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半月,他从医院离开的那一天,没想到会见到温宁。
  在王昊车上看到她时,他一时间愣住。
  “上车啊。”
  王昊在后面拍他肩膀,谢沛这才回过神来,踏上车去。
  他们两人坐一辆车,王昊乘另一辆车跟在后面,本来今晚他便是要回去收拾东西,暂且去他那的,明日下午他还要再去警局那边……
  等一切都解决妥当,他便带温宁离开这……
  侧头看了眼身旁女人,静默车厢里他们一言不发,谢沛垂眸,心中理出亿条思绪来想这是怎么回事。
  半个月前将他拒之门外的人,还以为她生了气,此刻忽的就出现在他眼前……
  “是我找的王昊。”
  他在思索,倒是温宁先开口看向他。
  谢沛怔住,抬头看向她。
  “怎么会来……”
  温宁没回答。
  过了许久,她垂眸目光落在他手臂上,轻声道,“腿好些了?”
  “嗯,没事,只是中了一枪。”
  “是吗。”温宁看着他,“你坐过来些,是不想与我坐一起吗?”
  怎么会呢。
  谢沛苦笑,在她的目光下还是向她靠近。
  “抬起头来看着我。”
  他张了张口,似乎有些难开口。
  可她不许他拒绝,伸手捧起他一张脸,四目相对。
  忽明的街边灯光,在这样相近的距离下,他那只义眼便再不足以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
  “多精巧啊……”
  她看着那只假眼也能随着他的另一只眼睛一起活动。
  她伸手抚在他眼睑,他眨眼,睫毛忽闪她亦触得到,在他下颌和脖颈处有两道长口,缝了针,大抵有一指长……
  “毁容了?”
  他开口问她,还记得之前在会堂她讲的那话。
  “你以后打算靠脸吃饭了?”
  谢沛又愣住,他看着面前挑眉打趣他的女人,心头刹那间惺忪。
  她看着他淡声道,“能活着回来,就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你还不算彻底的混蛋谢沛。”
  她说,“你若再不来我便自己走了,我绝不会等你的。”
  她是个嘴硬心也硬的女人。
  爱情,或许她永远不会把爱情看的太金贵。
  可这就是她,他知道。
  “抱歉阿宁……”
  他为他那微不足道的犹豫和彷徨向她道歉,这是他从不曾触碰的情感,于是他险些迷失了自己,分明他们就该是纠缠致死的一对。
  谁若妄想插足他们,他交出明天,交出以后,交出所有,也决不会交出她。
  “没关系。”
  他微微低头轻柔的亲吻落在她的唇边,听得她一声轻叹,“没关系谢沛,这就足够了。”
  他曾说过,她是自己的一部分,他亦是如此。
  人与人的思考本就不同,他们愿互相宽宥这便是好的。
  “那晚将你关在门外,生气了吗。”
  她手掌抚在他肩胛骨处,抬头问他。
  谢沛笑了笑不讲话,他不回答,便是答了,倘若真是生气了,也不会在后头说出来找她的话了……
  已经许久没踏入这门了。
  与他推门进去,没有想象的灰尘,反倒是打扫得挺干净。
  其实他没什么要带的东西,带走了他自己的那本日记,他的衣服,还有几样他先前自己做的东西,便要走了。
  “这些都不要了?”
  她指了指书桌上摞的高的书本。
  他转身看一眼,摇了摇头,“不了。”
  “就让它们在这就好。”
  她忆起他讲,那些书多是他老师的东西,连同这栋房子也不是他的。
  如此想来,他在这片土地上,竟是无一归处……
  温宁大步至他面前,“走吧。”
  东西是王昊的人帮忙提着,车子还在外头等他们。
  沉闷的大门慢慢合上发出略微刺耳的声音。
  干净的小石阶,他曾支起的玫瑰小棚子,那辆陪伴他的旧摩托,最终都在夹缝中消失,合的死死。
  “咔。”的一声响。
  他上了锁,已经到了离开的时间。
  王昊转了口语,不要他跟他回去,说是他与温宁在一起身上有股风尘气,不要去沾染了他家中妹妹。
  其实,他也是个怪人,他与谢沛非亲,虽说是谢沛救了他,可谢沛那样的人,他讲究一个“公平”交易。
  救他一命却卸去他一条腿留作代价。
  若是别人心中定留余恨,王昊却不,反倒是待他似亲人。
  前些天她找到他的时候,管他平日明里暗里瞧不起她,当时他仍是未讲其他也不曾嘲讽便带她来了。
  或许在他眼里,她这种人就如外头卖的一块五毛钱的猪肉一样。
  可对谢沛,心口不一,讲的便是他吧。
  谢沛还不曾来过她家里。
  小,一个人便是刚好,两个人便有些拥挤了,只是胜在温馨。
  她问他,“能洗澡吗?”
  “已经可以。”
  他站起身。
  “在那边。”
  为他指了路,见他走进去,温宁看着自己那张不大的床陷入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