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来到了育种树苗种植的日子,穆行之熬了几个通宵,对湿地公园里逐个片区,种植什么树苗花草,全部做了比对,确认无误后才放心的去睡下。
第二天天还未亮,穆行之就来到了工地,看着拉载着树苗的车一辆辆开进来,他才终于放下了心。
可转而就听到,一个工人说:“这一车车怎么都是桐树,咱这里是盐碱地,桐树在这根本养不活。”
“还真是嘞...”
“这当官的咋想的,把国家的钱当什么...”
嘈杂的声音络绎不绝在耳边响起,穆行之感觉自己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忽然崩的一下断裂。
还有不断开进工地的卡车,几百辆卡车却都载着不能种植的树苗。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作响,看着这一切,穆行之麻木的从口袋里拿出来手机,接通了电话,对面是宋以茉急哭的声音。
“阿行,你快点回来,爸他晕倒了。”
第23章 难忍23
穆行之感觉好像一座巨石压在身上, 窒息的感觉传遍全身。
在这边盐碱地国家湿地公园的工地上,却又一车车源源不断的酸性土壤种植的树苗被拉进来,两年的育种两年的开发, 最终却变成了这样的结果。
耳边手机里还伴随着宋以茉的哭声, 撕心裂肺的感觉要把人压垮。
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了, 轻则宋氏信誉受损股市崩盘, 重则可能直接面临国家的追查,那个后果就是无法让人承受的了。
但穆行之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那个洛北湿地公园项目方案上, 承办方写的是宋氏,并没有自己名字, 如果宋氏倒台或是上面追查下来, 也牵扯不到他什么。
如果是过去,他肯定想都不想就走了,但他似乎已经开始享受现在的生活,每天带着两幅面孔虚伪的活着。
对待李苓烟是最爱她的哥哥,可以给她一切庇护和安全感,对待宋以茉又是优秀的男友,他开始学着温柔善良, 也逐渐在这段感情里深陷。
电话那头宋以茉无助都哭着:“阿行, 我该怎么办,刘姨和刘叔都不在。”
视觉和听觉的双层打击, 闭上眼睛, 穆行之干脆不看, 柔声安慰着惊慌的宋以茉:“茉茉别怕, 我马上去找你, 给家庭医生打电话了吗?让老吴马上赶回去。”
听着穆行之的声音, 宋以茉才终于算是安下心来,哭声停了下来,但声音还是忍不住的颤抖。
“我刚才没反应过来,打了120。”
那头穆行之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也不想再去怪罪她,毕竟长这么大,她一定没经历过这种事,不知道如果这位撑起洛北大半江山的商界巨鳄被救护车拉走,这事情传出去的话,对宋氏乃至整个洛北商界,会掀起多么大的动荡。
穆行之说话轻柔,安抚着她:“别担心,我马上去找你。”
挂掉电话,再睁眼还是那不愿意面对的现实,这事若是放在别人身上,怕是早就崩溃,可穆行之刚毅的眼神看着进来的一辆辆卡车,把童哲叫来。
“你留下,卡车上的所有树苗不能让任何人动,把所有工人的手机全部收上来,绝对不能出现照片泄露的情况。”
穆行之手拍在童哲肩上,从他一向桀骜漠视一切的冰冷眼神里,竟然透露出一丝无助。
的确,这件事情太大了,大到处理不好,可以让宋氏覆灭让洛北商界换天,而现在宋国却又倒下了,强大的压力全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穆行之知道,如果现在他走了,也不过是只落下一时骂名,随着宋氏的陨落和时间的洗礼,世人会逐渐淡忘。
可他知道,如果现在他走了,所有的一切对全部倾向什么也不懂的宋以茉,她必定会被凶恶的商界逼上绝路。
“穆总你放心,这里交给我。”
童哲声音沉稳,认真的点了点头,他知道他报恩的时候到了,曾今最难的时候,他好像被世人抛弃,只有穆行之对他伸出了援手,现在他有难了,自己也定会不顾一切。
洛北湿地公园项目离老宅距离并不算远,一路上开车穆行之的脑子几乎都要乱了,明明熬了几个通宵核对,怎么还会出现如此大的疏漏?他实在想不通。
直到听到不绝于耳的喇叭声,穆行之抬头一看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红灯已经转变成了绿灯。
电话又一次响起,这声音现在就好像变成了催命的魔音,穆行之不远再去面对,空当间把向下的手机屏幕翻上来,是宋以茉打来的电话。
深吸了一口气,穆行之强制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电话接通,那头是宋以茉不知所措的哭腔:“阿行,急救车来了,是去中心医院的,老吴和刘叔已经往那里赶了。”
“阿行,你什么时候可以来?”
她声音颤抖着像是祈求,穆行之能想到现在的她一定怕极了,心像是被人狠狠抓了一下钻心的疼。
穆行之安慰着她:“茉茉别怕,你在那里等着我。”
一拳捶在方向盘上,喇叭发出刺耳的声响,前面的车像是受到惊吓一样避让着,穆行之不顾一切的向前开着,他再顾忌不上什么规则,油门踩到底车速尽可能的开到最快。
路上几次危险吓得路人胆颤,还好穆行之车技优秀没有酿成事故的发生。
交警那里的接警电话几乎都要被打爆,但他们知道那是宋氏的车,没发生事故的情况下,也都统统压了回去。
穆行之到的时候,宋国刚刚被推进急诊室,一向被捧入天上的宋家千金,现在披头散发还穿着一身睡衣,无助的坐在满是哭泣声的急诊室门口颤抖着。
急诊室推出来一个男人,身上穿着一身工服,厚实的大手上布满了老茧和黑灰,血染红了他胸前的衣服。
跟随着被推出来这人的是一个瘦弱的女人,焦黄的脸上眼睛好像永远失去了光,她看着手术床上没了呼吸的男人,甚至能连一个能帮她推走病床的人都没有。
两个不大的小孩跑过去,抱住了女人的腿,他们没有哭闹,只是慌张的看着周围人对他们投来的同情目光,眼神里充满了恐惧的看着这一切,他们不知道死亡是什么,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爸爸,还以为是在跟他们做什么游戏。
“你个杀千刀的!克死了我的儿呀!”
一个围着蓝头巾的老妇人冲了进来,看了眼躺在那里已经没了呼吸的男人,撒泼一样扑在了他身上,咒骂着身旁的女人。
也许是因为这个妇人的关系,终于开启了那个女人的眼泪开关,双腿失去力气的她靠着门框坐在了地上无声的哭着,两个孩子被奶奶和妈妈的反应吓到,跑到妈妈身边慌乱的拿着衣角想要给她擦去眼泪。
“唉,又没了一个,才30来岁被多年轻,让他俩娃娃和他女人可怎么办呀。”
“家里的顶梁柱倒了,要累惨了那个女人了。”
打扫卫生的两个阿姨无奈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发生,只是惋惜的摇摇头,她们每天要见到太多这样的事情。
这世上悲喜本就不相同,这间急救室,每天送走了多少人,又救下了多少人,牵动的只有她们家人的情感。
看着眼前的一切,旁边的小护士踱步了好久,还是下定决心走过去说:“阿姨,您节哀,急诊室门口不允许停放手术床,会耽误患者进入急诊室...”
那老妇人根本不听,撒泼一样吼着:“我儿子没了呀!”
“对不起,麻烦您了。”
那女人擦干了泪,拖着瘦弱的身子站起了身,奋力的想要拖动那个笨重的手术床,身后的老妇人咒骂着她,拳头像是雨点一样砸在她的后背,她却像是感觉不到,只是奋力的推着。
那是一段上坡的路,却没人去帮她,瘦弱的女人根本推不动,可她知道从现在开始只有她一个人了。
“我帮你推。”一双纤细白嫩的手突然出现在手术床边,是宋以茉。
女人看着她,无力了说了声:“谢谢。”
身后的老妇人看到突然出现的宋以茉,她更急了,也顾不得去管两个嚎啕大哭的孙子,挥起拳头就要向她身上砸去。
“那来的杀千刀的,你多管闲事。”
宋以茉闭上了眼,却没有感受到想象当中的疼痛,反而是身边多了丝熟悉的味道,给足了她安全感。
她仰头看去,果然是穆行之,他一手抓住了老妇人的手腕,另一只手替她推着手术床。
“别怕,我来了。”他的声音给了宋以茉无限的安全感。
转而他又对向那老妇人:“您儿子都去世了,您还不能给他最后的体面,让人在大庭广众下丢人吗?”
这句话像是一巴掌重重扇在那老妇人脸上,她终于停止了她撒泼的哭闹,牵着两个哭闹的孙子,泣不成声的跟在后面,嘴里不停哭诉着自己命运。
上坡的路只有几米,他们能陪伴这个女人的也只有这短短一程,之后的艰难险阻终将是靠她自己。
送走了那女人,宋以茉终于扑在了穆行之怀里:“爸爸,他晕倒了,我怎么都叫不醒他,刚才那个医生跟我说,他的情况很危险...”
越说,宋以茉的声音越小,渐渐的快要到了听不见的程度。
穆行之把她搂的很紧:“茉茉别怕,会没事的,我去看看。”
这就是上天的不公,穆行之一出面,就先把宋国从嘈杂的急诊室转了出来,赶过来的老吴和刘叔,不用提醒就去做了急诊室医护和家属的封口工作。
中心医院的院长接到通知,带着各科室的专家紧急会诊。
好在抢救及时,宋国的情况稳定了下来,不过还没有苏醒,宋以茉哭的厉害,把脖子上那个陪伴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玉佛摘下来,塞进宋国厚实的大手里,希望保佑了她二十几年的玉佛也能在宋国身上灵验。
宋国身上被贴上了各种仪器,生命体征被实时监测着,从没见过这阵仗的宋以茉都要吓坏了。
“爸爸,你不能有事,快点好起来呀。”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是院长走了进来,每一步他都感觉压力奇大,因为他知道现在面对的是一个怎样背景的病人。
看到趴在病床边宋以茉,他皱了皱眉还是不得不说:“宋小姐,您有空出来一下,我跟您商量一下治疗方案?”
宋以茉眼神慌张的看着穆行之,他走过去将她扶起:“别怕,我陪你去。”
第24章 难忍24
院长办公室里, 王院长一脸严肃的看着宋国厚厚的病历单,他越是翻动,脸上的表情越是严肃, 宋以茉就越害怕。
看到她慌张的样子, 穆行之拉过她的手握在掌心里, 别看他的手大却像是他的性格有些冰冷, 反倒是宋以茉的小手软软的暖暖的。
王院长轻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什么情况都经历过来了, 没想到遇见权贵还是会紧张, 定了下心神开口:“宋小姐,您父亲的病情比较复杂, 我建议还是尽快手术的好。”
宋以茉:“手术?”
穆行之:“手术?”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 他们没想到宋国会病的如此严重,竟然都到了需要做手术的程度,听到这话,宋以茉又不受控制的哭了起来,她怕极了。
还是穆行之保持着冷静,他问:“伯父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昏迷?是需要做什么手术?”
见他们两个都站着,王院长也不好再坐下去, 也站起身解释道:“宋董事长是急性心肌梗死, 之前应该就有严重的冠心病,这次病发的急才会这么严重, 所以建议尽快手术, 拖得时间长了会耽误最佳治疗时机。”
“我爸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宋以茉一边哭着, 一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这么没用, 她连自己爸爸生病了她都不知道, 一想到那个曾经把自己宠上天的人, 如今身上贴满仪器躺在病床上,她就好像剜心一样的痛。
穆行之:“心脏手术?”
王院长点点头,他本就是这方面的专家,在心内科方面的研究独树一帜,国内外带出过不少业内顶尖的学生。
“心脏搭桥手术,但这项手术需要开胸风险不小,尤其是像宋董事长这种上了年纪的患者,有很多下不来手术台或是术后感染死亡的案例。”
在如此大的风险之下,谁让不敢去下这个决定,穆行之又问:“那如果不做呢?”
王院长无奈的摇摇头,这是实情他不能隐瞒:“宋董事长的病情不能再继续拖延,血液供给不足,他的心脏已经开始衰竭,如果不做这个手术,最多半年快的话可能一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