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那天晚自习,姜老师把葛菲的座位调到了第三排,课下告诉她说是她妈妈打电话告知老师她坐最后一排看不清。
在最后一排坐了一年多,突然因为“看不清”的原因被调走,葛菲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的同桌变成了赵晴,前桌是沈思涵和肖婷,后桌是关家驹和高远。
高远常年稳坐班级第一的位置,成绩很好,不爱跟人说话,戴着一副眼镜,文质彬彬。
葛菲坐过来的时候他破天荒跟葛菲打了个招呼,还拿出一道物理竞赛的题跟葛菲商量。
苏子扬跟葛菲离远了,晚自习也不再换座位,葛菲总觉得姜老师和她妈妈达成了某种约定,生怕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传到赵雅莉的耳朵里。
苏子扬只吃饭时间跟葛菲享受着二人时光,因此格外珍惜。
这天期末考最后一门结束,苏子扬收拾好了书包站在葛菲座位旁边等她。
葛菲正跟高远讨论刚刚物理卷子的最后一道大题。
高远把题写在了草稿纸上,教室里的人寥寥无几,苏子扬待了一会儿就坐到了桌子上。
窗外艳阳高照,葛菲跟高远的头挨得很近,两支笔在纸上划来划去,苏子扬没由来地烦躁,站起身去关门窗。
他把门窗都关好了,回过头去看葛菲,她还是维持着刚才的动作,突然抬起头,笑了一下,然后扭身找苏子扬。
高远跟葛菲说了再见,没看苏子扬一眼,背着书包出门了。
葛菲站在座位上把东西往书包里装,突然感觉有人在后面抱住了她。
苏子扬手圈在她的腰上,弯腰将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不说话。
葛菲转过头跟他说话,“我想吃二楼砂锅,就是上次被人吃出来青蛙那家。”
“哦。”苏子扬说。
“哦是什么意思?”葛菲把书装进书包里,弯腰去寻桌斗里的小册子。
“哦就是不爽。”苏子扬闷声闷气道。
葛菲弯着的腰抬起来,扭过头去,苏子扬借机亲了她一下。
葛菲扭身跟他面对面,问道:“怎么了?”
“你跟高远,”苏子扬伸出手比划,“刚才的距离只有这么一点儿。”
葛菲突然笑眯了眼睛,“你吃醋啦?!”
“没有。”苏子扬扭头看窗外。
“我下次不跟他讨论问题了,你物理成绩那么好,我去问你。”葛菲眼睛亮亮的。
“没有,我没有高远成绩好。”苏子扬依旧看着窗外。
“呀,窗户外面有美女吗?”葛菲戳了戳苏子扬的肚子,他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圈着葛菲的手却没松开。
葛菲低头捏苏子扬的衣服,“我寒假可能要去我姥姥家,也在b市,寒假估计要见不着了。”
她抬起头,“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苏子扬原本只是有些吃味,并没真的生气,葛菲这个样子看他,他的心都软了,又开始自责自己的醋味来的不是时候。
他把葛菲的衣服领子竖起来,摸了摸她的头,说:“二楼那家砂锅不太干净,小后门那儿有家跟二楼砂锅味道差不多的,咱去那儿吃吧。”
葛菲点了点头。
苏子扬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鼻子,把口罩拿出来让她戴上。
两个人去车棚取车,还没到车棚门口,就看到有只小奶猫在那儿转来转去,看到生人过来也不害怕,睁着圆滚滚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两个人,末了还发出微不足道的一声“喵”。
这是一只三花猫,葛菲看见它就想起奶奶家养的咪咪,蹲下身去摸猫,猫自来熟地发出满足的叫声,眯着眼睛享受她的抚摸。
苏子扬从车棚里推车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人一猫在还没消融的雪地上笑的像暖阳一般。
他拿出手机来,拍了几张照片,清了清嗓子,说:“走啦。”
葛菲抱着猫爱不释手,嘴里念叨着大冬天的小野猫在外面会不会冷,直到车管大爷出来认领猫才依依不舍地把猫放下,不情愿地离开了。
路还滑,苏子扬推着车,葛菲走在旁边,他拿出手机,从刚才拍的照片里挑出来一张,设置成了壁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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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市的冬天很冷,尤其是葛菲姥姥家在的小镇,她几乎一个冬天都待在家里,守着一个电暖吹风。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她跟赵雅莉在姥姥家过年,大红灯笼把整个院子照亮,舅舅一家也在,大人围在一起打牌,以至于苏子扬打来电话的时候赵雅莉都没有过多过问 。
她听见苏子扬那边春晚的声音,跟他互道新年快乐。
挂了电话又是孙峻涛打来的,跟她抱怨没了她保驾护航,成绩直线下降。
王奕然兴奋地跟她说自己瘦了十斤,过年更要抵制诱惑,禁吃大鱼大肉,开学请葛菲检查效果。
窗外的鞭炮声不绝于耳,屋内打牌声电视声混在一起,不知不觉,又是一年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40
来年开春后第一次考试, 学校采用理综三科合卷的方式。
从来没有过的模拟考方式和巨大的题量让葛菲一下栽了。
——满分三百分的理综她只考了一百八十分。
尽管在考场上因为许多题目没有头绪就已经急的一手心都是汗,她还是没有想到自己的成绩居然连二百分都没有。英语的阅读里也有许多看着眼熟但怎么都想不起来是什么意思的单词,英语课代表在后黑板上将一卷的答案抄下来后她对了对,一百五的总分她考了一百二十多。
最终的排名还没出来, 葛菲自己在心里偷偷算了总分,连六百都没有, 她彻底崩溃了。
下午吃饭时间, 赵晴拍了拍葛菲的肩膀,“后黑板擦了, 你英语卷子借我一下,我对一下选择题。”
葛菲从书箱里找出英语试卷递给赵晴,正确选项她用红笔写在旁边, 完形填空直接把正确的选项填到了文中。
赵晴边对答案边自言自语,“我完形填空居然错了四个, 我明明记着这个是跟with搭配使用的。”
葛菲完形填空错了七个,她都不知道自己明明跟平时考得感觉差不多,为什么成绩这么差。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心思已经不在学习上了, 是不是如赵雅莉所说她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忘了。当她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这种怀疑就越来越甚,她开始将这次的成绩迁怒于自己寒假没有看书学习, 考前自信地没有看原来的错题本,考完语文后跟苏子扬吃中午饭太久没休息,导致下午的理综昏昏沉沉。
苏子扬来叫葛菲吃饭的时候就见她病怏怏趴在桌上, 一只手拿着笔在纸上乱画,往常考完试她应该是在整理错题,把卷子按科分类,而此时她的一张卷子在赵晴手里,其他的卷子胡乱扔在卷子最上面,理综二卷上一个鲜红的成绩袒露在那里。
关家驹在后面跟高远念叨,“我靠考完你说你理综选择题没考好,结果就错了一道多选?”
赵晴见苏子扬过来,拿了卷子坐到了旁边的空座位上,苏子扬坐在葛菲旁边,问她,“吃饭去吗?”
葛菲趴在桌上扭过头来,脸上有衣服袖子压出来的红印,苏子扬伸手去揉他的脸,她往后闪了一下,说道:“我不饿,你一个人去吧。”
苏子扬收回落空的手,低头笑了一下,“我理综大概一百五十分。”
“我又不是跟你比。”葛菲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这话有些伤人。
她不需要通过别人的更惨来衬托儿寻找一丝心理安慰,她在网上查过,a大的航天动力学至少要考六百四五,在还没有加入难度最大的题目的现在,她跟自己的目标差了大几十分,这个差距让她觉得恐惧。
话说出了口,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教室里都是在对成绩的声音,学得好的暗暗在心里计算总分跟别人比较,看自己能在班级里排到多少名,吴超过来问葛菲,“你英语一卷答案对了吗?大概多少分?”
“一百二十二。”
“哦,数学呢?”
“一百四十三。”
“卧槽牛逼,你数学为啥一直成绩这么高,有秘诀没有?”
“秘诀就是少说话,多做题。”苏子扬回答。
吴超闭了嘴,悻悻地走了。
苏子扬没因为葛菲那句话生气,问她,“一楼那家土豆饼吃不吃?上次你说好吃来着。我给你带回来?”
葛菲看他一眼,深呼吸了一下,觉得自己错了,她不应该迁怒于苏子扬,她坐直了,从书包外侧把饭卡取出来,说:“我也去。”
春寒料峭,学校里的树都还是光秃秃的。
王奕然在羽毛球场打羽毛球,她瘦了些,脸也变小了,跳着去接球,看见葛菲跟苏子扬过来,跟他俩打招呼,葛菲过去问王奕然要带饭吗,王奕然笑着说:“我不吃晚饭。”
孙峻涛捡了球回来,笑得不怀好意,“减肥啊?!”
葛菲跟苏子扬并排走着,偶尔还会有路过的女生装作不经意地看两人两眼,或者纯粹只是看苏子扬。饭卡跟钥匙挂在一起,走起来响个不停,苏子扬不说话,葛菲也不说,两人走了一会儿,她小声说:“我没考好……”
“嗯。”
“我想考a大,现在的分连提档线都够不上。”
她仰起头,看见苏子扬很认真地看她说话,顿了顿,“我没有说你应该就是那个水平,我是觉得我们两个都应该好好学习,考好一些。”
她在解释她刚刚说的那句不想跟苏子扬比。
“嗯。”
“我怕我妈失望。”葛菲低着头踢了一脚路边的小石子。
苏子扬捡起地上的空饮料瓶,“不会的,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呢。”他想说这回其实大家都没考好,但又觉得这不是葛菲喜欢的能受到安慰的方式。
“嗯,你其他几科考得怎么样?英语这回多少分?”
苏子扬把饮料瓶扔到路边的垃圾桶,说:“上一百了。”
葛菲郁闷一天的脸终于有些放晴,笑着说:“太棒啦!我一会儿请你吃饭。”
“好,那我要吃那家老干妈炒鸡蛋盖饭。”
“没问题。”葛菲说。
苏子扬看着她笑,心里有些发酸,寒假他妈妈给他请了一个英语家教,每天单词语法往他的脑子里灌,说是两个人都退一步,让他在附中读完高中,申请美国的本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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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从饭堂出来的时候天蒙蒙黑,车管的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操场旁边,扒在栏杆上喵呜喵呜叫个不停,一个寒假过去,小奶猫身子圆鼓鼓的,葛菲蹲下身叫“咪咪”,苏子扬在旁边安静看她,月亮的光像是透过磨砂玻璃照在操场上,保安把大声喊着快上自习了大家都回去。
晚自习班主任把成绩单拿进教室,放到一组的第一排,让大家传着看就出去了。有着急看自己成绩的迫不及待跑到第一排座位上,关家驹在后面喊,“帮我看下我排名!”
成绩单传得很慢,每次成绩出来都是这样,很多人不仅要看自己的总分排名和单科排名,还要偷偷记下自己想要看的——关心的亦或是心里将其列入竞争对手行列的人的排名。
葛菲觉得自己的心态很不正常,她希望成绩单永远不要传到自己手上,这样她就可以不用看见让自己不开心的成绩,可她看不到便会一直这样不开心,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耳朵里塞着耳机,强迫自己整理不想看到的理综卷子上的错题,回顾自己考场上着急又绝望的心情,总结为什么做不出来,原因出在哪里,用红笔写下“注意”,恍惚想起自己高一入学第一次月考的情形。
班里乱糟糟的,有人在说高远又是第一,赵晴在旁边说这回理综卷子出得很变态,还好离高考还远,心不在焉地往卷子传过的地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