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久倾打开保温盒,一股熟悉的鱼饭香扑鼻而来,不仅如此,保温盒的第二层还有两份甜点,其中一份是他最爱吃的椰丝南瓜糕
这时,那只炭爪又伸了过来,递过一双晶亮的钢质筷子。
陈久倾顺手接过,道了声谢。又问:我看你头像是也是南瓜糕吧?
嗯,韩骁笑着说,我爱人特别爱吃这道糕点。
哦。
陈久倾应了一声,不再多言。心想着,一千年前,我也特别爱吃这道糕点,不过现在,我更爱吃妈妈烤的小饼干。因为小饼干,陈久倾完全没能get到韩总的表白。
韩骁坐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陈久倾用餐,心中不断赞叹,陛下的用餐仪态还是这么地优雅,自己光是看着,就心动不已。
韩骁越看陈久倾越觉得自己好爱他。一时间,眼眶发热,差点流下泪来。
陈久倾知道旁边坐着的这个大黑一直在盯着自己看,但他不想理他。
一方面是因为太饿了,剧组的饭盒每天要七点半才会到,可他每天不到七点就饿了,林好有些粗心,并不会在意这些,陈久倾更多的时候是因为在拍戏,忙起来顾不上。
另一方面是陈久倾还不太习惯直面别人的热情,粉丝对于他来说,目前还是一个陌生的群体。
不过,这个新来的助理,第一天上岗就懂得带饭,确实缓解了他紧张的胃。这令陈久倾有些满意,他一口气儿把饭吃完,将空了的保温盒还给对方,还意犹未尽地说:不错,明天继续。
韩骁笑了,说:好。
陈久倾侧目看去,忽然觉得眼前这张脸的五官有些眼熟,但听声音,又觉得应该不是
刚才小助理不是说了么,他有爱人了。想来就是五官类似的两个人,就像他和封余,在别人眼中不也是如此?但他和封余给人的感觉又完全不同。
这个小助理也是,陈久倾觉得新助理给他的感觉,更像一个憨厚老实的好人,与前两天见得那位投资商还是有些区别那天,那人从背后抱上来时,身体明显有变化,别以为他没发现!哼,天天想占朕便宜,除了周狗还会有谁?
陈久倾一边安慰自己没必要神经紧绷过于敏感;一边忘了算当年天天想睡他的人,其实还有一位
韩骁如果知道,他一句隐晦的表白,反而被陛下发了张好人卡,不知是会哭还是会笑。
陈久倾最近在恶补演技知识,只要有空,他基本都在刷相关的书籍。这会儿也不例外,他正低着头,快速翻阅,旁边突然又伸过来一只炭爪,递过一只拧开瓶盖的保温杯。
喝口水。
韩骁说得非常自然,就好似这种事他已经做了很多年。
陈久倾接过水杯,鼻尖是熟悉的养生茶的味道,他略感诧异,却还是道了声谢。他喝得大概有些急,一滴水珠顺着唇角滚了下来,他还没来得及抹,那只炭爪就再度出现,捏着一张纸巾,轻轻蹭了下他的唇角,帮他把水珠擦拭干净。
陈久倾诧异侧目,就见小韩正低头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只垃圾袋,将湿了的纸巾扔进去。这时,拍摄场地内的灯光,透过敞开的殿门照在小韩脸上,大概是人太黑了,反而衬得那光都更加明亮柔和。
陈久倾就那么看着小韩的脸,不知不觉竟然走了神儿。
影视城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拍摄场地外的休息区,这小小一方天地,韩骁整理背包,陈久倾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两人虽没有言语,画面却莫名温暖。
片刻后,有人来喊陈久倾继续拍摄。他走之前将手机交给韩骁,还嘱咐了句:帮我套上防磨罩。
好。
韩骁打开随身包,顺手拿出一只防磨罩,给陈久倾的手机套上。
这些小工具、小玩意儿,都是他查了相关资料后,一件件亲手准备的。就连这个不起眼儿的防磨罩,也是韩骁特别定制的。防尘罩收口的那颗七彩推扣,其实是一颗雕刻了陈久倾名字首字母的猫眼石。只不过,不懂宝石的人估计认不出来。
明天有一场大戏,要拍中秋宴,通过后宫男妃们斗艺,表现诸侯各国的纷争。眼下,要借助夜色,拍中秋宴会前,陈帝和男妃韩骁在御花园散步的一场戏。君臣间看似随意的对话,其中暗含密旨。这是陈久倾和封余的对手戏。
因为要拍御花园,自然也要转场。
韩骁看了下时间,还有五十五分钟到八点。他还记得,陈久倾八点到八点半要和家人视频,为了及时提醒陈久倾,韩骁收拾好背包,随人流往下一场的御花园处走,他顺手拿了瓶矿泉水,喝了两口,就随意地拎在手里,那姿态宛如一个悠闲的游客,与整个影视城工作人员们的紧张状态截然不同。
韩骁个子高,即使站在人群最外围,也能一目了然。其实他有些好奇,一千年后的演员会将历史上的他演成什么样子呢?而此刻,他站在场外看别人演自己,只觉得这种体验,还蛮新鲜的。
韩骁较有兴味地看着拍摄场。
随着导演一声:a!整个片场立刻安静下来。
然而,开拍没有两分钟,韩总就沉着脸,捏爆了手里的矿泉水瓶
第26章 赤金与泪痣(十二)吃花花啦
层层花树,在各色灯光的照射下,被打造成了五彩斑斓的背景。花树前,陈久倾负手而立,对身侧的男子说:你看这鲜花,即便在夜色中,也要争奇斗艳,也不知是开给谁看?
封余的目光在那一团花树上依次扫过,说:或许是因它们知道陛下今夜会到此,所以才这般不懈余力得绽放。
陈久倾抬起一手,指尖在花朵间扶过,停在了一朵最大的红花上。
那是一朵怒放的月季,陈久倾低喃正红御群芳,本该是牡丹,却偏偏是一朵月季言罢,他屈指欲将那朵花摘下,然而□□有刺,陈久倾的手指突然缩了回来
就在这时,原本该替皇上摘花的封余,却突然出手,一把抓住了陈久倾的手,趁陈久倾愕然之际,他飞快将自己的唇凑上去,看似是要亲吻那根被刺扎到的手指
导演没有喊卡,大概是觉得封余这个意外的发挥还不错。然而,陈久倾却不可能任凭封余施为,正待发作,突闻人群外响起一声响亮的砰爆声,那声音普一响起,就吸引了围观众人回头望去。封余也因此抖了一下。
卡。导演无奈道,大家注意一下,保持安静。这一场重来!
趁着补妆的空挡,陈久倾直接了当对封余说:不要做多余的事。
封余哼一声,翻了个白眼,没理陈久倾,却扭头大声问导演:皇上的手指扎破了,作为男妃,我为皇上允吸是不是合情合理?
导演点了下头,可以。
封余得意地甩给陈久倾一个眼神,就听陈久倾说:如果这样的话,下一场戏就没法接了。
导演闻言,走过来,问:怎么了?
下一场是周后赶来,发现龙袍血迹。如果在这场戏加入允血,那龙袍的血迹怎么解释?难道允都允了,最后还让朕的手继续流血?那这允血之人也未免太废物了!陈久倾一丝情面也没给封余留,这番话说完,四外已响起憋不住的轻笑声。
韩骁也不由勾唇,望着言辞犀利的陈久倾,眸光炙热滚烫。这时的韩总,终于明白,来之前林好提醒他要注意封余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这个封余,气焰嚣张,所凭恃的应该就是背后的投资商,确实有些问题。
韩骁拿出手机,给齐恒发了条消息:《诸侯》的评估进展到哪步了?
齐恒:明天投资部会出结果。
嗯,你跟进一下。
齐恒:好的,韩总。
韩骁:让《诸侯》的制片人,把各主演的背景捋清楚发给我。
齐恒应下,忙给刘年打了个电话。
五分钟之后,韩骁的手机上收到一份文档。他点开看了一眼,脸色瞬间沉下来。封余竟然是顶轻旗下的艺人?难道他二叔养的那个小白脸就是封余?!
韩骁想起当年,韩健给他打电话哇哇大哭,说他妈被他爸打晕了,救护车还没来他该怎么办那天韩骁董事会直接离席,边打电话指导韩健,边飞车赶回家。
家里一片狼藉,爷爷气得瘫在椅子里,他妈妈和刘嫂急得团团转。韩健抱着二婶张美琴,哭得双眼肿成两个桃,而他的二叔韩允旦,却连个人影儿也不见。
那天,韩骁坐在救护车上,一边安慰他妈妈一边安慰弟弟韩健。好在,爷爷和二婶最终都没事。可他们住院期间,他二叔却一次都没露面。
那段时间,正是韩骁父亲韩允生述职的关键期,一直在集会,没有回家。他二叔家这件丑闻若被有心人利用多少也会对他爸产生影响。所以,这事被韩骁压得死死的,一点儿风声都没让露出去,当然,出事当天,为了不影响他爸,韩骁也没有告知。
那是韩骁第一次代替他爸爸处理家事。他将爷爷和二婶送到医院就给他二叔打了电话。
电话接起来的时候,他听到他二叔的气息极其不稳,对他说:我正忙着,有事晚点儿再说。
你在哪儿?韩骁问。
呼!呼!呃
电话男梤就这么挂断了。
韩骁再打,一直没人接。
之后,韩骁才知道,那天爷爷和二婶躺在病床上,而他的二叔也躺在床上,却是和养得那个小白脸在滚床单!
那天,韩骁通过手机定位找到了他二叔所在的别墅。驱车赶过去后,偌大的别墅里满地凌乱,有哭喊声从三楼传下来,韩骁忍着怒火,再次打响了他二叔的电话。
电话铃声从三楼响起。
接通后,韩骁没有给对方说话的机会,直接道:我在一楼。
片刻后,楼梯上传来脚步声,韩允旦裹着浴袍,光着脚走了下来。他浑身上下处处都残留着尚未散尽的荷尔蒙,那张与韩骁酷似的脸上,眼角眉梢皆是风情,他边下台阶,边点着一根雪茄,烟雾缭绕中,他冲韩骁笑了笑,不甚在意地道:什么事用得着这么急?坏人好事,可不是君子之举。
韩骁冷冷一笑,说:现在跟我去医院。
去医院?看谁啊?韩允旦手指夹着雪茄,弹了弹灰,那烟灰就掉在了木质楼梯上,好似一小撮灰色的雪,被韩允旦走过带起的风,无声无息地吹散了。
少装傻。
呵,韩允旦走到酒柜旁,拿出两杯冰,又倒上伏特加,将一杯推给韩骁说:女人太麻烦,这话我不会跟别人说,但你应该懂吧?
你到底想做什么?韩骁的脸阴沉下来。他想起从小到大,二婶对他的诸多照顾,那是个开朗又温柔的人,那么好的二婶,现在却成了这人嘴里的麻烦?
你是忘了你前两年缠绵病榻时,二婶是怎么照顾你的了吗?做人不能太没良心。
韩允旦却笑了,说:有没有良心,也轮不到你一个小辈来管。子栴啊,二叔现在是真活明白了,人活着就得及时行乐,名利权势,都他吗是扯淡。他说完,昂头干了那杯冰酒。
韩骁盯着他,你现在跟我去医院,你就还是我的长辈。
嗤!韩允旦笑了,说:韩健我都不要了,你觉得我会在乎吗?
韩允旦今天说的话,韩骁一个字都不信。临走前,他对韩允旦说:你早晚有后悔的一天。
也许吧。韩允旦不甚在意地道。
韩骁拉开门时,听见三楼有人向下喊韩总~,声音甜腻得令人反感。
此时,韩骁远远再看向人群之中,封余和陈久倾已经又开始拍摄了。封余此刻演得是一千年前的他,这令韩骁感觉十分不适,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导演考虑到接下一场戏,采纳了陈久倾的建议,让两人还是按照剧本上演。但封余显然并不想按部就班,他的意图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想尽量表现得出彩,他想抢陈久倾的戏。
第二遍开拍,陈久倾抬手要摘那朵红花,封余突然开口:陛下小心,此花绵里藏针,还是让臣为陛下采摘吧。
陈久倾顺势收回了手,接下了这段戏,道:也好。
那朵红色的月季,被封余摘了下来,他却低声哎呀,又捧着手指,放到了自己嘴里。
陈久倾:
行吧,我就静静地看着你作!
封余边舔自己的手,目光边盯着陈久倾看,眼神中全是挑逗,邀宠的意味非常明显。封余这个状态,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巴不得陈久倾现在就扑上来,把他就地办了但关键是,封余演的角色并非雌伏的一方,他这样表演,张力确实是有了,可人设分分钟崩成渣!
导演头疼地再次喊卡,估计被封余搞得次数多了,导演已经放弃治疗,直接对陈久倾道:皇上再单独补拍一个摘花的镜头,这场就可以过了。
韩骁站在场外,看到这里已经明白导演接下来是准备拼接了。他是内行人,已经可以预见到,这部剧照这样下去,会因为封余的自作主张,影响质量。
站在投资人的角度,这并不是韩骁想要看到的。
闹铃的震动响起,韩骁掏出手机点了停止。时间已经到了八点,陈久倾还有最后一个镜头马上补完。韩骁站在人群外,静静看着陈久倾伸出玉白的手,摘下那朵鲜红的花
他想起某一个盛夏的夜晚,在御书房的后殿,陛下曾拿着一朵不知什么颜色的花放到他的鼻尖下,而后问他:香吗?
香。韩骁蒙着眼,却微笑着说。
之后,他听到了细微的响动,紧接着两瓣柔软的唇含着一瓣花瓣凑到了他的唇边。
凑过来的人,吐气如兰,轻声说:吃了它。
韩骁启唇,吞下一切
韩骁记得,那个夜晚,简直美妙得不像话他的陛下,热情得如一只滚烫的小炉,却以烈火缭绕之势将他彻底点燃,炙热伴随着滚滚岩浆,焚灭了天地,也焚灭了他仅存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