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她江姜二十八年漫长的人生中,前二十四年顺风顺水一路坦途,后四年虽然时运不济小人作祟过得不如以前,但也只是精神压力大一点,这种皮肉之苦对她来说还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
  这无妄之灾来的过于突然,江姜在巨大的震惊中除了条件反射的捂着脸瞪圆双眼之外竟然大脑瞬间短路,张了张嘴连话都没能说出来。
  只觉得一口浊气由丹田直冲胸口,险些仰倒过去。
  “谁给你的脸?竟然敢大改我的剧本?!”那只鸡毛掸子打完了人,气势汹汹的叉着腰,尖利的嗓音简直隔空传出三里地,大声的质问道。
  江姜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瞪着她,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谁啊!凭什么打人!”
  “我是谁?”那鸡毛掸子嗤笑一声,翻了个出神入化只见眼白不见眼珠的白眼,声音凭空拔高了几十分贝:“我是这部电影的主笔编剧,倪敏佳!”
  说完又做出一副不屑的表情,高昂着脖子,用鼻孔上下打量了江姜一遍:“怎么,你以为你还是有干爹捧着的时候吗?装清高?不认识我?
  呵,别忘了你只是个跟组编剧,成片了你的名字连上片头的机会都没有!片尾不用放大镜都不一定能找到你!”
  这个倪敏佳说着还伸出短胖的手指戳了戳江姜单薄的肩膀,江姜头一回知道一个女人的一个手指就能有这么大的力气,戳的她原地晃了三晃才站稳。
  江姜在心中默念着三字经,反复回忆夏凉老母亲的背影,尽量让自己保持冷艳高贵,不要跟这种粗俗泼妇一般见识,强忍着满腔的委屈和怒气,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辞,我从来,没有,什么,干爹。”
  “哟,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不是干爹人家徐教授捧你那么多年?最后又连个名分都不给就把你踹了?都是圈里人,谁不知道谁啊?”鸡毛掸子抱着胳膊,继续用鼻孔鄙视江姜。
  江姜知道网上对她和徐来的往事一直都有着各种版本的讹传,但她懒得看也懒得计较。
  她是一个编剧,不是偶像明星,她一直认为她的私生活只是自己的私事,别人说什么都不会影响到她的生活。
  然而头一次被人当面拿自己的情伤出来添油加醋恶意抹黑,她终于还是无法冷静隐忍,似乎是几年来深深压制在心中的憋屈都在此刻爆发了。
  江姜死死咬着牙根,用力将手中的梨膏瓶子朝那鸡毛掸子高昂的脑袋上拍了过去,大吼:“你他妈以为你会用鼻孔瞪人就了不起啊!”
  随着鸡毛掸子一声杀猪般的嚎叫,清晨宁静的片场彻底陷入了混乱……
  江姜被夏凉从派出所领出来,抬头看了一眼已经黑透了的天,咕哝了一句:“好饿啊。”就钻进了夏凉的车里。
  夏凉没好气的丢给她一块巧克力,一边开车找吃饭的地儿,一边开始了家长训话:“吃吃吃,就想着吃!姑奶奶我辛辛苦苦熬那些梨膏给你,是让你拿来砸人玩儿的吗!”
  她越说越气,伸手把江姜手中的巧克力又抢回一块,塞进嘴里,一边泄愤般大口咀嚼一边含糊的说:“而且里砸谁不好!里竟蓝敢砸辣个泼糊!里蓝道不几道,她在圈累是出了名的蓝缠吗?!”
  江姜狗腿的打开车上的一瓶水,双手递给夏凉,满脸谄媚:“姑奶奶您先喝口水,别噎着!”
  夏凉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水,语气终于缓和了一些:“你倒是给我说说,你为啥拿梨膏砸她?”
  江姜啃着巧克力,扭头看着窗外街边的霓虹灯,支吾半天,说:“她……她拿鼻孔瞪我来着……”
  夏凉一脚油门踩到了刹车上,轮胎发出难听的擦地声,差点就正正停在车流正中,夏凉有惊无险的又把车子开起来,大声说:“哎不是,江姜你还有谱吗?我认识你这么些年,竟然不知道你还会跟人打架?
  你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出手就这么狠!
  这还好是没砸到要害,不然她要是眼瞎了你难道为了个泼妇就进监狱?”
  其实那一瓶子砸出去江姜就已经后悔了,心里知道自己理亏,于是面对夏凉爱的叨比叨她只是闷着头搓巧克力包装纸,不吭声。
  “吃面吗?”夏凉念叨了半天,看江姜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闷着头不吭声,又忍不住有些心疼,把车停在一家面馆门口,说,“你那脸也吃不了别的,吃碗面垫垫吧。”
  江姜不想让夏凉看见她脸上红肿的巴掌印子,出了派出所就立刻上了车,一直用半张脸对着她,没想到还是没逃过她的火眼金睛。
  小孩子摔倒了身边没有大人就能坚强的自己站起来,可如果有人关心的问一句疼不疼就会忍不住大哭。
  江姜原本早已不觉得疼了,但让夏凉这一句看似毒舌实则满含着关切的话顿时引出了无数的委屈和心酸。
  失恋都没哭过的钢铁少女江姜竟然鼻子有些发酸,这新奇的感受让她连忙十分夸张的抽了抽鼻子。
  夏凉让她这动静整乐了,彻底装不下去严肃了,麻利的把车挺稳,她打开车里的灯,伸手捏着江姜的下巴把她的脸转过来仔细看了看,说:“别装了,你看看你那眼眶里有一滴泪花儿没有。你身上大概就没有泪腺这种器官!”
  说着她从化妆包掏出自己的粉饼,动作轻柔的帮江姜盖住脸上红肿的痕迹。
  江姜任她摆弄,看着夏凉精致的小脸,说:“哎,要是不算乱/伦,你把我娶了算了,你比那些男人可都靠谱多了。”
  “呸!”夏凉推了她一把,一边下车一边说:“你找不到男朋友,我可从来不缺男人。”
  江姜跟着她下车,一脸真诚的追着她:“你玩儿你的,我不介意,你知道回家就行。真的。”
  说完两人跟喝醉了的大傻子似的在午夜的面馆门口笑成了一团。
  而此刻远在片场的盛阳,在酒店房间兜了一大圈没找到江姜,实在忍不住,让经纪人东哥跑去问了副导演,才知道这一天都发生了什么。
  听说江姜被打,他蹭的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撸起袖子就要去找那个什么主笔编剧算账,东哥和副导演两个人才拦住他。
  又听说江姜用玻璃瓶子把那泼妇编剧已经砸开了瓢住进了医院,他忍不住有些想笑,脑补了一下江姜跳起来打人的样子,笑着笑着却觉得十分心疼。
  那么瘦瘦小小的一个女孩子,得有多生气多委屈,才会动手打人呢?
  “我不演了。”盛阳推开东哥拦在他腰上的手,从床上拿了一件连帽衫套上,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韩国我也不回去了,想办法跟那边公司解约吧。”
  随着门砰的关上,目瞪口呆的东哥和副导演面面相觑,异口同声的哀嚎一声:“祖宗哎!”
  两只胖子抱头痛哭起来。
  、第 7 章 ...
  闹出这种事,知道一定会被解雇,江姜干脆也不去剧组给导演添堵了,吃完面她就回家蒙头钻进了被窝,打算把这些天在剧组起早贪黑欠的睡眠一口气全都补回来。
  然而最近不知道是水逆还是犯太岁,江姜正在梦中跟周公他老人家哭哭唧唧的撒着娇,诉说着许久不见的相思之情,周公老爷子却突然扯着破锣嗓子唱起了圣诞歌,还换了一身不伦不类露大腿的圣诞制服跳起了诱惑的艳舞……
  这两条皱皱巴巴汗毛都白了的老腿可把江姜吓得不轻,她蹭的从床上弹了起来,睁开眼睛却还能听见那叮叮咚咚的圣诞歌!
  她难以置信的揉了揉脸,被打的那边脸颊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她这才嘶的一声清醒过来。
  是哪个丧门星在按门铃?!
  江姜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凌晨5点……
  一肚子起床气顿时像遇了火星的沼气池一般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