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哭丧着脸,双手合十朝着云轻歌做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他委屈地瘪着小嘴,持续卖萌中。
可惜面前的云轻歌却像是没有瞧见似的,轻悠悠地说:“师父是你求着我要拜的,当初也是你说不论多难都要好好习武。”
夜君羡心头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听着母后这话中之意……
似乎是不打算帮他求情了?
不要哇!
他踩着小步子上前,拉拽住云轻歌的衣袖,轻轻晃了晃:“母后,您也别这么无情啊,师父他严厉没错,可严厉过头就大错特错了!”
臭小子嘴巴真是贫得很。
云轻歌面上依旧是雷打不动的漠然,“那又如何?求情没用,也解决不论问题,除非你让你师父放过你。”
“可师父比你更无情,只有母后你能帮我求情。”
“我不会帮你求情,你最好还是乖乖回到你师父身边去。”
夜君羡露出了难过的神色。
他真没料到母后会这么无情。
嘤嘤嘤。
他放弃般地松开了云轻歌的衣袖。
“这点苦都吃不了,还做什么皇帝?再说,这师父是你自己挑选的,该由你自己来承担。”
他听着觉得母后这么说话实在过分,但一时半会儿连反驳的心思都没有。
他垂着头,缓慢退后。
小模样别提有多可怜了。
云轻歌看着儿子,其实心头还是划过了心软的,但一想到这孩子过往种种调皮过分的事情,这种心软就被她咬牙憋回去了。
夜君羡以为母后会心软,所以故意装扮成可怜兮兮的模样。
他往外走,走三步回一次头,不断向云轻歌发射他是个可怜虫的信息。
云轻歌原本挺同情他的,可一时半会儿瞧见他这不断落过来的模样,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
他现在已经完全不是可怜模样了,而是滑稽模样了。
夜君羡没想到得到的却是母后那嘲笑的回应,生气地在原地跺了跺脚,然后赌气地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这次,他没有再回头。
云轻歌看着他的背影,好笑地摇摇头。
想到那叫无名的男人,她眼神闪了闪。
要是这男人真心实意地要教导孩子,帮她把孩子教导好,她可以适时给这男人一点好处。
……
到了出发去往西秦的那日,夜君羡却死活不肯跟云轻歌同坐一辆马车。
云轻歌拿这个臭小子没办法,只好吩咐青玄:“去给陛下准备一头驴。”
“额?驴?”青玄本以为她是吩咐要去给陛下准备一匹马,竟是没想到要准备一头驴。
“为什么?”夜君羡立刻就哇哇叫起来。
“你还小不能骑马,不愿跟我一同坐马车,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骑驴了。”
夜君羡:“……”
他怀疑是母后故意陷害他。
让他堂堂一国之君竟然骑着驴上路,母后太不会考虑他这个一国之君的面子了!
夜君羡非常生气,生气到整张小脸都黑沉沉的。
云轻歌看向他,见他气鼓鼓的,笑容越发绝丽。
“小羡,别怪我没提醒你,这马车只有我这一辆。”
“不如让陛下骑我的马。”
本来还在对峙的母子两突然被一道声音打断。
母子两同时看向出声的男人,尤以夜君羡的动作幅度最大。
他差点要在原地蹦跳一番,“师父,你真好!”
说完,他还得意地向云轻歌挑了挑浓眉。
这模样,别提有多欠揍了。
云轻歌看见他这么嘚瑟的模样,真的想咬死他。
罢了,看在他最近心情不错的份上,她也不与他这么计较。
带孩子这么长时间,她也是头一回看见儿子心情这么好的。
至少以前的那五年来,夜君羡表面上看似无所谓,其实心底很在意没有父爱的存在。
“无公子,希望你记得你说的话。”云轻歌扯开车帘对着男人警告了一句,然后把车帘拉上。
男人目光凝在她这拉下的窗帘上,没吭声。
裤脚被人拽了拽,他顺着被拽裤脚的方向看向小家伙。
“师父,快抱我上马吧。”
男人略带好笑,还是把夜君羡抱上了马背。
待坐定后,夜君羡脆生生说:“师父,你有没有媳妇的啊?”
身后男人没有回应他。
“你要是有媳妇的话,我得叫一声师娘对不对?”
依旧没有回应。
夜君羡就有点奇怪了,慢慢回头去看身后的男人,但又不能完全捕捉到他的样貌。
师父为什么总是要戴着面具呢?
是怕别人看见他的模样呢,还是他其实长得太丑了?
夜君羡此时此刻满脑子想的都是师父长什么样,师父有没有娶媳妇,师父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对他来说,师父太过神秘,神秘到让他始终都充满好奇。
夜君羡的问题,依旧没有得到男人的一点回应。
他索性不问了。
良久之后,在他以为师父不会回应的时候,他听见男人似有些喃喃的声音:“有,以前有,现在,没有了。”
这回答,似是而非呀!
什么叫以前有,现在,没有了?
和离了?或者丧妻了?
重重猜测,夜君羡也不敢说话。
……
云轻歌他们一行人离开皇宫后,夜无寐全权处理朝中政务。
他突然有些心神不宁。
捏着手中的奏折,却迟迟没有翻下一页。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胡深端来一盏热茶,明显看出他的情绪变化。
“本王最近老是心慌不安,不知是因为何事。”
他这话一出,让胡深都怔了一下。
摄政王心神不宁?
“是因为太后娘娘带着陛下离开的事情嘛?应该不用太过担心,太后娘娘……”
“不是。”夜无寐倏然打断胡深的话,“你派人去天香楼看看。”
天香楼?
胡深有点不明所以。
摄政王心头的不安和天香楼有什么关系?
夜无寐见胡深满脸带着疑惑转身离开,他忽然又叫住了胡深,连忙跟上了胡深的脚步。
“王爷,您这是……”
“本王亲自去看一眼。”
胡深极其诧异,以至于他的老眼都瞪大了几分。
难道天香楼里有什么令王爷在意的人?
……
天香楼。
吕凰将行李收拾好,看向章奕,“章大哥,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经过这些日子云轻歌给她配置的药和膳食调理,她身体已经无大碍了。
她心底本想着能够尽快离开这里,免得再回忆起以前的那些不悦之事。
“你哥哥一直想再见你,你不回去看看你哥哥?”
吕凰摇了摇手,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地嫌弃模样。
“我哥哥他肯定过得好好的,才不想让我出现。”
章奕:“……”
吕凰其实心底想的是,若是回去了肯定要被哥哥催着成亲,与其这样,不如在外面逍遥自在。
“章大哥,你要是觉得跟我在一块儿有点无趣,而且我又特别累赘的话,那你就别管我了,你可以先离开。”
“不行!”章奕一听连忙板着脸拒绝。
他怎么能够把她一个人丢下,更何况这丫头现在身体不好。
而且……
她还有这么大的用处,丢了可不行。
吕凰见他板起脸,似乎有点凶,索性就不说了。
这男人其实凶起来的时候也有点骇人。
“那我们也去西秦逛逛吧,不到轻歌她事情解决得如何了。”
“好。”
吕凰说罢这话,却没有察觉到男人眼底一闪即逝的诡谲暗芒。
她率先收拾东西走出了客栈。
章奕在门口停顿了一下,这才若无其事地跟上她的脚步。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客栈,却忽略了不远处停驻的马车。
“王爷,那位白头发的……”和王妃好像哦。
下属率先看见了远处的吕凰,弱弱地说了一句。
但这话也只是说了前半句,后半句没敢出口。
夜无寐的车窗也只是开了一条缝,但那方的吕凰和一名陌生男人有说有笑走远的画面,他能看的清清楚楚!
这女人,换男人倒是快速。
果然是吕凰,上次那么简单一瞥,终究不是幻觉。
他缓缓握紧了拳头,不知为何心底就涌起一股沉闷的怒气。
这股气涌上,险些气急攻心要吐一口血。
这感觉,令他觉得陌生。
夜无寐揉了揉眉心。
果然,今日在皇宫内的心神不宁是有原因的。
吕凰……
终究也是会把他放下的。
这对他来说明明是件好事,可他心底却迟迟放不下又是为何呢?
“王爷,那我们……”是继续前行跟上还是返回皇宫?
下属心底莫名同情夜无寐,又不知从何开始说起。
他知道摄政王心底一直有的是太后娘娘,可太后娘娘如今也不可能再接受摄政王。
摄政王当年好不容易娶个王妃,却哪里能想到王妃最后丢下和离书跑了。
时隔五年,王妃回来居然带了另一名长相英俊的男人。
换做是别的男人,心底也会不是滋味……吧?
“拦住他们的去路。”夜无寐忽然下达了命令。
这道命令让下属眉心狠狠一跳,显然也被惊到了。
“这样不妥吧?”明明都已经和离了。
“有何不妥?本王见一见前妻有何错?”
不知怎么,他偏要把“前妻”两个字咬的沉重。
下属后背发凉,轻轻应了一声,然后驾着马车去追吕凰他们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