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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辞家虽有些亲戚但却不常往来,关系十分淡漠,团年夜也不一块儿聚在老一辈的长辈处,而是过了除夕才分别去拜访。
  周白露的生父生母也就是颜辞的外公外婆,在颜辞高中时便去世了,直系的亲属长辈已走,剩下的长辈便是杂七杂八的,莫说颜辞不怎么熟悉,就连周白露也不怎么了解。再加上有些嘴巴不干净的亲戚总喜欢拿周白露年轻时候的事当做谈资,就使得颜辞更厌烦他们,能不见就不见。
  除夕之夜一起在家的便只有颜辞跟周白露,周白露难得好心情地给颜辞做了一大桌子菜,颜辞也赶紧进厨房帮她的忙。
  “颜辞,今晚喝两杯吗?”
  洗菜的颜辞蓦地反应过来,周白露这是在跟他说话。周白露酒量很好,但喝酒的时候却很少,今天突然提出喝酒让颜辞很意外,但颜辞还是老实听话了:“好啊,不过家里没酒了,我去附近的商店买。”
  “行。”
  颜辞洗了手就出厨房,周白露的声音从厨房里飘来:“路上注意安全。”
  颜辞鬼使神差地一回头,然后看到周白露系着围裙,一手拿着铲子,头发半散着,同样转过来看着他。
  锅里“咕噜”地煮着东西,抽油烟机也在小声地“嗡嗡”运转,安静的灯光下,颜辞看到周白露发间的白丝。
  她的嘴唇有些干,还起了些皮,脸上也有些发黄,还长了些不知名的淡色斑点,可眼睛意外的清亮,还泛着湿润的光泽。
  “外面冷,穿好衣服再出去,别跑快了,”她顿了顿,开口带了哑意:“妈在家等你。”
  见她这副样子,不知怎么的,颜辞突然想到自己很小的时候,那时候她跟生父关系挺好,也还没离婚。过年的时候放烟花,他率先跑出去,然后她的声音就从后面传来:“外面冷,穿好衣服再出去,别跑快了。”他就说妈妈你跟我一起去呀,她摸摸他的脑袋,说我就不去了,在家等你。
  突如其来的记忆让颜辞眼睛发酸,他强忍着不露出异样来,只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妈,今年我们放烟花吗?”
  周白露怔了怔:“这时候怕是买不到烟花吧……”
  “买得到,买得到的!我出去买,你在家等我。”
  颜辞说完就跑出家门,他实在不敢多呆,也不敢多再看那个女人一眼,他怕再看下去,他就忍不住在她面前湿了眼睛。
  她这辈子受了很多罪,吃了很多苦,他身为她的儿子,应该保护她,应该为她遮风挡雨,而不是像个弱者一样在她面前流泪。
  别让她再难过了,别让她再哭了。
  颜辞发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止不住地这样想。
  刚过八点,却已经有人开始放烟花了。。爆炸声一声接一声地响起,五斑斓的绚丽在空中一遍遍炸开又消失——像燃烧的花,漂亮地、慢慢地堕成灰烬。
  冬季的严寒覆上灰烬,化成了纠葛不清的思念。
  颜辞突然很想顾暄,他想见到他,亲吻他,告诉他,我想你我爱你。
  可是这个人现在离你很远,你无法见到他。
  颜辞怔怔地看着烟花。
  下一秒手机铃声响起,颜辞掏出手机,来电显示上赫然写着“顾暄”二字。颜辞又惊又喜,刚想按下接听键,却突然感觉后脑勺传来剧烈的疼痛,然后自己再也拿不稳手机。
  他想强打精神撑过那痛意,却最终倒地昏迷,不省人事。
  第89章 【八十九】
  这是颜辞被关在这栋别墅的第八天。
  八天前他被人打晕后,醒来便发现自己在这里。
  这是一处陌生的别墅,面积很大,装修陈设都很漂亮奢华,可没有一个人,不仅里面没有人,也没有外面的人进来。
  颜辞试过联系外面,但别墅所有的门窗出口被锁死,根本出不去,颜辞身上的手机也被拿走,失去了通讯工具。这里没有信号、没有电话、没有网络,没有通向外面的任何一条路。不仅如此,还有监控,颜辞目前发现了两个,但总共有多少个,他并不知道。
  第一天,颜辞有些紧张。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不明白是谁下的手,也不清楚这样的情况还会持续多久,即使他发现了厨房里储存着的很多食材,说明主事者并不想要他的命。
  第二天,颜辞有紧张升级为烦躁。他探寻过了这栋别墅的每一个角落,试了很多种方式,可是都出不去。他很担心自己突然消失母亲会受不了。
  第三天,颜辞慢慢冷静下来。绑了他却不伤他定是因为他有一些用处,而这种用处肯定要当面跟他谈,明明当天晚上就可以谈的事,偏偏耗了好几天,除了是主事者在故意耗他外,他找不出第二个原因。既然怎么都出不去,那我就跟你耗着好了。
  你肯定来找我。
  第四天,颜辞已经淡定下来了。尽管他还想着外面的情况,忧心着周白露,可心里已经算得平静了。晚上一个人睡觉的时候,他会想到顾暄,跟自己失联了这么久,他是不是很着急。
  第五天,颜辞感觉枯燥且孤单。这里电视电脑都是废的,他没有任何娱乐活动,整日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别墅里转悠,像是被关在一所漂亮的监狱里。
  第六天,颜辞开始写诗。有纸有笔,写了一篇又一篇,诗词格律他早已熟记在心,不用翻也能知道哪平哪仄——当然他想不想对上格律就是另一回事了。他写完一篇就扔在一边,也不管好与坏,只是每每停笔的时候,颜辞总会隐隐推测主事者的身份,所有的推断都指向一个人。
  他心里不是滋味。
  第七天,颜辞找到房里的一架钢琴。钢琴音质很好,可惜他并不会。他想学顾暄弹得很好听,但一翻瞎搞像魔音乱舞,一言难尽。他起身把钢琴盖一关,看向旁边墙顶一个并不十分隐秘的监控器,冷笑一声。
  今天是第八天,颜辞又扯了纸趴在客厅的沙发上写诗词,打草稿的纸张被他甩的满地都是,他也很不客气,丝毫没有要收拾的意思。
  诗词写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有脚步声传入他的耳朵,不只一个人。
  颜辞笔尖一顿,又继续写下去。
  门被打开,寒风和着脚步声一同进来,一群人缓缓走进。
  颜辞面无表情,像是没看到有人一般,只思考着最后一句该写什么。来人身后跟着的其中一人想来拉他,却被来人制止。
  颜辞写好了最后一句,收笔,从沙发上站起,看着面前的人,平静道:“您来了。”
  来人先是有点惊讶,然后释然,几番打量颜辞后,才从嘴里慢慢吐出一个字:“嗯。”
  来人并不在颜辞意料之外,正是顾思源。有这个必要,又有这个手段能力的人,除他外,颜辞是再也想不出第二个了。
  顾思源跟顾暄挺像,只是顾思源年近半百,身上的商人气和上位者的气息更加浓重,举手投足不紧不慢,眼里静无波澜深不可测,让你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颜辞的淡定,顾思源也在手下给的监控中见识过,因此这会儿见到他,对他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事,倒也不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