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紧回头,李大人吓傻了,见到福禄回头看他,他立刻低头道:“福大官。”
福禄笑道:“李大人,天色不早了,快些回去吧。”
李大人满身的汗,被这凉凉秋风一吹,吹得更凉。他也想早些回去啊!哪料到刚出崇政殿就看到这一幕!
叔父与侄儿之间拉拉手本无碍,他也是有侄子的人,只是这……他怎么总觉得哪处不对劲呢,不对劲到他身上的冷汗不知不觉便出来了。
福禄面上还是笑,说话的语速却放慢许多:“宫中事多,小的多有怠慢,不送李大人出宫了,望李大人谅解。”
李大人立即摆手道:“哪里哪里,福大官客气,我这就出宫回府!”
他说罢就要走,福禄在他身后忽然又道:“李大人可曾瞧见什么?”
李大人的后背一僵,赶紧道:“我什么也没见着!”
福禄笑:“陛下惦记着女真的事儿,李大人明日早些进宫啊。”
“一定一定。”李大人淡笑几声,赶紧跑了。
福禄回到福宁殿的时候,只瞧守门的太监有多高兴,便知道他们陛下有多高兴了。守门太监见他回来,立即道:“福大官,郎君今儿给咱们发赏啦!一人一锭金子呢!”
福禄笑骂几句,说道:“那你们更要好好办差事才是!”
太监们笑嘻嘻地应下,继续尽职地守门。
福禄将陛下不穿的披风挂好,便见染陶从正殿出来,立即笑问:“陛下可用膳了?”
“用了,陛下叫我出来。就他们俩在里头呢。”染陶脸上也全是笑意。
赵世碂不在宫中,赵琮的心情一般,也很少笑。他们这些伺候人的,本来就是主子高兴了,他们才高兴。赵世碂一回来,陛下就这样高兴,他们自然只有更欢喜的。
他们俩站到廊下,借着月色闲闲说话,说了一会儿,又绕到他们陛下与赵世碂身上。
福禄感慨道:“姐姐,你瞧,小郎君不过几日不回来,陛下就想成什么样子。”
“陛下与郎君感情好啊。”
“若是将来因甚个事儿,两人久久不见,陛下——”
染陶气得伸手打他:“你这张嘴巴胡乱说些什么呢!”打完,染陶还气,又想去撕他的嘴,“叫你成天胡说!”
福禄赶紧避开,讨饶道:“我是胡说,我胡说!只是郎君往后长大了,总要出去办差事吧。”
“办差事是办差事,你方才的是什么话?什么叫两人久久不见?”
福禄自己打了自己两个嘴巴子:“我错了。”
染陶却还是不高兴,气道:“罚你今天不许吃饭!”说罢,她抬脚往膳房走去。
染陶将刚炖好的汤送进内室中,赵琮与赵世碂说到趣事,两人正笑。
因高兴,赵琮还饮了酒,是兑了蜜水的桂花酿,满室皆是甜香味儿,赵世碂陪他喝。染陶给他们俩倒酒,再盛汤,瞧他们眼中仅有彼此的模样,心想,他们陛下跟郎君这样好,才不会分开呢。
定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这才叫佳缘。
第183章 “这么乖,陛下赏点什么?”
昨夜两人都饮了酒, 拉上幔帐, 共躺在床时,帐中满是桂花酿缠绵的甜香气。这份缠绵香气中, 两人自然也是缠绵许久。
直到夜半, 赵琮沉沉睡去, 赵世碂趴在他身旁,再度盯着他。
视线一点点地凝视着他面上的每一寸, 胶着, 如何也离不开。
赵世碂伸手,将赵琮的手握在手中, 突然知道今年的生辰画作该如何画。
天亮之后, 赵世碂陪赵琮起身, 非要亲手给赵琮穿衣。
朝服好穿,赵琮笑着任他穿,一室的宫女都在笑,赵世碂也不觉丢脸, 笑嘻嘻地给往赵琮的腰带上戴玉佩。赵琮临走前, 对他道:“记得穿朕选的那一身。”
“好。”赵世碂乖乖应下。
“在外头好好办事儿, 都到了这一刻,也不急在这几日。”
“好。”
“乖。”赵琮伸手拍拍他的头。
赵世碂是坐着的,立即伸手揽住他的腰:“这么乖,陛下赏点什么?”
宫女们再笑,赵琮也笑,笑着说:“成, 你抬头。”
赵世碂抬头,赵琮低头,很轻地在他眉间印下一个吻,很轻很快。
宫女们笑着低头,不敢看。
赵琮笑问:“可满意?”
“不满意!”
赵琮再笑:“不满意也没办法啦,朝会时间将到。”
“陛下下回补上吧?”
“好。”赵琮伸手再点点他的眉心,“松手吧,朕要去垂拱殿了。”
赵世碂再用力抱了一下,松开赵琮,并起身送他出门。
赵琮走出福宁殿的门,回头又看他一眼,往垂拱殿去。
赵世碂目送他离去,抬头看东方朝阳,舒坦地松了口气,忙过这几日就好,就不必连面都难见。
赵世碂出宫继续往礼院去忙碌。
赵琮却在宫中接到一个很特殊的求见。
他不相信地问:“你说谁?”
“孙家郎君啊。”
“孙竹蕴?”
福禄点头:“正是。”
奇了怪了,孙竹蕴进宫找他有何事?据赵琮所知,以及观察,孙竹蕴是个极为知道分寸的人,是什么事情,要引得他进宫来?
他刚与李大人见完,李大人是鸿胪寺的官员,很有才干。这回女真称臣一事,他特地将李大人调出来专门负责。过完生辰,这些事便要一一安排下去,这些日子他还在等耶律钦的信。
辽国太后的态度,直接决定了他到时候到底如何与完颜良谈判。
这些都是大事,赵琮议得再度有些头疼,这会儿与孙竹蕴说说话也好。
他闭目养神片刻,听到脚步声,他睁眼,看到如往昔一般的孙竹蕴走进来。
“学生孙竹蕴,见过陛下。”孙竹蕴给他行礼。
这是他的准妹夫,赵琮态度很和气地笑道:“快起身,坐吧。”他指了左首第一张高椅。
孙竹蕴再道一声谢,走上前坐下。
赵琮好奇,也没把他当外人,直接问道:“你所为何事而来?”
孙竹蕴虽不知道陛下要召他做驸马,毕竟没人对他说过,但隐隐之间,他是有所感触的。他是个活一天,算一天的人,很能知足。他也很喜欢赵宗宁,既然陛下都有这个想法,他自会坦然接受。
因而陛下对他这般态度,他心中更明朗。但他今日进宫,并不为自己,而是——
“陛下,您可耳熟宝应县知县易渔?”
赵琮眉毛不觉一挑,怎么又是易渔?怎么连孙竹蕴都在提及此人?他看向孙竹蕴,示意他继续说。
孙竹蕴将他在公主府外碰到易渔的事儿说了出来:“当时学生觉着奇怪,陛下也知道,轻易无人往公主府外去的。学生当时正与小厮买书归来,便派他跟去看看。”
“他去了何处?”
“东大街上的佳兴茶楼,倒也未与人见面,只是自己独坐了许久。喝完茶,他便回家。学生觉着此事有些怪异,到底事关公主,怕有碍,便决定进宫禀于陛下。”
赵琮暗想,也不知道这个易渔又要干什么坏事。
他想了片刻,对孙竹蕴道:“你对宁宁很好。”
孙竹蕴立即愧不敢当地说:“陛下谬赞。”
“朕赞你,便是你值得。这事儿,朕知道了。你也莫要担忧,朕会派人去查探此时,也不要告诉宁宁。”
孙竹蕴一一应下,赵琮很满意,叫福禄带他去福宁殿拿点心:“都是宁宁喜爱吃的,你带些回去。若是宁宁问为何进宫,你便说朕有事传你。”
“是。”孙竹蕴说完了事,不久留,回身就走。
他走后,赵琮想了片刻,叫福禄令邵宜派人盯紧了易渔。
从前真不觉得易渔是个人物,尽管有所提防。
如今倒好,此人越来越过分。
而刚盯上易渔没几日,这人身上果然又出了大事。
“当真?”赵琮问邵宜。
邵宜点头:“他家是扬州富商,海上生意做得很大。这回他家商船被劫,死伤无数。”
“是意外,还是——”
邵宜立即领悟,说道:“臣与陛下是一样的想头,这事发生得过于巧合,扬州一带的水域向来平静,几十年来从未有过这样的事儿,怎的偏偏给他家碰上了?偏偏劫了商船之后,那些人也不要财物,倒被其他人家捡了漏。但臣无能,至今还未查到具体的蹊跷。”
“这也不怪你,若是真有人刻意为之,你又如何提前知晓?只是既然知道此事,你便要派人去好好查探一番。易渔可恶,家人却无辜。的确是刻意为之的话,此人有能力办成这样的事,才真正叫人忌惮。”
“臣知道!”
“易渔可知此事?”
“他尚不知。咱们的人是快马加鞭地赶回来的,不过估计也就这几天,易渔将会知晓。”
“到时看他如何行事,朕是不会放他离开东京城的。”
邵宜再点头,赵琮又与他商量片刻,吩咐他许多事。
邵宜进宫没多久,赵世碂也在礼院外的马车内见了自己的人。
“收尾可收得干净?”赵世碂懒洋洋问道。
“郎君您放心吧!”
“他家的货物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