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妥妥虽然觉得魏轻轻有点可怜,但年幼时没少在她手里吃亏,寻常刺一两句是常事。
不过魏轻轻也不生气,笑着点了点头,从丫头手里接过一串烤鹑子咬了一口。
然后目光就是一亮,冲着众人连连点头。
魏妥妥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大姐有点傻乎乎的,自己挑刺真是没劲,在心里叹了一声说道:“好吃就多吃点,能出来的机会可不多。”
魏轻轻先是点了点头,接着目光就暗淡了下去。
魏妥妥见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补救道:“哎呀……嗯……那个,大姐赶紧找个合适的人家嫁了,你这么个厉害的人,嫁到谁家都是手到擒来,到时候想吃什么想玩什么没有?还不是你说了算。”
魏轻轻又点了点头,却明显十分失落。
魏妥妥挠挠头,求助的看向云楚忱,云楚忱捏着帕子擦掉魏轻轻唇边的酱汁,说道:“好在没失去什么,不是吗?”
魏轻轻怔怔的看着她。
的确,她这几个月糟了不少罪,受了不少苦,几度崩溃甚至想要一死了之……
但她并没有失去什么。
她的身体还能养好,亲事也还有余地。
有些重要的人变得不重要了,一些不重要的人却变得重要了。
她丢掉了一些假的东西,却收获了许多真。
魏妥妥见她眸光重新亮起,松了口气,笑道:“好了好了,锦儿怀里都抱着一对东西了。咱们还一件都没有呢,赶快去凑热闹!”
几人相视一笑,将那些烦心事都抛诸脑后。
路边的小摊贩不断的吆喝赔笑,一行人重新买了面具边逛边闲聊。
云楚忱买了许多小玩意,准备给莫恬儿带回去。
她还在孝中,不好出来玩乐。
魏妥妥突然想起什么,说道:“今日回府,我听娘说,林景明纳妾了,还是那日祖母寿辰时,二姐卖掉的那个丫头。二姐回府找二伯母一阵哭闹,让二伯母帮她想办法。”
云楚忱诧异:“怎么会是那个丫头?难道林景明是在跟魏若若置气,故意将那丫头买回来了?”
魏妥妥一脸八卦,“我听说,那丫头被人伢子转手时,机缘巧合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爹娘。当年家里穷,她爹娘就卖了她换吃的,没想到多年以后竟然就这么遇见了,你说巧不巧!”
“既然如此,为何不借此脱了奴籍,还要回去给林景明做妾?”
如果是云楚忱,往后天高任鸟飞,怎么样也比给人为奴为妾的强。
“不知道这丫头是不是之前就跟林景明看对眼了,要不然二姐怎么就死活看她不顺眼,还在我祖母的寿宴上闹起来,若是在林家,恐怕没那么容易处理这丫头。”
云楚忱对林景明没什么好印象:“的确有可能,姓林的本身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跟魏若若暗度陈仓。可魏若若有了身孕,将身边的丫头给了他做通房也没什么不妥,怎么就要一直拦着,在嘴边却吃不着,岂不让他更加惦记?”
魏妥妥耸了耸肩膀,也表示不能理解。
一旁的魏轻轻看了身边的秀烟一眼。
秀烟会意,解释道:“通房本是正妻有孕期间不方便伺候,代替她来服侍的,但不能找男人太喜欢的,否则这边等着生孩子,那边养出个宠妾,没得给自己找不痛快。”
魏妥妥恍然大悟:“怪不得呢!”
云楚忱道:“想必魏若若是想借机打发了那丫头,却没想到对方扭身成了良家子。”
女人八卦起来,总是没完没了的,魏妥妥好奇道:“只是不知道他们二人是谁先找的谁?”
秀烟又在一旁说道:“送上门的可不香,玉蝉不会那么傻。奴婢猜测,应是玉蝉故意在林姑爷跟前露了面,林姑爷本就对她心热,又正跟二姑奶奶置气,自然会主动黏上去。”
魏妥妥听的连连挑眉,“送上门的不香……”
学到了!
云楚忱鄙夷道:“这些世家子弟,多得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表面一个比一个光鲜,其实暗地里不能给人看的,还不知道有多少。林景明跟他爹,好歹都在宫里当御医,听说医术也是值得称道的,背地里居然馋妻子身边的丫鬟,还这么鬼祟。”
按照她一贯的作风。
你不爱重我,我自然也不用爱重你。
不在乎,还管他跟那个女人在一起。
你看上了谁,就大大方方说出来,我不仅会成全你,还会给你安排的妥妥帖帖。
反正后宅握在她手里,作妖是休想。
“魏若若就是想不开,林景明那种货色,还当个宝似的!”
魏妥妥却眉飞色舞的用手肘碰了砰她,问:“将来晋二要是看上了姐姐的丫头,怎么办?”
云楚忱脸色一黑,“他敢?!我弄死他!”
魏妥妥噗嗤一声笑出来,“看来云姐姐也没那么超脱嘛!”
云楚忱翻白眼。
超脱,那都是对不在乎的人。
倘若真将一个人放在了心上,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牵动心神,还如何超脱。
她不能想象晋亭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的样子。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
呵……
她就毒死他们!
让他们去地下做一对恩爱鬼夫妻,别在她跟前碍眼!
魏妥妥乐不可支,几人对视一眼,“哈哈哈”笑成一团。
魏轻轻还是头回见到这样的云楚忱。
在人前,云楚忱一向端庄贤淑,是绝对不会说这种话的。
现在她当这自己的面这样放松,是没防备她。
她抿唇跟着笑,觉得心里从来没有这么畅快过。
不远处,户部尚书千金沈嘉儿偶遇了大皇子。
她正小心翼翼的跟大皇子寒暄,一长串少女娇俏的笑声被风送入耳中。
大皇子回头望去。
暖黄的光,映着碎雪。
云楚忱侧身站着,笑的畅快无比。
如同长久蔽日的阴云陡然被阳光冲散,鲜活的气息似能让枯木逢春,万物生发。
大皇子看的怔然。
他一直以来所见的云楚忱,要么恭谨端庄,要么小心翼翼。
即便是遇见高兴的事情,也只是微微而笑。
从不曾有此时的恣意。
容颜即便夺目,也便这样的性子压了三分。
此时却不同。
她的光彩难以遮掩。
沈嘉儿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就见云楚忱几个人站在那里,面具掀在头顶,手里还拿着街边小摊贩卖的吃食,笑的阳光灿烂。
“怎么是她们?又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怎么行止如此不端,唐突了殿下的眼,真是不该。”
大皇子听闻此言,心中那丝愉悦顿时烟消云散,顿时觉得无趣。
“本皇子还有事,就不耽搁沈姑娘游玩了,告辞。”
“哎……殿下……”沈嘉儿还没回过神来,大皇子已经大步离开了。
沈嘉儿气的一跺脚。
丫头息春都替她尴尬,解围道:“大殿下肯定是有事才急着离开的,否则他如此尊贵的身份,怎么会来这种人又多又杂的地方。”
沈嘉儿委屈的几乎要哭出来,狠狠朝云楚忱几个人瞪过去,结果那处哪里还有几人的身影,她们早走了。
沈嘉儿气的摔了手里精致的面具:“回府!”
…………………………
正月十五一过,年味儿就淡了下来。
云泓远因为衡阳郡主得了皇上看重的关系,官职也有了调动,虽然是平调,但原先是先闲差,如今是实权职官,不可同日而语。
好巧不巧,正是云千亦未婚夫君的顶头上司。
能在女婿跟前摆丈人谱儿,云泓远容光焕发。
云老夫人也整日笑的合不拢嘴,只觉得连姨娘那个挨千刀的死了之后,侯府的运势都好转,一潭死水终于有了些许盼头。
云千亦心中也很高兴,薛至在他爹手下做事,必定对她也尽心。
只是她到现在连薛至长得是圆是扁都不知道,难免想要找个机会看看。
正好这日薛至到府上来拜会,云千亦听了立即打起精神,吩咐雨逐帮她梳头更衣。
薛至是云府的未来女婿。
到了云府,理所当然先去南华堂给老夫人请安。
他过来的时候,云楚忱刚跟云老夫人用过了早膳,正在闲话家常。
她如今的处境虽然大不相同,但日日过来服侍老夫人起身的习惯却没改。
“祖母要见外客,孙女就先回去了。”
“也不算是外客,他如今已经与三丫头订了亲,以后就是你的妹婿。你在这,正好也帮我看看,这薛家子弟到底如何。”
亲事定的急,又赶上年关,只有二夫人见过薛至,老夫人也还没见过。
云楚忱闻言便没走。
老夫人吩咐人将薛至领进来。
薛至到底是世家出身,一举一动的仪态是极好的。
他跟老夫人行了礼,抬头看见旁白的云楚忱,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然而听见老夫人介绍这是大孙女,才有些尴尬的收回目光。
“云大姑娘。”
“薛公子有礼了。”
之前云楚忱与二夫人一起给云挽心姐妹相看人家的时候,就让人打听过,薛至的性子与她所知的差不了多少。
谈吐温和,举止儒雅,性子是极温柔的。
云老夫人刚问过薛家众人,云千亦便过来了。
薛至想必也打着想看看云千亦的念头,听说“三姑娘”来了,便抬眼往门口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