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母与这两位见面叙话,又弯了无数的弯的打听到了这两位竟都是没有正妻亦没得通房丫鬟待妾的,更是满意得不得了,竟然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顾母这才忙打发了人去叫女儿过来。
靠在柳树边的顾掬尘正睡得香甜,梦里刚坐在一座大金山让步忙着数钱,却不成想突然的地动山摇。她皱眉正待骂一通这没眼色的地动来得不是时候。却一睁眼就看到母亲笑得无比灿烂的脸,她一脸的茫然,随意问道:“母亲,您捡钱了?”
顾母一脸喜色听得闺女这样问一脸喜色也是颇觉诧异,“没有呀。”
顾掬尘拍了拍脸,算是回了魂,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伸了个舒服的懒腰,翻了个白眼,嘟哝道:“没捡钱,你笑这么开心?”
顾母轻斥,“就会胡说八道。”她认真的看了看女儿,笑了,“虽没捡钱,但却捡了两个女婿。”
顾掬尘目瞪口呆,“母亲,您好象只有一个女儿?嗯,不对,您上哪去捡女婿啊,也不对,什么女婿不女婿的,我没同意,何人敢做您的女婿……”
顾母高兴,也不再逗自己的闺女,“刚来了,有一会了。我一听他们报了名性,恍然是旧识,只不过几年没见面了,便先叙了些话。嘿嘿,两个都是好孩子。不是那些个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两个都没有个正经夫人管着了。房里也是干净。……哈哈,而且还是你的两位友人。那个叫陈柬的小时候见过两回。这几年见得少了些。这回见了,俊得我都不认识了。虽然两个都好,但我还是觉得陈家的那个看着性子温和些。你那个二师兄其他的倒还好,就是性子有些冷,”她看了看女儿,微蹙了蹙眉,“阿尘呀,你这一身的尘土的,去换了衣服再去见客人吧。”
顾掬尘有些无语。说得这两位好象能让她随便挑似的。再说让她挑,她也不能呀。那两位可是她兄弟。在她看来跟亲哥哥也没甚区别。被母亲摧着满屋子使换丫头倒腾自己。顾掬尘神思飘缈,莫然就开始有些感概。
想她顾掬尘几世人生。既使在那样和平的前世,她亦是每天里出没在血色场中。所见所闻皆是背叛,阴谋,利益。即使魂穿大齐,还是勉不了被权欲利益的屠刀所害。所以这一世她一睁眼想起前尘,就一腔悲愤充斥心田。一心只在让前世那些对自己下手的人付出代价。即便前世那些人还未做那些事。但她不愤不管。她一向知道恶人有心作恶,不作此恶便会作他恶。她只需列出名单,再稍作调查,以她前世的三观,这些人被砍一百次也是不冤的,她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乱拳打死前世的仇敌,她又是满手的血腥了。如今心思懒怠了,一心只想离那权欲的血色战场远一些。却不想树欲静而风不止。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华丽烟紫罗裙,将自己一双白晳双手放在眼前看了一会。心中一声长叹,她就算有心远离权利场。可惜她手上握着的利益还是些多。她看了看母亲,又想到了自己的弟弟。能送出的已送出了,不能送出的终是无法送出了。她有父母,有弟弟。他们皆是她至亲之人,她必须为他们作长久打算。可持续性发展便是长久之计。只不过花厅里做着的那两位突然来此,也不知是那位的意思,还是……
看着自己闺女看着自己的双手发愣,顾垩氏有些心酸,“是我们做父母的没什么用。这些年家里都是你在操持。本该是一双绣花扑蝶的手,如今却为家里操持的有些粗糙了。”她忙看向一个大丫鬟,走上前来摸了摸顾掬尘的手,“这几个月让人让花露香膏擦手,总算是有些效果。这摸着可是滑嫩了不少。闺女你没着急。这厢就算是定下了,也得些日子才能成亲。我让家里的桂嬷嬷多调些香膏子出来,你每日里勤擦着些,这身上呀手上呀的皮肤都能养出来了。还不多拿些膏子出来,这脸上,手上多抹些,快些,手脚利索些……”
顾掬尘翻白眼,看着这一屋子的鸡飞狗跳,有些哭笑不得。这真可着母亲大人折腾,她也不要出门了,刚是这一身的香味就能把自己熏死。她忙推掉了在她身上抹几双手,落荒而逃。
客厅中,陈柬与郭立闲话,忽觉有清香拂面,抬头间,但见一清丽少女微笑走来。两人眼前皆是一亮。少女眉若远黛,肤若雪玉,笑若晴光,踏光而来。两人起身相迎,眸底皆有亮光。
顾掬尘与两位见过礼。几人闲叙了几句家常,顾掬尘端起茶杯,亲抿了一口,看向郭立,不解道:“师兄一向在京里忙碌,却不知如今竟有闲暇来此。”
郭立扫了顾掬尘一眼,和声道:“虽是国事重要,但如今陛下圣明,不是苛责之辈。每月里,我等皆是有些闲暇处理自己的私事的。不过这回过来除却一些私事外,倒也是为追踪一桩案子而来。”
顾掬尘眸光微动,慎重问道:“可是国库窃银案?”
陈柬自幼与顾掬尘相处,一见她的神色,就知这个国库窃银案她应该有线索。他挑了挑眉,看向顾掬尘,“难道阿尘知道些什么?”
顾掬尘眨了眨,摸了摸鼻子,略显尴尬,她手一转,素白的手上正躺头上一锭银子。郭立看着这枚银锭,神情一整。他迅速拿起那锭银子,手腕一转,看到银锭下方的两个正楷小字‘昭明五年十月’。这正是国库新驻银锭。“这银锭从何而来。”
顾掬尘再次尴尬,清咳了几声,这才道:“我前阵子处置了几百盗匪。因为早就调查过这伙盗匪行事狠毒,所以动手之时也就没留下什么有用的活口。待我将人皆杀了,搜山的时候这才知道从他们的老窝里搜出这几锭官银。应是昭明五年的日子,颇觉奇怪。我知道铸造司铸钱一向要在国库归了库这才会调派各衙司。而这锭银的日期有些问题。因为也就不过百两的官银,我没太在意。寻思着大约是铸造司里流出了少许……”
两人看向对面的少女,眼底深处皆有些古怪。此次顾垩氏本就是冲着选女婿的心思去的。所以压着顾掬尘化了深精致的妆容,着了最能显窈窕身姿的华服。然而浅笑嫣然间说起杀了几百人还是让两人觉得有些古怪。
这也实在怪不得两人,两人虽然早就知道顾掬尘的女子身份。但顾掬尘平日里都是着的男装,再加上她长相清俊,性子洒脱,着男装毫无违和感。两人与之相处也很轻松随意。此番乍然之间,见到顾掬尘着了这样一身婉约至极的女装,两人皆有惊艳之感。此时听她说到不小心杀了几百人,心情不古怪才奇怪。
顾掬尘与这两人相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见两人这样的神情还以为自己无意中破坏了一起大案的线索,让两人有些不满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了,看向郭立,问道:“能否跟我说说这起案子,或许小妹能稍作弥补……”
郭立沉吟不语,顾掬尘摆了摆手,平静道:“是我冒失了。我原是想着看看能不能在这个案子上帮上些忙。虽是无意,但倒底是我破坏了此案线索。倒是忘了此案为机密,我原是不当问的。”
郭立淡声道:“师妹不必如此说。此案虽为机密,但师妹原是朝廷之人,更是大理寺少卿,案件并不必隐瞒于你。”
陈柬听出话外之音,但却未见机离开,反是似笑非笑看向郭立,“阿尘,我看你这位刑部尚书二师兄应该说的是不便当着我的面说出此案详情吧?”
郭立心说你竟然知道就该回避就是。这种国之大案不是有关之人自然是不便听的。他为人严肃有些古板。此时他看向陈柬,没有回答,但眼神却早就透露了要他回避的意思。
陈柬摆了摆手,看向顾掬尘,笑道:“阿尘,我记得你早就向圣上辞了少卿的虚衔了。你二师兄说的不错,这些国家大事咱们还是不要提了。今次来本为访友,不谈这些国事也罢。对了,听说小文定了成亲的日子。这回路过鸣沙路到是挑中几件好东西,他定会喜欢的。他如今可在庄子里?”
顾掬尘见郭立与陈柬气氛有些古怪,听陈柬有意差开话题,她便也笑道:“小文要是知道你又给他带了东西定然喜欢。也就你会惯着他,还拿他当小孩子。”
陈柬抬手喝了一口茶,和声道:“你对小文也管得太严些。何况这些东西倒也算不上玩物丧志。儒家有言,行万里路,读万卷书。为何如此说呢?读书在家里亦可读,为何即使是书生亦要走出去。不过是儒家圣祖亦知,人生天地,见识万物是何其重要。这些小东西来自这大千世界,它可以带着小文略窥这风物人情一角。若是这些小东西其中一些能引起小文的兴趣,将来的某一天,他就会有兴趣走出去,走出大齐,走出我们所知道的北漠大齐,能看到我们所不知道的更远的天地。”
顾掬尘眼神一动,被陈柬的话引动,不禁悠然神往。她目光看向郭立,见郭立似也有所触动,不禁莞尔。陈柬素有三寸不烂之舌。所谓死人能说话,活人能说死。能把玩乐说得如此高大上,确实是人才。所谓君子不器。她看向陈柬,此人精孺家经典,通经济商贾,如今在官场上也是游刃有余。人才啊。她在心中轻叹。多智近妖,莫过如此。只是如此这位多智近妖的仁兄,到底是因何事来此呢?如今可不是年少之时,这位可是百事缠身来着。
两人品茗叙话,陈柬提出想到处看看。顾掬尘自然无有不允,引着两人在若大的庄子行走。她在前面引路,余光看向即使在欣赏游廊景色之时亦是一脸严肃的郭立,还是一声轻叹。所谓一力降十会,这位别人评说不通人情,为人过于古板的二师兄,这几年在官场居然也是混得风生水起。对于他所管辖的刑部来说这样的古权性情是最合适,也是最让人放心的。转念想到将人合理安排的那位二师兄的上司,顾掬尘心中微有些滞涩。心中的不免又是一声轻叹。
想到母亲大人的心思,心中唯剩下苦笑。这厢这两位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她母亲忙着为她相看女婿,这两位什么时候不能来,偏厢这阵子凑上来。
心思百转间,也不知为何总感觉这两位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她眼珠一转,看向外面的天色将晚,不禁笑道:“二位兄长,你们远来劳累,花厅已备好酒菜,咱们到花厅先将五脏庙填满再说如何?”
两人看看天色,却已到了饭时,对顾掬尘点了点头,板着一张脸道:“唠搅了。”
顾掬尘将人引向花厅。沿路说起这几年所见一些趣事,陈柬不时大笑,郭立脸色也柔和了不少。三人本就熟络,一时在花厅坐好,厅内早有一桌势气腾腾的精美饭食。几人推杯换盏间,生疏之感悄然退散。
几人都是心有丘壑之人,不知不觉中便又谈起家国大事。三人对国事颇多共通之处,席间气氛更是热络。唯有山水屏风外小隔间内顾垩氏一脸的愁眉苦脸。她在小隔间内不断的转着图,听着自家闺女不时传来爽利的大笑声,更是不断的喃喃,“怎么办?臭丫头,她倒底还知不知道,她终归是个女孩子,怎么可以笑成这样?要笑不露齿才对的……哎,同桌而食便罢了,那毕竟是她的师兄师弟,算不上外男。她就不能矜持些吗?她这个样子,怎么嫁得出去?……怎么办?”
她抬头看向抿着嘴轻笑的大丫鬟,忍不住瞪了一眼,“我这厢急得跟火烧油似的,小蹄子你倒是还有闲心。”
那大丫鬟跟了顾垩氏有几年了,很是了解顾垩氏的性情,倒是不怕的,轻笑回道:“太太急什么?大小姐的性情那两位公子又不是不知道。你看他们谈得很是投缘,哪有什么不喜的?婢子看您也是白着急了。哪两位公子若是不喜大小姐,又何必巴巴的千里迢迢的赶了来。依婢子看,那两位公子都是有大本事的人。定是听闻到了您要给大小姐定下亲事,两人这才都着急了,如此都赶过来的。”
顾垩氏听得大丫鬟的劝慰之言,心中一轻,这才再次坐了下来。心中又涌上一番骄傲,心中想到,依她家闺女这样的人才,谁能瞧不上?谁若是瞧不上,那定是眼神有问题。那大丫鬟看顾垩氏的神色,象是知道她心中所想,更是笑道:“亦婢子看,大小姐相貌本就不俗,又医术非凡。更有大公子在朝廷当大官,这样的人品,这样的家室,他们哪里能挑出毛病来。但凡您选定了他们中的一位,那妥妥的让他们心生欢喜呢?”
原本顾垩氏听得一脸的笑意,但听得家中有大公子在京任大官之语后,古怪神情一闪而逝。
花庁内,郭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还是谈起此番国库失银案。
这几年步拂花励精图治,齐国国力渐复,国库也开始充盈。只是如今清查国库之时,却有十万两银凭空不见了。
郭立细查国库账薄,并无任何问题。也细查国库门窗,也无撬动痕迹。一任守卫细细排查也没查出任何问题。查来查去,这十万两银竟象是凭空而失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