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爸爸颇为头痛按按太阳穴,继续道:小荀,你是个聪明孩子。
九十年代是什么情况身在其中的人自然懂的,应家在京圈也不算无名小辈,容家一个刚起来的破落户于他们来说,比蝼蚁还不如。
应荀如果是一般孩子,或者老爷子还以睁只眼闭只眼当看不到,毕竟老爷子不缺孙子,加上他不喜欢应妈妈,自然也不会喜欢她的孩子。甚至几次扬言让他哥的孩子跟着他学习做生意,以后把应家生意交给他。
可偏偏在这时,应荀在这时表现出生意场上的天赋。如果说蚕厂只是顺应时势,可是股市上的投资就不好说了,短短几个月,几十万的纯收入,可是红了不少人眼。
要知道即使现在的股市进来基本赚钱,可是像应荀这种不亏的,实是少见。
京圈早就有人查他了,只是没想到会查到应家身上。
应荀闻言,心头一凛,是他大意了。
应爸爸能把话说明白,也是为了让应荀他们有心理准备,并没想着现在就逼着应荀给答案。
应荀也知道,便直接带着容与离开。
两人手牵手走在北京的街头,说不清是为了什么,都没放开对方的手。
次日,容与醒来时,应荀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张纸条,告诉容与他出去一趟,如果顺利中午回来,不顺利晚上再回,让他可以找谢安他们玩。
容与把纸条收进掌心,死死捏着。
应荀没遵守他的承诺,当天晚上没回来,容与只收到应家管家的一通电话。
两人最后一次说话是在初七的宾馆电话里,他说:小与,等我两年。
第55章 容与最接近爱情的时候
两年后
最近滔婆镇非常热闹, 不但是传来容家成为荥南市首富的消息,还有容家给镇一中成立助学基金。
助学基金这个词在这个年代非常新奇,基本没什么人听过, 而传来传去后,最终快传成容家给镇一中所有学生学费去上学了,不过幸好除自家孩子外, 知道内情的人也会帮忙解释,这才没让镇上、镇周边的家长都跑镇一中去了, 但即使如此, 容家的大手也让人惊讶。
要说容家发家不过两年多,可是发家后给村镇修路, 给学校捐教学楼、图书馆等等善事在整个荥南市都是有名的。除此之外,容家建立工厂, 解决工作岗位也给各家各户带来不少好处, 单是这点,容家就足以让人敬佩。
不过容家解决工作岗位给镇上带来经济仅仅是之一,把曾经贫穷的蚕农带成富户才是最让人津津乐道,与此同时,连镇财政都富裕了。
大家都说容家靠卖蚕丝成了富豪,实际却并非如此, 容家财富开始猛增其实不过一年。
一年前,容家在荥南市正式成立了集家纺、服装、设计一体的容氏集团,正式打开国际市场, 成为九十年代的国际化的集团之一。
刚开始不少业内人士都不看好容家进入这个行业,毕竟只是一个半路出来的泥腿子, 可谁也没想到, 容家出品的设计除受到国内上层人士追捧外, 连国外的人都喜欢,不过一年时间,容家服装、家纺已经成为高奢,业内有一句话容家出手,必定精品。
可谁也没想到,大部设计是出自一位十八岁的少年。
容与,容与,你还在画呢,老师看你了。
同桌看老师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连忙小心戳戳他。
他们已经高三,到最后一个学期了,虽说才开学没几天,可由于新年来得晚,他们开学后离高考只剩下不到四个月。
容家人在荥南市都出了名,为滔婆镇更是做了不少好事,无论是同学还是老师对他都带着滤镜,平时在学校只要行事不太过份,老师、校长都是不怎么管他的,哪怕是希望他跟他姐容遥一样,能上个本科,再为学校争一次光,也只会隐晦提醒。
说起容遥,不得不说起去年高考,作为学校里最受期待的一位学生,她从考试开始,老师、校长就全程跟着,等到分数出来确认上了一本,还是考上北京有名的大学,老师跟校长都哭了。
这是建校以来,他们镇一中的第一位本科生啊!
去年除了容遥取得好成绩,考上大专的学生也不少,这时代的大专含金量可不低,要知道二十一世纪的国内大学就有将近三千所,而现在的大学不到一百所,真真正正的千军万马过独木。
容与了解到这个信息的时候,第一件事就回家跟爸妈说,他要艺考,这样一来,至少分数上能有所助益,而容与也成为了镇中学第一位要艺考的学生。
远在北京的谢安知道后,当即给他送来两位颇有名气的画师和服装设计师,专门辅助容与艺考。
也是从那时开始,容与给容家设计公司供起服装图纸,他跟随着应荀经历过二十一世纪的发达,国内外都去过,因为应荀喜欢给他买衣服,各种名牌款式皆见过,要想设计出时尚的衣服,并不难,甚至效果出人意料。
而容与也不负自己所望,在他考上大学前,成为了容家公司里一名出名的服装设计师。
容与,你还在发呆?
同桌的声音把容与惊得回神,抬头就看到老师正看着他,连忙把课本把图纸一盖,而后对老师歉意一笑。
他平时上课其实不会画图的,可是今天有点心神不宁,听不进课,不知不觉就拿起了画笔。
现在是1993年1月尾,还容与过完十八岁生日没几天,而昨天容爸去北京出差,没拿回应荀给他的生日礼物和新年礼物。
自两年前应荀离开滔婆镇后,每年的节日他都能收到礼物,有时寄的,有时爸妈出差刚好带回来的,可今年没有了。
容与昨天看着爸回来空落落的手,气得晚饭都没吃好。
难道时间真的是磨灭感情的刽子手?
先是离开,然后一个电话也没有,接着连礼物也没了。
容与抓着笔的手不由收紧,垂眸看着课本上模糊的字眼,胸口闷痛闷痛的。
这可是他的十八岁生日啊!
他原以为,那人会回来的,毕竟已经满两年了,可那人没回来。
高考进入倒计时,四个班自修上到快晚上十点才让校外的学生下课,而住校的学生大部分都会上到十点半或者十一点才离开。剩下的这一个小时并非强制性的,所以课内气氛也非常轻松。
最近因为荥南市首富和助学基金的事,容与在学校再次成为焦点,自修下课后老师离开后,同学们就忍不住把容与围住了,他们虽快高考了,可是助学奖金里面也有他们的一份。
这年代的大学一年费用大约在二千左右,先不说村里的学生,就说镇上的人,更或者能进容家工厂做工的人,一年的工资也不过二千左右,这在镇上已经算很好的待遇了,要知道其他小作坊工作的人,一年的工资也不过一千多块。
容与,前两天校长贴出的公告我不太明白,是考上大专的都能补贴吗?有规定什么学校吗?
容与,这里面是不是只包括学杂费?
容与,助学奖金不包括考上的奖金吧!
容与,如果我复读,能申请助学资金吗?
七嘴八舌的话涌过来,容与头都大了,他虽知道助学资金的事,也提了建议,可是后继跟进是妈妈的秘书和学校商量的,具体他并不清楚。
你们在干什么?去而复返的老师看到热热闹闹的教室高声喊道,总算让众人停下来,关于助学资金的事,不明白的找老师,这都晚上十点多了,快回宿舍。
要知道明天五点就要起来了,不抓紧时间休息,这么重的课业,还不把你们压垮了?老师说着话,往容与走过来,同学们连忙退开,这才发现容与的课桌都被推歪了,反应快的同学连忙把容与的课桌摆正,连声道歉。
容与也没生气,他就是知道这时代的大学代表着什么,所以才提出助学资金的事,除了资助考上大学的学生,正在上高中的学生也能申请,这样一来,明年上学率一定会上升的。
没事,没事,容与挥挥手,对众人一笑,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到时问问,再回复你们。
少年漂亮的脸庞比起以前少了一丝婴儿肥,人更显俊美了。
众人被他笑得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老师无奈看眼周围,幸好学校管早恋管得严,容与也不是会早恋的人,这才让学校风平浪静,否则以她知道的信息,容与真想谈恋爱,学校得头痛死了。
老师开始赶人,好了,好了,别围着了,助学资金的事明天会找时间跟大学说的,早点回去休息。
学生们对老师还是有点发怵的,听到老师的话连忙散开。
嘻嘻,你可真受欢迎。同桌黄河有点羡慕,却也知道自己羡慕不来,正准备收拾课本离开,眼角扫到容与课桌下掉落的寒梅信封,拍拍容与,你又来笔友了。
这年代没有手机,大哥大只有有钱人能用,哪怕电话都少有的情况下,写信是非常流传的交友方式。不过容与的此笔友非彼笔友,这些信封大多是学校里的同学偷偷塞的。
含蓄一点的说交笔友,一起讨论学习,大胆的一点就问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学习,这信封容与几乎天天收,高峰时期一般是早操过回来后,书桌上总有几封,甚至平日课间容与不在时,也会收到一两封信。
容与听到同桌的话,恩一声,弯腰把信封捡起,并没打开,而是整齐码好夹在练习本上,收拾上两本书,问道:黄河,要走吗?
黄河也住校外,家就在镇上,与容与家顺路。有时会跟容与一起走,有时会再呆一小时。
走吧走吧!黄河应道。
两人带着东西转身,门口一道身影消失,两人面面相觑。
黄河一笑:肯定是给你塞信的人,想堵你呢,要不,我先走?
容与哭笑不得,摇头,一起走吧!
他实在害怕面对这种场面,爽朗点的女孩还好,拒绝后对方哪怕是强装的,也会笑笑就走了。有些女孩心思细腻,被喜欢的人拒绝,有时会红眼,或者掉眼泪,往往这时,容与就特别无措,不知道怎么办。
黄河看出他的意思,揽着他的肩膀往外走,边说道:其实我们学校漂亮的女孩子也不少,我记得有一位女孩她家跟你家还有生意合作是不是?
容与笑道:快高考了,学习重要。
黄河乐了:噗,我知道,你喜欢爱学习的女孩子,听说跟你告过白的女孩子都跑回去学习了,有一个成绩还从全级一百名上升到五十名。
容与:
黄河看容与一脸难忍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你知道吗?在男同学间流传一句话。
容与无谓问道:什么?
黄河转头,一脸正式道:学习催促机。
容与:
说真的,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不知道。
这个问题容与从没想过,上辈子他还没开窍就死了,唯一一次让他接近爱情的时候是高考毕业后的那一个吻。
昏黄的路灯下,一人在叽叽喳喳说着话,而另一人则是脸颊微热,心跳得有点快。
上辈子那个吻发生的时候他只有震惊,然而还没等他回神,应家夫妇就要求他离开应家,再后面就是他回到临水村,又到了上海,最后死亡。
那时候他仿佛被一双无情的手捏着脖子往前走,从没细细想过那个吻,哪怕在死后,被亲吻的画面冒出来时也被他快速甩开,不敢深想。
重生后,他更敢去触碰,只因从那个吻开始,他、家人、应荀,仿佛开启了悲剧的人生。
我堂哥跟我同岁,孩子都一岁了,黄河还在喋喋不休说着,我妈也跟我说了,如果考不上大学,就回家结婚了。
你真的没有喜欢的类型?黄河话峰一转,又回容与身上了。
容与脑海再次浮现应荀的脸,却又如同以往般,用力甩甩头,把画面甩开,回道:不知道。
黄河:怎么会不知道呢,你
两人边走边聊,途经菜市场没多久,终于到黄河家,容与的耳朵也解放了。
从菜市场到容与这段路并不黑暗,早在两年前容家就为他装上了路灯,方便他晚上下学,暖暖的光洒下来,让一月仍旧寒冷的容与感到一丝暖意,偶尔碰上在容家工厂下班回家的工人,也让他不至于一个人走得太寂寞。
小与,你家有客人呢,你爸爸妈妈好像都不在,他跟着个箱子,都站好一会儿了。
迎面来的大婶看到下课的容与,远远就叫一声。
容与脑子还在想事,闻言有点反应不过来:客人,什么客人?
大妈形容词有限,想了想,说道:不知道,年纪跟你差不多,穿得真好,跟你一样好。长得也好,比你壮,比你高。
容与心头一跳,胸口的心脏不受控制蹦跶起来,速度之快,竟然让胸口处泛起丝丝痛意。
容与嘴张了又张,他想问:是,是应
话卡在喉咙里,却吐不出来,脑子被期待震得微微发蒙,心底又在提醒自己,大婶不认识他的,他,他
小与!
低低的声音带着无限的眷恋,如上辈子他看到应荀思念自己时,抱着他相片低语地叫唤。
猛然转身,熟悉的脸庞出现在眼前。
他回来了。
第56章 容与的平安玉
应荀的回来非常让人意外, 不但容与不知道,就连容家其他人都不知道,甚至是想都没想过的, 毕竟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大家都默认他们会在北京再遇,谁也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回来。
容遥已经去北京读书, 容妈在市里的集团盯着设计师们出下一季服装图纸,容家现在只有容与与容爸, 而此时, 容爸还在工厂,听到应荀回来丢下手里的工作跑回来了。
容爸刚到家门口就看到两个儿子并肩走过来, 接过应荀的行李,念唠道:回来怎么不说一声, 我去接你啊!这是住一阵子, 还是
容爸有点紧张,也有点忐忑。
应荀离开容家两年,虽说他偶尔去北京出差能见到人,可见面时间并不长,平日也是想着儿子的,毕竟养了十四年。可回应家是应荀自己做下的决定, 容爸虽难过也没有阻止。
应荀看出容爸的忐忑,回道:爸,我已经办好转学手续, 这次回来会跟小与一起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