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去的,妈妈,”苏子扬说,“我现在想去一趟姥姥家,想吃焦姨烙的饼。”
杨明新揉揉眉心,说:“我去睡了。”
苏子扬骑车出门,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转悠,迷迷糊糊就骑到了附中门口,看门的大爷问他干什么,他说他把手机落在教室里了,进去取一趟。
他骑着车到了葛菲的宿舍楼下,他知道哪一间是葛菲的宿舍,宿舍已经熄灯了,屋内一片黑暗,他在想,她睡着了吗。
他给葛菲打电话,想问她在干什么。
过了好久,葛菲接了,回复他:“洗完脚啦,刚给王奕然压着她坐仰卧起坐呢,”她有些开心,“我知道我那道题哪里错了,我没看清是相对静止。”
苏子扬笑了,她压根没把这件事当回事,“以后别人说我怎么怎么样你就直接来问我,像今天这样。”
葛菲沉默了,苏子扬猜她是在点头。
“嗯,你现在在家吗?又是一个人?短信说明天会下雨,你记着带伞。”
“好,”苏子扬说,“晚安。”
他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窗口,真切地听到葛菲的声音,觉得心踏实了。
跟杨明新这次不欢而散的谈判,苏子扬说清了自己的意思,他管杨明新怎么说,腿长在他自己的身上,人生也是他自己过的,并不需要任何人安排。
隔天一早,苏子扬在校门口碰见陈玉珊,破天荒地对着她笑了笑,陈玉珊有些受宠若惊地上前跟他打招呼。
苏子扬穿着雨衣骑在车上,说道:“我记着你以前最讨厌在背后挑拨是非的人。”
陈玉珊的笑容一僵,苏子扬踩一脚脚蹬,走远了,只留下溅起的水花和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 o(n_n)o
☆、33
五月份的时候小文从美国回来了, 只待两天,正好是她的生日。那天下午苏子扬跟葛菲在市图书馆看书,外面骄阳似火,万里无云。小文给苏子扬打电话过来, 说包了一个狂欢的小别墅,找一群人聚一聚。
苏子扬不想过去, 他知道小文跟陈玉珊关系好, 聚会的人里八成就有陈玉珊,还有小文那群不知道从哪认识的朋友, 当初他跟那群人也都算得上是点头之交,遇见了还能自来熟地说上两句话,现在却是想到就觉得烦。小文喜欢在外面说他这个表哥, 小时候逢年过节也老是喜欢缠着他玩。
苏子扬说了不去,把电话挂了, 过了一会儿,小文电话又打过来了,“哎呀哥!我都给同学说了你今天要过来的,你不来我面子往哪儿搁啊, 我今天还生日呐。我知道你跟陈玉珊分手了,这回我就没叫她,你过来嘛, 你不过来我打电话让姑姑给你说。”
苏子扬没说话,跟葛菲两个人站在图书馆外面,他把葛菲往阴凉处拉了一下。
小文的声音很大, 葛菲说:“要不你去吧,我坐车回家。”
小文似乎听见葛菲说话,有些兴奋地说:“是不是新嫂子哈哈哈?哥你跟你同学一起来嘛!”
苏子扬看了眼葛菲,葛菲点了点头,他说:“好吧。”
除了苏子扬的姥姥和“小姨”,葛菲还没见过苏子扬的家人,她有点儿紧张,问苏子扬要不要给小文带个生日礼物,苏子扬说不用。葛菲觉得不带礼物不礼貌,况且是她第一次见人家,还是在她生日的时候,她问苏子扬小文喜欢什么。
“不清楚,不过她老念叨一个男子组合。”
市图书馆后面有条街道,路的两旁都是小饰品店和文具店。葛菲跟苏子扬在街上转了转,买了一个小文喜欢的组合的写真集。
葛菲特意挑了一个包装纸让老板包起来,还塞了张生日快乐的贺卡在里面,她的字写得秀气,苏子扬在一旁说:“回头礼物送给她了,贺卡我拿回去。”
葛菲笑了笑,“你要喜欢,回头我给你写一百张……谢谢老板。”
秋水苑坐落在郊区,是个别墅群,这几年刚建成的,业主不多,固定住户更不多,做的都是日租的生意,别墅里各种设备应有尽有,是聚会的好去处。
苏子扬跟葛菲倒了好几辆车才过来,一下车就看到小文在小区门口站着。
小文长得很好看,苏子扬家人似乎都是一种长相,张扬、明媚。两人刚走过去,小文就笑着上前挽着苏子扬的胳膊道:“哥,你终于来了,我在这儿等特别久了,腿疼死了。”
葛菲站在一旁,苏子扬不着痕迹地把手抽开,说:“这是我同学,葛菲。”
葛菲把手上的礼物递给小文,笑着说:“生日快乐。”
小文接过礼物,“谢谢。”继续对苏子扬道:“今天晚上我们打算吃火锅,你不是不喜欢吃香菜嘛,刚才买食材的时候我都没让他们买。”
小文喋喋不休地说话,苏子扬脚步放慢了走到葛菲旁边,牵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手心,葛菲仰头朝他笑了笑,没说话。
小文往两个人牵着的手看了一眼,砸吧着嘴巴笑着道:“怪不得不理我了。”
别墅里人很乱,有躺沙发上拿手机玩的,也有席地而坐打牌的,透明玻璃围成的厨房里人挤人。葛菲跟苏子扬进来的时候有几个人看过来,接着有人说了一句:“杨文钦你哥来啦!”
葛菲把自己的手从苏子扬的手中抽出来,苏子扬朝看他的人点了点头,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了,有几个人看着苏子扬跟葛菲的方向窃窃私语,还有过来拉着他俩一起去打牌的。
苏子扬看葛菲一眼,葛菲摇了摇头,他说:“不好意思,不去。”
别墅一共三层,小文的朋友各层都有,来的人很多,苏子扬一个人的名字都叫不上来,他感觉很无聊,想拉着葛菲走,葛菲觉得现在走不太合适,语重心长地给他说:“小文给她同学说了你今天来肯定是希望你多待一会儿的,她不是明天就走了吗?”
“好吧,那不走。”苏子扬说。
过了一会儿小文过来让两个人上二楼去玩儿桌游,苏子扬跟葛菲上去后发现屋里都是女生,他找了个借口去旁边跟男生打台球去了。
葛菲进去跟屋里的女生打了个招呼,她原本以为她的人群恐惧症已经好了,可是面对这么多人,却还是有些紧张。可能是苏子扬不在,她坐在那儿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小文坐在她旁边,跟她说话,“你跟我哥哥是高中同学?”
葛菲点了点头。
她们在玩儿桌游,葛菲没玩过,也没人给她介绍规则,她看的云里雾里,勉强跟着旁边的女生来。
有个女生输了,屋里有把吉他,那女生说给大家谈一首歌听,她的指法很好看,歌也好听,小文在一旁问葛菲家住哪里,跟她哥哥是怎么在一起的,看她看那女生弹吉他,还问她小时候有没有学过什么乐器,或者给大家跳一个舞。
葛菲老老实实回答着小文提出的每个问题,时不时往门外看一眼,苏子扬趴在台球桌上,朝她看了一眼,嘴角噙笑,球一杆入洞。
葛菲猛地站起来,“你们玩儿吧,我不太会,我出去上厕所。”
说完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刚转了个弯,就听到里面的谈话。
刚刚弹吉他的女生说:“她真是你哥女朋友?”
“对啊,我都不知道我哥看上她哪一点,之前跟陈玉珊好好的。”
“陈玉珊?附中校花?”
“嗯……”小文说,“我哥估计就是一时心血来潮,想换个口味,肉的吃多了也换素的吃嘛!”
“她不是还送了你那个组合的写真吗?”有人问。
“呀你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来气,她买的那是什么嘛,没有官方授权的盗版,我刚看见她穿的鞋鞋底都破了,我哥就不能扶个贫。好啦好啦不说了,你快快快,这轮咱们真心话大冒险!”
屋里的话一字不漏地传进她的耳朵里,葛菲靠墙站着,从楼梯上能看到一楼的男生正在玩儿室内高尔夫,窝在沙发上的拿着苹果手机,还有明目张胆的男女朋友坐在一起亲亲热热。
她愣了会儿神,就感觉有个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抬起头,是那张熟悉的脸。
苏子扬说:“跟他们玩的不好吗?”
“没有,”葛菲矢口否认,“刚刚我妈打电话来说她回a市了,让我现在回去。”
“你不想待了,咱们就回去吧。”苏子扬说。
葛菲笑了笑,连忙道:“是我有事又不是你有事,你看这儿什么玩儿的东西都有,晚上还要吃火锅,其实我也特别想吃火锅,你就留着替我吃嘛。我记着来时候坐的车呢,实在没有车了我打车回去也行。”
她转过头,“二楼是没有厕所吗?我去一楼。”
“菲菲!”苏子扬低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拽着她的手不放,“你怎么了?”
葛菲摇了摇头,“我肚子疼。”
她能说什么,能说自己终于意识到两个人的差距不仅是家庭,还有从小生活的环境和对待事情的态度吗?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因为小文的话迁怒苏子扬,可看着他拉着自己的那只手上露出的手表,她不知道说什么,也许在某些场合,苏子扬和他那些她没见过的朋友也是那样说像她这样的人的。
可能是这么长时间在学校和周围人还有两个人的独处给了她错觉,她怎么会觉得苏子扬的家里人会喜欢她。
她抬起头,说:“之前是你妈妈让你去美国的吗?”
苏子扬撇了撇头,说:“怎么又提这事,小文说什么了吗?”
“没有,”葛菲说,“我想回家。”
“好吧,回家就回家,我跟你一起,把你送到家我再过来,好不好?”
葛菲点了点头,说:“我还有作业没写完,上周周测排名还下降了,我回去要看书,还要誊错题本。”
苏子扬说:“怎么突然说这个?”
“就是想起来了。”葛菲说。
就是突然想起来这段时间太沉溺于和苏子扬谈恋爱,以至于她都忘了自己的任务是什么。
苏子扬跟小文说了自己陪葛菲先走,过会儿再过来,小文把两个人送到小区门口,笑着撒娇,“哥哥对你可真好,我羡慕死了!”
葛菲没搭理她,转身往车站走,小文朝着葛菲的方向努了努嘴,“哥,你怎么人家了?脾气还挺大的嘛!”
葛菲在车站处等车,低头看了看脚上穿的鞋,鞋底后面有点儿磨破。赵雅莉说让葛青回头给她买一双赶紧把这双换了,她把钱给葛青。葛菲一直没去她姑姑家,她觉得这鞋还能穿,是鞋底磨破了又不是鞋面,她现在打算,她就算把鞋面磨破了也不换。
她往旁边看一眼,没看见苏子扬过来,下一秒,突然有人在后面抱住她,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脖颈上,痒痒的。
苏子扬在她的耳朵上辗转厮磨了一会儿,似乎不满足,沿着她的脖子一路下去,急促的呼吸传到她的耳朵里。
葛菲扭了扭脖子,苏子扬抱她更紧了,“我今天不应该把你带过来的,小文就是个傻逼,没教养,自以为是,被惯坏了,她是不是给你难堪了?我们以后不见她了好不好,反正她明天就回美国了,以后可能移民,离得远着呢。我送你回去,一会儿不过来了,我那儿有孙峻涛在外面补课的资料,明天早上给你送过去,我在你小区对面的菜市场那儿等你,”他笑了笑,“省的跟上次那样,碰见你妈,我总不能说给李凡送学习资料来。”
葛菲眼泪啪嗒掉下来,苏子扬感觉自己手背被什么打湿了,他手忙脚乱地放开葛菲,把她转过来,看见葛菲哭了,低头亲她的眼睛,“那我让王奕然给你捎过去。”
“刚刚小文问我家是哪的,还问我爸妈是干什么的,问我小时候学过跳舞没有,说我给她买的写真是盗版,还说我穿的鞋破,说你看上我是因为吃肉吃多了想换口味,”葛菲低着头,继续说,“你跟他们在打台球,我看见有一个女生跟你戴的表是一样的。”
夜色渐浓,郊区连个鬼影都没有,何况车影。苏子扬看着葛菲单薄的肩膀,语气温柔的像是天上那轮毛月亮,“委屈了就说,憋着多难受。那个写真说我跟你一起给她看的,谁知道那是正版还是盗版,你家是哪里的,父母是干什么的,小时候受过什么样的教育,家庭环境怎么样,跟别人都没有关系。”
他忍不住亲了亲葛菲的发顶,“哪怕是我爸妈都问你,你都有权利不回答他们,你不喜欢回答谁就不回答。”
“鞋底破了吗?”他蹲下身,“磨脚吗?我都没有发现,明天你有时间吗,我陪你去买鞋。”
葛菲把脚收回来,摇了摇头,“破了一点儿,看不出来,我不打算换,还能穿,我觉得挺好看的。”
“对,是挺好看的,不换就不换。”苏子扬站起来,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别哭了,哭得我心疼。”
他突然把手上戴的手表摘下来,随手往远处一扔,“还有手表,你看它不舒服咱就不让它出现了。”
“你疯啦!”葛菲忙朝着苏子扬扔手表的方向跑过去,苏子扬也跟过去,葛菲眯着眼睛在地上乱摸,小声念叨着,“肯定很贵。”
苏子扬说:“你开心最重要。”
“苏子扬,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特别像那种,”葛菲摸到了手表,站起身来。
苏子扬问,“像什么?”
“古代的昏君,”葛菲借着月光看了看表,长舒了口气,“还好还好没摔坏,一分价钱一分货,”她看了眼苏子扬,“戴着吧,以后别乱摔了。”
葛菲告诉苏子扬她刚刚说赵雅莉让她回去是赌气的话,苏子扬说他现在不想看见小文,不回去,葛菲问他,“那我回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