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萱口中的边城没有别的名字,与蒙古大军两两相忘的这座古城就叫边城。
  同时它也是军城,二十万抚远军驻守之地,军管的城镇从来都是肃穆威严的,没有红墙绿瓦,也没有裙带飘飘,有的只是兵士戈甲和血战厮杀。
  从出了嘉兴,叶萱就换下了女装,一袭银甲轻裘连催快马。
  她到的时候,苍古又井井有条的城墙上,响起了凄厉的牛角军号。
  亮明身份半刻钟之后,城主赵鑫和她的副将林嘉领着两千甲士赶来迎她,门口的一队守城军士全都噤若寒蝉,目光灼灼的盯着叶萱不出声。
  “叶小姐,您可知大将军身在何处?。”叁品定远将军林嘉长的五大叁粗,说话时也掩饰不住话里的焦急。
  众所周知,抚远大将军水念安同白云城叶大小姐,相交莫逆,是以林嘉这话问的是他以为叶萱会知道水念安的行踪。
  “将军再不回来,恐怕城中就要生乱了。”
  正在打量军城不同之处的陆小凤闻言,眼神飘忽的瞧向叶萱,外界纷纷扬扬都在寻找的大将军水念安,可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么。
  接收的他眼里揶揄的叶萱却十分淡定的摇了摇头,“抱歉,我亦不知她在那里,念安在禅位之后就不知去了哪里。”
  虽然很愧疚,但叶萱心里很清楚,在她决定把皇位丢给宫九的时候,水念安这个人就注定不能出现在世间了。
  功高盖主不是虚言,何况她还干了最大逆不道的事。或许九公子不会在意大将军水念安,但谁能保证当了皇帝的宫九会怎么想呢。
  从来人心莫测!
  无论是为了大宋天下的安稳,还是为了白云城和抚远军的后路,水念安都只能消失无踪,这样对大家都好
  “连叶小姐也找不到大将军么?”林嘉有些失望,他比水念安大几岁,亲眼看着小姑娘从最开始的伍长走到了现在做了万人敬仰的大将军。
  其中付出的感情和收拾过的乱摊子自不必说,更重要的是,水念安是抚远军的魂。若说水念安想造反,他们自然都愿意誓死跟随,这也是她抽调了五万大军入京一丝风声都不曾走漏的缘故所在。
  可大将军倒是造了个反,然后她就把皇位又还给了赵室皇族,紧接着连人都消声灭迹了,这就是林嘉等人所不能接受的。
  抚远军是叶萱一手扒拉起来的,如今龙失其首,皇帝新任的大将军林嘉甚至有种被抽走了脊梁骨的感觉。
  “那可就麻烦了,老赵你还是依我的吧,先拿下豫亲王府那个纨绔小子,在整军去京城问问皇帝老儿把我们大将军如何了。”
  林嘉后半句话是对城主赵鑫说的,可叶萱已经笑不出来了,她知道林嘉外表看着五大叁粗,实则心细如发,要不然也不能而立之年就成了新任抚远大将军。
  看不顺眼宗室派过来的监军是真的,他这话恐怕也有说给她听的缘故。
  叶萱只能摇头叹气,她一手调教出来的人啊,除了武力怎么就不能也多长两分脑子。
  “好了,找皇帝要交代这话不许再说。我们先去中军大帐处理了那位来抢功的二公子在说。”
  城主赵鑫也在一边附和,“叶小姐说的对,老林你这脾气真该收收,大将军不在,你如此说话迟早惹祸上身。”他说话的时候还偷偷摸摸的瞟了一眼叶萱。
  叶萱:“……”
  你说话就说话,看我干嘛。
  她只做未觉,向两人介绍了叶孤城和陆小凤。同时也在心底庆幸,还好当初她考虑过自己在战场身死的可能,把叶萱这个身份也打上了抚远军的印记。
  原本她是想着自己和叶孤城若都身死,抚远军一众同袍也能帮着照拂白云城几分。如今她没死可水念安没死也算是死了,她依旧能来安抚这些旧部。
  对于抚远军,叶萱心头到底有愧。
  偏生这时候有人还在蹦哒。
  “武夫,这抚远军里尽是一些粗鲁蛮狠的武夫,那水念安就是个反贼,带出来的兵也不像样。”
  豫亲王府二公子懒洋洋的坐在中军大帐里,一双凌厉的眼睛,已经紧紧地盯着站在他面前的每一个人。
  同时,又有一道阴柔刻薄的声音出现。
  “公子说的是,这些人居然敢把公子丢在城中不闻不问,全都该死。”
  站在这位二公子身后的,是他爹豫亲王从司礼监求来的的大监刘连声,一身血色红袍,白粉敷面,六十岁的老公公在京中从来都是被人供着的,那里受得了边城的苦楚。
  也是大宋内外积弱,外有强敌内有奸逆,宫九自上任就一直兢兢业业的稳定朝纲  ,心思都放在了内阁和兵部上面,还没来得及清理到宦官身上。
  这老太监才以为这位新帝也要靠宦官的力量来制衡大臣,他们的风头自然会延续下去。
  何况他没理由不嚣张。
  君不见就连太平王府派过来的人都不在乎这些将士,水念安消失无踪这些武夫还有什么可倚仗的?
  何况他跟着的二公子是赵氏皇族之人,来了这粗陋的边城就代表着宗室的荣光,又凭什么要仰这些粗鲁的兵家子鼻息过活。
  以监军只身坐在中军大帐主位上,在这边城为所欲为无法言喻的畅快让这位二公子忘乎所以,他脑海里已经幻想起等日后把抚远军握在手里,要如何学着水念安的手段再来一次兵谏了。
  同为赵室子弟,凭什么宫九就可以坐那个位置,他不可以呢?
  “去把林嘉给我叫过来,本监军觉得明明可以出战,让他来跟本监军说清楚,为什么非要等水念安那个反贼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