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罗特意回过头朝她比了一个大拇指,孟遥光突然尖叫了一声“啊”,不远处有一个蓝色的湖,湖水清澈,波光粼粼,倒映着蓝天白云,然而,白罗却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把车子开得飞快,眼见就要直直地冲入湖水中……
从小就对水这种东西有着本能的恐惧,孟遥光的尖叫声不绝于耳,劫后余生的众人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淡淡笑开,易子郗轻皱着眉心,眸底闪着柔和的光泽,在车子要冲入那一片纯净的蓝色中时,抬手轻轻的覆住她的眼睛。
“咦?”没有想象中的湖水漫过来,孟遥光疑惑地移开他的手,“这是怎么回事?”
希尔酋长的脸色恢复了不少,看着远方,颇有感慨地说,“我们都把它叫做‘魔鬼海’,光怪陆离,可望不可即……”
其实,这种现象又称作“海市蜃楼”,是光折射和反射形成类似空中楼阁的一种自然现象,在沙漠并不罕见。
当众闹了个笑话,孟遥光把头一扭埋入男人的胸口,听着他极不规律的心跳声,不稳的呼吸已经带着淡淡的血腥味道,知道他是在硬撑着,心间漫开阵阵的痛楚……
这个梦到这里依然清晰如真实发生过一般,可是后面的却渐渐地乱了,朦胧间,孟遥光依稀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说话,伴着浓重叹息,“这个方法根本不行”,然后,她看到源源不断的鲜血从易子郗口中流了出来,他那件白色衬衫被染成了妖娆的红色,他的眸光一如往日的冷冽,他的手无力地垂下……
“不要!”孟遥光惊叫着从床上坐起来,后背冷汗涔涔,她抱紧了手臂,长发散乱,下巴轻轻的抵在膝盖上,目光涣散。
她看都没看旁边的人一眼,声音平静极了,“我现在在哪里?”
戴茜一夜未睡,眼底有着淡淡的青色,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s市市中心医院。”
所以,这并不是一场梦境。
“他呢?”
戴茜根本没有听到一丝的声音,看到孟遥光的嘴唇轻轻动了动,也大概猜到了她问的是什么,轻叹了一口气,“我们本来想阻止你……”
孟遥光只从她接下来的话里截取到了几个关键的信息:免疫球蛋白、注射血清……无用功,所以……她深深地把头埋入膝盖中,柔弱的双肩轻轻的颤动着,咬着手背,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没有人比她清楚r病毒对人体几近摧毁性的伤害,如果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援……所以,她以后,还是不可避免地失去他了,是吗?
“四少他……”在静静沉默里,孟遥光慢慢的抬起头看着眼前双眸发红的女孩子,心一沉,听见她继续说,“隔壁病房……”
白罗听到动静,刚推开病房的门,便见孟遥光光着脚、披头散发的跑了出来,直直地越过他,跑进了另一间病房。
沉声问里面的人,“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戴茜慵懒地窝在沙发上,掩口小小打了个呵欠,“没什么啊,我只是告诉她事实而已,是她自己没听完就……”
白罗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不过几个月不见,胆子倒是大了不少,就不怕四少怪罪下来……”
闻言,戴茜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眸底闪着一层动人的光芒,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乱吻一通,娇嗔着道,“四少怪罪下来,不是还有你顶着么?”
“好啊,我顶着。”白罗轻轻的笑了出来,语气暧昧,身下硬硬的某个地方暗示性地抵着她的柔软,轻轻的抬起她柔润的下巴,吻上了那张思念已久的唇……
罢了罢了,助纣为虐又如何,这种把心爱女人抱在怀里的感觉多么美妙,那个人也孤寂了差不多三十年,只要他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那么其他,又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何况……
当看到那个被他们一直奉为神的男人,饱受r病毒折磨的时候,汗湿了整件衬衫,身下的床单被撕成薄条,直到昏迷前的一刻,他还勉强撑起精神,看了一眼银表中的闪烁红点,确认她还在自己身边……才安心地沉沉睡了过去,白罗很清楚,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或许他已经深深爱上了那个女孩子,只是,他清冷孤独太久了,还不知道,那就是……爱。
孟遥光愣愣的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慢慢地走近,专注的目光一点一点地落在他徐徐起伏着的胸前,仿佛下一秒他就会消失。
苍白的脸颊边泛起两朵清浅的笑容,孟遥光捂着嘴巴,像懵懂孩子般稚气地又哭又笑,天啊,他还活着!
没有比这个让她欢悦的消息了!
孟遥光双腿发软,像踩在泡沫上,凉凉的,却很不真实,她慢慢地爬上病床,侧着身子躺在他旁边,微凉的指抚上他英俊的眉眼,高挺的鼻尖……
门虚掩着,白罗和戴茜倚在门边,看到那一幕的时候,戴茜突然低呼了一声,白罗迅速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往外面带。
“四少的身体还很虚弱,需要的就是休息,她那样会……”
r病毒比他们想象中要强的很多,回到s市时易子郗已经陷入了深度的昏迷,高精度的检测仪器显示他身体各项机能都在衰退中,奇异的是,惟独胃部功能衰退得慢,想起直升机上孟遥光的不寻常举动,惊慌失措的他们陡然明白过来了什么。
接下来的就是一阵兵荒马乱,采集、注射血清暂时压住r病毒,同时进行单克隆抗体制备。
在这种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单克隆抗体作为事先筛选过的特异性抗体,经过纯化后,具有高度的单一性,能够高效地针对特殊抗原r病毒决定簇。
然而,在制备单克隆抗体过程中,易子郗还是经受了许多折磨,即使平时身体底子再好,也难以承受强势r病毒吞噬的痛苦,他隐忍得厉害,全身都湿了个透,嘴唇都咬出了血,依然没有发出一丝软弱得到声音。
白罗“砰”一声用自己的身体把戴茜压在墙上,微喘着在她耳边低语,“相信我,四少会乐意看到这样的情景。”
同为男人,白罗深深相信着,他一定会乐意,睁开的第一眼就看到心爱女人,安然无恙地在自己怀里。
易子郗身上有着淡淡的药水味,那熟悉的温度却是她贪恋不已,孟遥光不敢惊扰了他的睡眠,然而,还是情难自禁地倾身含住他那两片微干的唇瓣,轻柔而反复地吮着……
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确定,这不是另一个梦境。
感觉到有柔软的什么东西在唇上流连,易子郗轻轻的皱了皱眉,捕捉到那一丝香甜的气息,若有似无地在鼻间萦绕,唇角微勾,直接撬开她的门关,霸道地缠住她怯弱的丁香小舌,在她口中搅起另一番甜蜜。
他在回应她!
孟遥光猛地瞪大了眼睛,他温柔地吸取口中的汁液时,瞬间忘了呼吸。那一刹那,在心底闪过许多莫名的情绪,狂喜、激动,更多的,是心悸。
为什么,她会那么害怕他从此离去,为什么……她会对这个男人,这么在乎?为什么……
那么多为什么,突然让她心生害怕。
流年易逝,孟遥光以为自己会孑然一身游走于时光的两岸,除过去欠下的未还债,不再与任何人有所瓜葛,可为什么偏偏……
觉察到孟遥光的失神,易子郗把她撑着自己身侧的手带着放在腰间,让她身子毫无间隙地和他贴合着,又重重的在她唇上咬了一口,然而,她没有反应。
易子郗刚抬起头,一滴晶莹的泪猝不及防地掉落下来,凉凉地在他黑如墨玉眸底漾开,他心倏然一紧……
血中血,泪中泪,他们这一生,注定彼此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