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云撩乱,山色昏蒙。
齐国朝廷风云搅动,满天霜色。
就在顾掬尘行走天下的第二年十月间,逸王之子步威宁率十万军马,与京内白碧萧等三十多官员,里应外合,成功夺得皇位。其间云楚因与白碧萧是好友,不期然卷入其中。云相闻听此事震怒不已,自此称病不再上朝。
步威宁登基之后,豪奢至极的登基大典持续三月,改年号为承远。承远历二年七月九日亥时,太淑妃在步威宁的龙床之上,成功将其击杀。
太淑妃与其父赵常携先皇遗召为凭,斥步威宁为篡权夺位的乱臣贼子。并与其父兄设下鸿门宴,此宴将步威宁的亲信官员毒杀太半。
时本在受邀之列的云楚与白暮侥幸逃脱死劫。恰其时云相要考较云楚经史子集,让其不得出俯,其友人白暮恰在一起,亦被云相所留,但也因此保得一命。其时,太淑妃的鸿门宴受邀之人还有几人因各种事务所阻,皆未能及时赴宴,也因此得以逃脱死劫。
虽有几条漏网之鱼,但太淑妃铲除异己的目的却也基本达成。其后扶其六岁稚子步央帛登基为帝。淑太妃垂帘听政。改承远历为仁德历。仁德历二年三月,步央帛在御花园中玩耍之时被一宫女推入莲花池中溺亡。太淑妃于次日因悲伤过度而逝。至于倒底是不是因为悲伤过度而死,这事关心的人并不多。其父兄以及亲信皆被不明乱匪诛杀。
至此短短几年间,大齐几易其主。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在这几番皇位更叠中,不但朝臣官员换了几回。各等世家势力也在其皇权争斗中损伤惨重。
这几年京城百姓生活得小心翼翼。菜市口隔一段时间就人头滚滚一回。百姓们虽然看砍头看得热闹,却也觉得寒气逼人。真心担心那把寒光闪闪的大刀什么时候就会落在自己的脖子上。虽然京里人觉得呼吸的空气中都夹着一股子血腥味,但好在每每京外乱贼想要趁乱入城,烧杀枪掠之时,步帅俯军就会及时出动,维护京里百姓安危。如此几番,百姓不知不觉中产生一种安全感。只要步帅还在京城,他们的生活就会有保障的安全感。至于皇宫里换了皇帝,官位上换了臣相,对普通老百姓来说,真的关系不太大。反正这些年无论是换了谁当皇帝,他们皆是生活得穷困僚倒,差得已不能再差。麻木了,没有希望,也就不再求什么了。
在如此激烈的皇位争夺的厮杀中,本应最有胜算的步拂花除了京城出现动乱之时才出面了几次,其它皇权争夺,他一直超然物外,并不理会各方势力的争斗。
当然其间步威宁与太淑妃虽多次适图从步拂花的手中夺回兵权,然无论是步威宁还是太淑妃,其皇位根基皆不太稳。他们想收回兵权之时,皆处于有心无力之境。
如今的大齐外有西凉,北漠虎视眈眈,冒然换将,不但会令将帅不满,还会有引西凉、北漠南下之忧,这是真的亡国这危。
齐国百官再废,也不会让步威宁和太淑妃这么干的。因为这事只要干了,他们也离亡国就不远。国家一旦完蛋,虽然投机背叛者还有活命的机会。仍这些投机者毕竟还是少数。人族虽是个很多算计的种族,但家国之念还是被很多人深植于内心的。是以在有外患的情况下,步威宁和太淑妃想要夺回兵权计划算计再多,阴谋再多,终都破灭了。
齐国皇权几度更迭,就算是步拂花岿然未动,想要他死的人还是太多,短短几年,刺客频频造访平远王俯。然不知是刺客太废,还是平远王俯防守太严,步拂花几年下来,皆是毫发无伤。
仁德二年五月十日云相携百官跪于平远王俯,恭请步拂花登基为皇。仍步帅坚辞不受。百官跪地三日无果,步帅推辞不过,虽会接受百官皇袍加身,但终是退了一步,接受了云相建议,出仕理政。
步帅出朝理政三年,执秤谨慎,平衡八方,运筹帷幄,有条不紊。
其人处事平和宽厚,渐得百官之心,民众之心。在步帅领百官理政三年,齐国颓靡国力竟有涤荡之态,国力也渐有欣欣向荣之姿。
仁德五年九月,云相再次领百官肯请步帅登临帝位。此番步帅没有再推辞愿披皇袍。星辰殿观星望日为大齐之主择了吉日。
仁德六年九月十五于登基为帝。登基大典隆重威严,普天共庆,是年大齐更年号为昭明。
暮色沉沉间,还有人在赶路。一行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林间两侧,树叶婆娑。
走在前面的是两位青年。身着黑衫的清秀少年看向身旁青袍公子笑嘻嘻道:“大哥,你累不累。我们这都走了一天了。大哥,这条路是不是该修修了。这连马也走不了。刚靠着两条腿走,实在是走得太慢了。今夜我们能赶到葳蕤庄?”
青衫青年看向黑衫少年,挑了挑眉,认真道:“小文,你说得对。勾通大盈庄与葳蕤庄确是迫在眉急。这样吧,这个月的修心课便是你领人修通这条路,三月内完工。你看如何?”
黑衫少年脸色一变,一脸讪讪,“大哥,你不是说笑吧。你给我布置的课业,我还未完成的。你还给我加课。我这阵子哪里还有时间忙这些。庄子里一大摊的事你都交给了我。我还有武课文课要考核。大哥,你也不怕把你这么可爱的弟弟给累坏了。”
青衫青年神色淡淡道:“怎么会?你不是在家里呆不住吗?前几年偷跑出来。嫌弃着呆在家里不好玩。我这不是为了满足你到处跑的心?路修好了,以后你再离家出走,这路也好走些。你看,我这个做大哥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黑衫少年转动着眼珠子,有些无语。别把我当小白,你这几年到处游走,才不是为了我。还不是为了躲京里那位。他换了另一个话题,神色略有些不自然道:“那个,这个……大哥。诺诺,她来找我……那个我知道大哥不大喜欢她……可是我……”
顾掬尘看向身旁长得还比她高的少年,有些无奈。
有些事,有些人或许上天注定会让他们产生纠缠。
几年前的那一次她这个弟弟离家出走,捡到了诺诺。机缘巧合间,灵盅云魂被种入其体内。
为了取出云魂,这几年她找过其师赖公李宏,找过大师兄沈谨余,就为了安全取出灵盅。耐何这灵盅也不知怎么想,死活不出来。虽然这玩意是灵盅,传说对身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但顾掬尘总觉得身体中被种入一个虫子,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奈何百般方法千种计谋用尽,云魂就是不出来。
几年间因为云魂,鲁诺诺多次与顾掬文见面。也不知什么时候,这两人悄然间互生了情愫。这事顾掬尘没有想到,也办法插手。这种小儿女的情愫,有时候越是有人阻拦,越是来得猛烈啊。哎,这些小年轻呀。
她心中想着顾掬文的事,思绪略转想到自己的事,又是一声叹息。然而这声叹息还没有彻底落下。暗处就见寒光一闪,一道黑影夹着雷霆之势向她刺来。她面露无奈,身体自然而然腾空而起,手中一把银针飞出。那人却毫不理会向他迎来的夺命银针,不退反进,长剑直直劈下。就在刀光就要宰落之时,身旁一腿踢出,一拳击出,击得来人头颅炸烈,血液四溅。
身后刚才还悠闲谈天说地的几人也纷纷杀出。与两侧涌出了几十名刺客厮杀在一起。顾掬尘与两名刺客缠斗,数招过后,两名刺客身死。她则浑身浴血。
顾掬文轰杀一名刺客。张口骂道:“艹,这帮家伙为什么呀?大哥,这些家伙怎么就阴魂不散。”
顾掬尘翻了个白眼,语气却很轻松,“这没什么,谁让咱们太优秀,招人妒吗?说什么废话。给我狠狠的杀。”
心中看着那些杀出来的刺客。冷笑一声。暗狼卫扫荡这条路两遍了,要不是看你们这伙人正合适留下当我弟弟的磨刀石,早在两天前了结了你们。
顾掬尘杀那些刺客有如闲庭信步,她周游在顾掬文的身边。看着顾掬文杀气沸腾,拳打脚踢。拳气浩烫,脚力暴烈。
顾掬尘看着打得热火朝天的顾掬文,骂道:“蠢货,光知道用拳脚,你的刀呢?”
顾掬文回道:“还是用拳脚杀得痛快。”
顾掬尘无语。
黑衫少年大眼转动,其实这几年有大哥陪着游走天下,虽然有些辛苦,但他活得却很是惊险刺激,却充实无比。虽然偶然有些抱怨太累但心里却明白得很。大哥这是身体历行的在教导他为人处事,让他从稚嫩一步步变得成稳。
他看向四周处理尸体的人,心中想到了一事,脸色有些不自然,他哂笑道:“大哥,那个,这个。诺诺她来庄子里,真不是我要她来的。真的。大哥。”
真的,假的,关我什么事,真把我当成了那棒打鸳鸯的恶人了。顾掬尘懒得理他,拾步而行。
他环顾四周,两旁青松如盖,山泉清洌,幽静闲适,清新宜人。风景不错。至于刚才的血腥厮杀,早就忘了。
终是连夜抵达了庄子。一夜无梦,清晨坐于书房,顾掬尘手中翻着几张宣纸。其纸上密密麻麻写着绳头小楷。字迹虽还有些稚气但还算工整,她看向身旁的一中年白袍书生,笑盈盈的道:“迟不老,你帮我看看,这臭小子这阵子写的字可还有些进步?”她将那宣纸举高了些,对着早晨的阳光,灿然一笑,点了点头,“总算是有些样子了。”
中年书生看向说话之人,挑眉道:“是啊。小公子这几年进步不少,皆是大公子教育得宜。”
顾掬尘点头,理所当然道:“自然自然。他多多长进,我便有多多时间逍遥。如此岂能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