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顾掬尘终于被酒灌醉,了空大师与赖公暗中皆长长松了口气。再看着被众宫女抬走的顾掬尘,两人你看我我看看你,齐刷刷的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总算是将这事办完了,生平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
赖公心里有些发虚,看向身旁胖了空,“老和尚,我说你给那丫头的酒里放的那东西不会有副作用吧。”
“说的什么呢?那红尘醉可是老衲托了好几个人,才从你大徒弟的手里拿过来的东西。有没有副作用老衲怎么知道?老衲又不通风月,怎么会知道这些玩意?再说,你不是说,你家大徒弟手里都是有品质保证的好东西吗?”
赖公翻白眼,心说,你不知道这些,你还弄这曲。想到如果这事让他大徒弟知道了,他这条老命还不知会被折腾什么样,心里着实有些慌。
看着旁边老神在在喝酒吃肉的和尚,他忍不住再三确认,“老和尚,你说你弄的红尘醉真的没露什么马脚?你托的那个什么赵婆子买的这真是出处我那大徒弟之手?”
老和尚拿过桌上的一块牛肉,塞进嘴里,嚼着香甜。看着赖公这胆颤心惊的样子,他十分的不屑,“你以为我做事跟你似的不靠谱。老衲亲自跟着那赵婆子。看她通过陈婆子,陈婆子又从马公子那里,马公子从沈城主,沈城主从那你大徒弟手里拿的这包东西。我连封皮上的皱折老衲都记得清楚了。
你以为这些天我在京都在忙活什么,还不是为了这包红尘醉。哎,也亏得老衲就一个徒弟。就这一个徒弟,老衲都操碎了心啊。这要是跟你似的,弄上几个,老衲可没法活了。”
赖公被他说得头晕,朝他翘起大拇指。
了空有些得意,伸手端起酒杯,刚喝到嘴里,就喷了出来。
看了空大师瞪着大眼珠子,赖公顺着他的眼光看去,结果看到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人。
那人一身白衣,谪仙般的面貌,悠哉悠哉走到了两老面前,又慢条斯理的在他们两人面前坐下。
伸手执壶,沈谨余给两老各斟了一杯,“大师,师傅,来喝酒。”
了空大师嘎的一声,差点没让自己的呛死。他端过酒杯,决定挽救下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他陪笑道:“沈施主啊,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虽然吧。老衲我这手段有些那什么,但做的是好事不是。再说,你们江湖上不是有做大事不抱小节的说法吗?我们佛家也有这说法的。菩萨低眉,怒目金刚,都是慈悲,都是佛法啊。所以,那个……”他捅了捅在旁边似乎吓得呆住的赖公,赖公反应过来,“是啊,那个徒儿啊。为师也是为了你师妹好。……”
沈谨余点了点头,“理解。理解。以小师妹的警觉。您老不过用出一二分的佛门神通就给惑她的心神,我本来也是有些奇怪。可后来想了想,便有不奇怪了。是她对你们太过信任了啊。而是她并不太抗拒吧。”他伸手倒了一盅酒,仰脖喝下。
了空大师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
沈谨余淡淡道:“或许在小师妹心底深处,并不是那么反对吧。所以你那不过用了一二重的狮子吼才会凑效。”
了空与赖公同时放松下来。这位让人闻风丧胆的毒医竟然如此通情达理,那凡事叫好商量。
沈谨余看着他们的表情,轻叹一声,“但小师妹要我给你们整个套餐,给你们些沫惩罚,这事我是不能拒绝的。虽然两位都是我尊敬的长辈。但小师妹大婚之喜我来得匆忙,给没准备什么大礼。帮小师妹了结了她的这个小小心愿,就算是我的贺礼吧。”
了空和赖公吓得同时站了起来。赖公说话都有些结巴,“徒儿啊。老夫可是你师尊,你不能欺师灭祖,这是大逆不道。”
沈谨余悠悠然笑道:“师尊,你放心,欺师灭祖那决不可能。”
赖公刚放下心来,就听沈谨余慢吞吞接着道:“徒儿已经当面告诉您,此事就算不得欺骗。灭您,那决不可能。相信徒儿,您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他站起身,看向了空,躬身行了一礼,“大师人缘之广小子佩服。为了小师妹这场大婚,大师不但请动了雾隐门的宗主出山,还请动了大雪山的那只灵鹤,也是难为大师了。作为师兄,我这里代小师妹先行谢过了。”
说完,他如来时那般,又慢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了空和赖公面面相觑。了空大师有些不信,“他放过我们了。不对啊。哈哈哈……不对……哈哈哈……”
赖公看着大笑不止了空大师,有些疑惑,“老和尚,你笑什么?哈哈哈……我笑什么……哈哈哈……”他眼里颖惑没有了,只剩下了惊恐。
赖公笑得停不下来,可眼里有急切,“哈哈哈……这是……哈哈……这是笑清风……根本笑得停不下来,……哈哈……怎么办?……”
了空大师瞪眼,“哈哈……先出去。……老衲丢不起这个人……哈哈……到外面再想办法……”
于是不久之后,无论是皇宫内,还是皇宫外的宫女待卫,都听到了圣僧和老神医为陛下大婚之喜的大笑声。这两位可真是为陛下大婚高兴得,你听这笑声多宏亮,多欢喜。
半个时辰后,一辆黑布帘马车里,坐着一直大笑得停不下来的了空和赖公。那马车迅速出了城,竟直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待得无人的山林中。两人狼狈的从马车上滚了下来。两人大笑着在林中乱滚,捂着肚子,实在狼狈不已。
十天后,在某个山林中的某个山洞里。两位老人神情极其委顿,却还大笑着。他们都两眼无神,笑声有气无力。
那光头的老者看向身旁清瘦老者道:“够了吧。……真受不了……哈哈……你那大徒……哈哈……真不是东西……老衲快笑死了……”
那清瘦老人摇了摇头,“……说了哈哈……惹天惹地千万别惹他……哈哈哈……”
“这罚得也够了吧……哈哈哈……十天了啊,十天……老衲十天没吃东西,光喝了些水……”
另一个老头更是没力气,“哈哈,……能怎么办?……”
“不能惹谁?”
“就是这老头了吧。”
“是啦。那毒小子说的是一个胖子,一个瘦子。还是不停大笑的胖子和瘦子。”
“错了,他说的是一个长头发的,一个没长头发的。”
“错了,他说的是一个光头,一个不光头。”
了空大师和赖公这十天被这笑清风折腾得死去活来。根本就没太注意到洞外的情形。只觉一眨间的工夫,他们就被四个穿得花里胡哨的半高老头给围住了。
这四是是桃山四老,他们都认识。而且听他们的语气,看来就是来解救他们的人了。
了空大师大喜,“是,就是我们。那毒小子可是让你们带来了解药。……哈哈哈……”
“快,将那东西给了他们。给了他们,咱们好找那毒小子要银子。他还欠咱们九千两。可不能让那小子跑了。”
“是,老大,那东西在你身上。快给了这光头,咱们走。”
那据说是老大的家伙,双手一通乱摸,从头摸到脚。身上所有的口袋全部翻了过来。
他苦着脸蹦跳大叫道:“不对啊,怎么没有?为什么没有?”
了空和赖公被他这一惊一乍唬得魂飞魄散。怎么会不见了?这解药,可是他们的命啊。那沈谨余也是,怎么能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这四个不靠谱的人。
“呀,我记起来了。”另一个桃花衫老头瞪眼拍脑袋,“在老四那里。他说想看看他家的小红喜不喜欢吃来着,想给它吃点。我就给他啦。”
听到这里,了空大师赖公心都要蹦到嗓子眼了。
那老四摆了摆手,“我的小红闻着那东西的味,就跑远了。我哪里能拿那东西?我那会不是顺手给老三了吗?”
于是几双眼睛又看向另一桃花衫老头,那老三一见众人都看向他,有些愣神,嘟哝道:“我看看。我好象是拿了,又好象没拿。让我想想。”他翻完上衣口袋,又翻完了下裤口袋。十几个口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少,好象并没有要找的那个东西。
“没有,没有。我这里没有。老四,你小子定然记错了。”
了空大师有暴走的冲动。赖公也腾地站了起来,神经太紧张了。
啪啪几声,这个被叫作老三的家伙,头上挨了另外几兄弟的巴掌。这叫老三的家伙光想抱怨,冷不丁的从他头上掉下一根黑乎乎象树皮的东西出来。
桃山四老同时大叫,“在这。就是这玩意了。”
“走了走了。”
四人也不将那黑条东西捡起来。呼啦啦转身就蹦达跑远了。远处还传来他们大叫声,“……快些,快些,要不然追不上那小子了。……”
了空大师与赖公相视一眼,欲哭无泪。还是赖公捡起那块黑树皮,拿着这块树皮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哈哈哈……这是千年枫树的树皮。不过这树皮是经过熬制的。浸在里面的东西应该就是解药了。”
了空大师皱眉,“哈哈哈……这玩意就这么干吃?……”
赖公想了想,“还是煮了,喝药汁吧。……哈哈哈……这枫树皮,我这老牙如何啃得动?……哎……”
两人迅速找了一些干树枝,了空大师拿出自己行囊里钵盂。了空大师更是积极,臽水烧火一力全包了。赖公只负责火候。两人被折腾得连骂人的气力都没有。等不急药汁凉了,两人就你一口我一口全喝完了。
总算是停止了大笑,两人望天长叹,都有劫后余生之感。
顾掬尘睡着睡着,慢慢觉得身上有些躁热。她迷蒙的睁开了眼睛。眼前朦朦胧胧,有些看不真切。耳边有一个和煦的声音问她,“可是渴了?”
她晃了晃头,又点了点头。就着一双温暖的手,喝了水,可是解了口中的渴,身上的热却怎么也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