒又恨。
但她此时对林景明已毫无眷恋,越发想的通透,做事也得心应手起来。
安安静静等了两日。
第三天,该来的终于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