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心彩认真听着,听完后皱眉问道,“那我和滟熠该如何做?总不能把你们丢在这里不管吧?”
  夜颜走过去,蹲在她们身前,小声道,“我这里倒是有个主意,你们不用装、也不用离开,就按滟熠之前的理由在这里住下。反正申氏和张荞茵也是乔装过的,你让滟熠装作认不出来,然后你们……”
  听她说完,吕心彩和季若婕都拍手叫好。
  看着她们三个女人说个没完,躺在草席上‘挺尸’的蓝文鹤坐起身,没好气的插嘴,“行了行了,再唠叨下去天都黑了!”
  虽然他说话不好听,但也提醒了她们。
  季若婕赶紧催促道,“心彩,你先去找祁太子,一切按计划行事,如果有意外,我们再见机行事。”
  吕心彩点着头起身,“嗯嗯……”只是走了两步,她突然回头朝蓝文鹤看去,然后露出一脸鄙夷,“华玉王,你这打扮真丑!”
  “你!”
  蓝文鹤差点蹦起来。
  可惜吕心彩早有防备,拔腿就去开门,一溜烟窜了出去,压根就不给他逮着的机会。
  “呵呵……”夜颜和季若婕都忍不住偷笑。
  “哼!”蓝文鹤冲房门喷了一口气,扭头瞪着身边的女人,“婕儿,你说我这样子丑吗?”
  “咳咳!还、还行!”季若婕努力的憋笑。
  “我说二大爷,你见过谁七老八十的还在乎自己美丑的?”夜颜哭笑不得。
  “哼!”蓝文鹤气呼呼往后一倒,又开始在草席上‘挺尸’。
  也不是他想偷懒,而是这三个女人凑一块,压根就没他什么事了。连说话都没人人听,还不如睡觉呢。
  …
  当静舍把斋饭送到禅房里时,吕心彩对着饭菜嗅了嗅,甜甜的说道,“好香!”
  也只有祁滟熠知道,她不是在闻饭菜的香气,而是在闻饭菜是否有问题。
  听她夸赞,他自然就放下了戒心,给她碗中夹了一块豆腐,催促道,“香就多吃点。”
  他这女人虽然有些事情不开窍,但也有机灵的时候,这一点可是其他人比不上的。
  吕心彩端起碗,在吃之前也给他碗里夹了两块豆腐,“你也多吃点。”
  两人相视过后,都忍不住笑了。
  这是他们第二次一起赶路,比起第一次,这次出来一路上都是他们甜蜜的身影。
  为了弥补第一次对她恶劣的态度,在路上吕心彩不管要吃什么祁滟熠都会给她买,从京城到怡丰镇,凡是路过的城镇,吕心彩都过足了嘴瘾。
  而祁滟熠也早就知道她的爱好,只要把她喂饱,要她做什么她都乖巧听话。就是偶尔拌拌嘴,为了有吃的,她还会主动哄他。
  曾经他不懂什么叫甜蜜,只以为相敬如宾就是夫妻之道。
  自从她出现后,他才明白,夫妻恩爱不是相敬如宾,而是携手并肩、患难与共,高兴的时候有人愿意与之分享,困苦的时候有人作伴安慰,在一起不求福与荣,只求彼此能坦诚相待、惺惺相惜……
  察觉到有一道目光紧紧的盯着自己,吕心彩抬头望去。
  给他们送饭的静舍快速的低下头。
  吕心彩皱眉道,“师太,还有什么事吗?”
  静舍合掌,然后转身离开了禅房。
  望着她仓惶的脚步,在顺着她后脚跟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祁滟熠突然眯起了眼。
  “滟熠,你说她怪不怪?为何一直把我盯着呀?”
  听到她狐疑的声音,祁滟熠这才回过神,收起眸底的一些情绪,对她轻笑道,“我的彩儿如此娇俏可人,自然惹人注目。”
  吕心彩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娇羞道,“有吗?”
  祁滟熠倾过身握住她的手,潋滟的眸光中全是对她的宠爱,“我说有便有,在我心中,没人能与你相比。”
  即便是他的母后,也比不上她对他的好……
  从小到大,不论他做什么事,母后都会干涉。她干涉他的一切,而他为了孝顺,处处听她的话。
  可到头来呢?
  在他最需要人的时候,她却跑了,丢下他远去……
  吕心彩把手从他手心里挣脱出来,又为他添了一块豆腐,脸红耳赤的催道,“快吃吧,要不饭菜都凉了。”
  祁滟熠笑了笑,这才又重新端起碗。
  只是在垂下眼眸的时候,他眸底翻涌着浓浓的酸楚,那是他无法向人诉说的沉痛。
  …
  从后院到坡下,有一条又长又陡的石阶。因为听说申氏和张荞茵就是从那里离开的,在用过斋饭后,祁滟熠带着吕心彩以赏景为由准备去那里探探。
  只是石阶刚走到一半,就见一名穿着素衣的尼姑挑着一担水准备上石阶
  虽然距离有些远,但吕心彩还是一眼就认出是之前给他们送饭的那位叫静舍的师太。
  她脸上蒙着的白布太明显了!
  “滟熠,颜颜说她觉得这位师太有些古怪,可是我看来看去,也没看出她哪里有古怪。之前她送饭来,我有故意接近她,可没有探出她有武功。你看看她挑水的动作,也完全不像练家子。”
  她从小在道观里长大,打小就帮着师父做事,挑水劈柴这些粗活那是她每日必做的事。
  练武的人就算再受累,也不至于挑一担水走路都打晃。
  祁滟熠沉着脸,绯红的薄唇抿的又冷又硬。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冷冷的瞪着石阶下挑水的人。
  “滟熠,你怎么了?”余光瞥到他情绪不对劲儿,吕心彩扭头看去。
  “没事,别理……”
  “呀!”
  祁滟熠冷漠的话还没说完,只见挑水的人突然倾斜。他身旁的女人也看到了,而且惊叫着飞了出去。
  他先是一愣,紧接着俯冲下去。
  静舍师太没有摔倒,但一只桶里的水全洒完了,另一只捅被她提起才没有全洒掉。
  看着飞来的男女,她犹如被吓到般立在原地一动不动,露在白布外的双眼失神的望着他们。
  “师太,你没事吧?”吕心彩先是打量她,然后再看桶里的水,“呀,洒了这么多!”
  不等静舍师太回过神,她从地上提起空桶就朝不远处的水井走去。
  祁滟熠飞落在她身前,目光冰冷的瞪着她,哪怕此刻她眼里涌出水光,他脸上也没有一丝温度。
  见吕心彩往水井去了,他短暂的停留后拔腿跟了上去。
  吕心彩刚准备将水桶投进井中,就被人抓住了手腕。她扭头一看,笑了笑,“怎么了?”
  祁滟熠咬着牙道,“这是别人的事,你做什么?”
  吕心彩朝素衣身影看去,见她还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虽然不明白她怎么了,但还是向他解释起来,“我们都在庙里住着,吃喝都要水,甭管她是好人还是坏人,帮着挑点水回去也等于是给我们自己做事。”
  她这理由,祁滟熠还真是反驳不出来。
  不算其他人,他们就有五个人在庙里住着,如果水不够,他们也会有许多不便。
  见他松了手,吕心彩又道,“就挑一担水而已,也不累人的。我在我师父身边,挑过的水不少于十万担,要不然我也不会有这么好的轻功。”
  祁滟熠冷硬的神色有所缓减,突然夺过她手里的捅,“我来吧。”
  吕心彩想抢回来,却听他接着道,“让自己的女人挑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夫君是个废物呢!”
  她笑了笑,也没再抢了。
  打好水后,祁滟熠单手提着水桶走向静舍师太,也不管她如何僵愣,甚至没有正眼看她一下,提起她身前那半桶水返回井边,重新打满一桶水。两只桶装满水后,他一手提一桶,带着冰冷的神色上了石阶。
  吕心彩跟着他走了两步,见师太还没动,甚至还流泪了,她微微皱眉,走到她跟前眨着明亮的大眼睛问道,“师太,你怎么了?是不是刚才伤到哪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觉得这师太有些可怜,可能是她不会说话的原因吧,反正她没从她身上感觉到坏人才有的气息。
  静舍师太看着她,眼眶里的泪水越积越多。
  她一直都不动,话又不会说,吕心彩都有些替她着急,“你是不是崴了脚呀?来,你坐台阶上去,我帮你看看。”
  对她温柔的搀扶,静舍师太并没有拒绝。
  在她坐下后,吕心彩蹲在她脚边,轻柔的抬起她小腿,然后在她脚踝的地方摸起来。
  她是不懂医术,但崴脚这种事对她来说也是小事。
  将静舍师太左右脚都摸过后,她眨着眼道,“没有崴伤脚呀,难道是伤到别处了?”
  知道她不会说话,她也懒得多问了,又抬起静舍师太的手臂轻柔的摸着。最后也是什么都没摸出来,她只能朝她询问,“师太,你要是哪里疼就直说,别顾着哭行吗?你这样子让别人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静舍师太又盯着她看了片刻之后,才低头开始擦眼泪。
  一边擦一边对她摇头。
  确定她没事之后,吕心彩才将她从石阶上搀扶起来,笑眯眯的道,“没事就好,那我们快回去吧。”
  她抬头朝石阶上方看去,只见挑水的男人停下脚步,正沉着脸把她们瞪着。
  以为他是不满意她多管闲事,她赶紧把静舍师太放开,然后快速往石阶上跑,边跑边笑,“没事了,我们走吧。”
  祁滟熠什么也没说,挑着水桶转身就走。
  而走在最后的静舍师太,捡起地上的扁担,虽没有紧紧跟着他们,但含泪的目光却一直盯着那颀长身影……
  以及跟在他身后一直笑嘻嘻说话的女孩儿……
  …
  回到庙里,祁滟熠把水倒进灶房的水缸中,然后才带着吕心彩回了禅房。
  从水井那里开始,他脸色一直不好看,就像谁欠了他账似的。吕心彩实在不解,在他关上房门后嘟着嘴问道,“你到底在气什么呀?我不是多管闲事,只是觉得那师太挺可怜才想帮她的,你要是不喜欢,我下次不帮她就是了。”
  一路上她各种哄他开心,但他就是一句话都不说,她都有些恼了!
  “以后离她远些!”祁滟熠冷硬的开口,霸道得像是下令一般。
  “为何?她只是一个哑巴而已。”吕心彩更是不满他的态度。
  她真没感觉到那位师太有恶意,相反的,看到她哭泣的样子,她更加同情她。平日里肯定没人帮她做事,所以他们就帮忙挑了一担水而已,她就感动得直哭。
  “没有为何,反正你离她远些就是了!跟这种人接触,你早晚会吃亏的!”祁滟熠更加严厉的警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