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历史 > 鸡飞狗跳日子长 > 第15章
  还有人嫌儿媳妇陪嫁多的,石榴真觉得她爹是个实在人了。相亲多在她看来更不是大事。石榴倒也明白她爹的想法,无非是不想被人非议罢了。唾沫星子淹死人,哪个愿意活在别人唾沫星子里,尤其是她爹那样有些懦弱的?她很是欣赏吴桃香,但是家里人重要些,石榴便道:“爹若是真不喜了吴家闺女,便不去吴家提亲了。想必今日媒婆定是没去吴家说的。”
  “我上午过去,马媒婆说是明儿一早上去。”刘老实道。
  “那我便找她去,让她缓两日,等咱家考虑清楚了再说。”石榴道。
  刘老实又有些犹豫,道:“我也不是不喜那闺女,人都没见到呢,我就是怕村里人说闲话,男人靠了婆娘,一辈子抬不起头。”
  石榴道:“那还是缓缓等大山回来再说吧。
  ☆、第25章 读书刺绣
  刘老实既这样,石榴自然要找马媒婆言说。马媒婆就在隔壁村,走过一段小路便到了。石榴去时,她正在家。
  马媒婆见了石榴脸上讪讪的,刚见着陈家庄的春花,嘴一溜就把200两聘礼的事说了,春花那嘴上无门下拔舌地狱的定是到处说了,石榴怕是来找寻她不是。
  马媒婆陪了笑道:“今儿早听喜鹊叫,原来是大侄女来皮了。快进屋,大娘给你拿糕点儿吃。”
  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石榴也懒得跟她辩论泄露别人家的*是违法行为,只板了脸道:“如今冬月底,离年节只一月多时间,想必大娘定是诸事缠身,去吴家提亲之事倒也可拖到明年,我家里也多有些时日做准备。大娘也知我家里没娘,我爹一个男人操持这些事不在行。”
  马媒婆担忧时间太长被李媒婆截胡,忙不迭道:“不担心不担心,你马大娘做什么的,你只准备些买彩礼的银子,别些个小事马大娘定帮你办的妥妥的,绝不多收一个铜板。”
  石榴道:“大娘是热心人,我心里也感激,只是这些事到底自己来做诚心些。”
  与马媒婆纠缠了一番总算说通了,石榴心疲力竭回了陈家。原以为一桩好婚事,凭空出来波折,石榴心里头不爽快,回家又见刚从娘家回来的吴桂香。
  石榴很有些怕见吴家人,满以为板上钉钉的事,突然出现拔钉锤,若是这婚事不成,只怕对桃香是雪上加霜,以后吴桂香与她也有心结。
  吴桂香不知石榴的纠结,神秘兮兮拉了她进屋,“有好东西给你瞧。”
  “什么?”
  吴桂香献宝一般拿出张药方,“我娘给我找来的生子秘方,是一户人家传了好几辈的,十分灵验。弟妹拿去瞧着,好一举得男。”
  “多谢大嫂。那我便不跟大嫂客套了。”
  “马上便要亲上加亲,有什么可客套的?”吴桂香拍了拍石榴的手道。
  从吴桂香那里告辞,石榴将这生子秘方扔一边,哪里什么生子的秘方,顶多便是调养身子的药方而已,她身子不弱,暂时也不用调养。再说现在她现在烦恼着,也没心情研究这东西。
  陈三进屋就瞧见他娘子坐窗边轻蹙娥眉多愁善感的样子,忙道:“可是岳父腿伤的厉害?可送了医馆?”
  “我爹没事。”
  陈三惊诧,“那娘子忧愁什么?可是缺了银子?”
  “银子也是缺的,不过我现在烦的是另一件事。”石榴想了想,夫妻该多交流的,她便把她爹嫌弃吴家陪嫁多不同意婚事的事说了。为防陈三说出什么“岳父真是品格高尚,不为财帛动心,若是若此,这桩婚事便罢了,想必吴姑娘陪嫁甚多,也不愁嫁。”的蠢话,石榴特意将吴桃香的情况与他详细说明。
  “好事多磨,这点子事也算不得什么。再者,这是大山与大嫂妹妹的婚事,成与不成全靠他们缘分,你也不必多烦恼。若是大嫂有怨言,我让大哥劝她便是。”
  这几句都劝到点子上,石榴听了心里放松了许多,她招陈三上前,在他左右两边脸上各响亮啵了一下,“相公真是解语花,能知我忧愁。”
  “我书房中有事。”
  石榴瞧着陈三红着脸溜了,笑得直打滚,陈三这样子害羞,叫她怎么放弃调戏他呢?
  陈三逃到隔壁书房,过了一盏茶脸上红晕才退。他突然意识到,刚才被“非礼之事”吓住,到忘了追究石榴言语无状,解语花之言,实在不振夫纲。他又找出《女戒》研读。
  石榴笑过一阵,眉头也舒展了,这事全靠吴桃香与大山的缘分,她还是少插手为妙。她是出嫁女,以后大山媳妇进了门与她也处得少,何必带了自己的意见左右她爹和大山。这事成与不成,全顺其自然。
  因卸下心中重担,石榴总算松了口气,到厨房帮陈大娘烧火。
  陈大娘将她往回赶:“你躺着去,这两天不用你做事。”
  “烧火暖和,娘就把这桩好活儿给我做吧。”石榴笑道。
  “行,你烧吧。”陈大娘一个人灶上灶下也忙不过来,就同意了石榴的主意。心里想着,三个儿媳中,还属石榴手脚最勤快,最适合家里过日子的,老大媳妇恨不得去铺子里做个掌柜,老二媳妇活脱脱个绣娘,除了绣活儿别的都不管。
  石榴一边烧了火,一边与陈大娘说话,“娘,我明儿起跟你学点绣活儿,您抽空教教我成吗?”
  女人家不会做绣活儿可不成,给孩子绣个帕子缝个小衣裳都不会,怎么做娘亲?便是石榴不提,她也是要提的,如今石榴自己说了,陈大娘更高兴了,石榴娘走得早石榴想学没地方学,不会针线也不赖她,如今一进了陈家便让她教,可见是个好的。陈大娘满意道:“成。丑话说前头,学了就不能停,你没基础,学起来要吃苦,到时候可别想着我会心疼你。”
  “成,我一定认真学。”石榴僵笑道。怎么有上贼船的感觉?
  陈大娘是个急性子,听石榴要学阵线,用过饭便将她叫到正堂里,一边将灯挑亮,一边道:“先绣两针,让我看看你功底。”
  石榴拿了绣绷子,硬了头皮想绣出丛小草,刚走了两针便被陈大娘喊停,“别费了我阵线。瞧你这手长的细长,怎做起阵线这般笨拙?”
  虽被训斥得颜面全无,然看了自己歪曲的针脚,石榴也实在说不出辩解的话,只讨好道:“娘可别气坏身子,我以后好生学便是。”
  陈大娘没好气地道:“可不得好生学,若是生个闺女,过得两年都要比你针线活儿做得好。看你这娘丢不丢脸?”
  石榴脸皮也是厚的,被嫌弃仍拉了陈大娘道:“娘放心,学个三五年,我就会了,到时候也给您做件时新的棉袄子。”
  “你得从头来,三五年哪里学得会?大人的手不像孩子,都僵了,学起来不仅慢,还累。哎,不说了,快些回去睡吧。”陈大娘十分忧愁,都懒得跟石榴多说了。
  她回了屋跟陈秀才抱怨道:“石榴那孩子一点儿针线不会,可如何是好?”
  陈秀才老神在在道:“要那么多绣娘作什么,家里又不是开绣坊的?石榴若不会,你何苦为难她?家里又不是没针线衣服的钱。”
  陈大娘一听也是有些道理的,老大媳妇阵线也差,她也没说什么,总不能因为老三媳妇性子好就对她苛刻。不过陈大娘可不愿承认自己错了,反而找陈秀才的不是:“看你对三儿总看不过眼,对他媳妇倒是维护。我还没见过胳膊肘往外拐的。”
  陈秀才一脸的理所当然,“若是他也能做出一桌子好菜出来,我自给他个好脸色。”
  这却是个资深吃货了。陈大娘想到石榴是他主动让老三娶的,免不得又骂上两句。
  昨天被训得凄惨,隔日石榴忐忑拿了针线去陈大娘那,不想得到的确是满面春风,“左右我还能活几年,你们衣裳鞋袜不用操心。你只学个一年半载,给孩子绣个帕子、肚兜便行。”
  石榴张了嘴愣了一下,立刻欢喜道:“昨儿我还担心自己笨学不会裁衣裳,一晚上睡不着,现在我可放心多了。娘你真好。”说着石榴又将陈大娘正做的绣活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她也不算说假话,陈大娘绣的婴儿用的肚兜,绣的鱼戏莲叶的图案,活灵活现的,搁现代绝对是可以放博物馆里的艺术品,值个千而上百的不成问题。
  陈大娘看她活泼的样子,与昨晚儿打焉的茄子大不相同,心里头既高兴又后悔,若是亲生的闺女,哪个舍得她辛苦,这闺女将她当娘一样呢,全听了话,她却当了她儿媳,想着她既能干又听话。她是个嘴硬的,心里过意不去,嘴上仍道:“再哄我老太婆也是得学的,若是帕子都不会,便去地里做农活。”
  “娘,你就放心吧,明年过年你就等我用我做的抹额,保管绣最时兴的图案,镶金边,连镇上老太太都羡慕您。”
  陈大娘故意瞪她一眼,“连针都不会拿,便学了吹牛皮,快些个回去躺着吧,别搁我这碍眼了。”
  这婆婆忒的别扭,石榴搂着她撒了会娇直弄得她快跳脚了才回屋。
  冬日里悠闲,家里无事,况她连饭都不用做了,时间一大把,石榴便起了跟陈三练字的念头。
  陈三一听石榴要练字,自然一百个愿意,红袖添香什么的,梦中做的不要太多。他将一打纸递给石榴,又亲自为她磨墨。
  这纸白,想来花不少银子,石榴舍不得,便道:“听说纸贵,我在地上练吧。我怕我写的字对不住这纸。”
  这是他用来写文章的细纸,确实比一般学堂里练字的粗纸要贵些,陈三平日丝毫不敢浪费的,本来想拿好的给石榴,虽没献成殷勤,但石榴惜东西,他自高兴,道:“我去爹那里拿点儿粗纸。”
  不过一盏茶时间陈三便回来了,拿了一叠纸,另外还有毛笔、砚台等物,道:“爹让我捎与你的,他让我叮嘱你切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写好的字隔三差五要送他看看,若是写得越来越差便要挨板子。”
  石榴叹气,真个自寻烦恼啊,好端端的无事练啥字,又找个了师傅。
  现在天儿还好,穿暖和些也能过活,等到滴水成冰的时候,手都不敢伸出来,她还要苦逼的练字,石榴更是欲哭无泪,然杨花儿却觉她是个奸诈的,使了法子讨好公婆。石榴便连苦都不敢诉,免得被说成得了便宜还卖乖。
  ☆、第26章 卫哑巴
  陈大出去找驴找了许多天,陈大娘不免惦记,在饭桌上念叨:“老大也不知去了哪里,这些天还没回来。”
  陈秀才答道:“他腿长得长会跑路,前些年在外边呆了快两年,这会没个十天半个月哪里得回?”
  陈大娘更发愁了,“可别不回家过年吧?”
  陈大娘这一说,可让吴桂香也担起心来,“该不会吧,他走的时候跟我说一定找了驴才回来,看他那倔脾气,若是一时半会儿找不着,怕是真不愿回来了。”
  陈老爹连忙安慰道:“不急不急,去隔壁卫家庄找卫大侄子问问去,大孙子拜他做的师傅,去哪儿他心里该有个谱。”
  陈大娘立刻欢喜道:“瞧我笨的,还是爹脑袋清楚。”
  “正是正是,还是老话说得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吴桂香也放了些心,知道在哪,若是久不回,可派了人去找。若是不知道在哪里,便是出了事都不知道。
  “老二,你待会儿去卫家庄将卫财主请过来。”陈大娘吩咐道,接着又加了一句,“也去周家庄转转。这天地下没有出嫁女在娘家过年的习惯。”
  杨花儿便在周家庄,陈大娘说这话便是生气杨花儿在娘家住了好些天不回来,让陈二将她接回来。
  陈二看老娘脸色不好,知她恼了自己媳妇,忙赔了笑脸道:“娘,我吃完饭便去,先叫花儿回来,再去卫家庄找卫财主。”
  陈大娘心里头有气,板了脸道:“做正事要紧。”
  陈二连忙改口,“那我先去找卫财主,再去喊花儿。”说完,对陈大娘讨饶地笑着。
  自己儿子,便是太老实被女人给压头上,生气了也白气,陈大娘没好气瞪他一眼,便不再为难他了,左右杨花儿回来要好好训她一顿长长记性。
  石榴一直听了别人讲话,回了屋顾不得练字,找陈三八卦去了。原来大哥出去了一年多,同一个村的,她却不知道,不知他出去做什么?另,大哥拜了师傅,他又没手艺,拜了个什么师傅?
  问话也讲究技巧,若是一脸“我要八卦”的态度,肯定得不到回答,尤其是在陈三这个假道学这里。石榴便迂回地道:“过了四五天了,也不知大哥到哪?若是在隔壁柳州镇,只怕往回头走了。”
  “只怕走的更远,大哥怕是要去云州府,那里集贸多,买卖方便。”
  “云州府?那得多远,听说做马车都要好几天呢,大哥可真厉害。”石榴做出星星眼。
  陈三也很是为自己大哥自豪,“这算得什么?大哥还曾去过京都呢。”
  “京都?那得多远?大哥去京都做什么?他一个人去的?”
  “卫财主带他一起去的,他们想去外地看别人家如何种田,另找些云州府没有的作物回来种。家里田中的黑美人便是从北地带回来的,卫财主家中荷塘里的莲藕也与云州府不同,是以才能卖出高价。书上说‘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等我中了秀才也跟了大哥出去走走。”陈三敬佩道。
  黑美人石榴也吃过,是小型西瓜,又甜又多汁,一个人可以吃一个,可惜卖的贼贵,陈家说从云州府中买来的种子,一两种子一两银子,还只能是新种,所以才卖得贵,原来是北地找来的。真是奸商啊。不过也值得敬佩,种庄稼种出水平来了。古代交通不便,各地交流不畅,的确实能弄来独特的作物,做独家生意。
  这卫财主石榴也知道是谁了,是卫家庄的大老财,家里田地比陈家还多,还有个上百亩的大池塘,中了莲藕,这附近好几个镇上吃的都是他家的莲藕,因为格外的粉,炖汤喝非常香甜。原来陈大哥拜了他做师傅,怪不得将陈家家业翻了好几倍。
  然卫财主出名的不是他的田地和池塘,而是另一桩事,石榴瞧了陈三,有些犹疑地问道:“卫财主跟了大哥可是五年前出去的?”
  陈三瞧石榴一眼,知她想问什么,妇道人家天生的性子。他叹口气道,将事情说清楚,免得石榴瞎打听:“大哥那时从卫财主那里学了不少本领,让家里多赚了一倍的银子,他便想着去外面,学更多东西,卫财主也心动,可惜卫大婶不同意,卫财主自己偷偷跑了。哪知道卫财主走没多久,卫大婶便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怕卫财主一去不回,将儿子看得重,一岁多还不让他走路,整日躺摇篮里,卫财主回来是见着个婴儿,怎不生气?他都四十多,前一个妻子就是未生孩子休了,这个卫大婶也许多年未怀上,他只当自己不能生。夫妻两个对骂,一个骂对方不守妇道,一个骂对方出去寻欢作乐。结果被村里人听了,将这话传遍了整个村,哑巴被说成是私通的孩子。卫大婶被指着鼻子骂,一个受不住投了井,卫财主后来从隔壁打听到孩子是他走前就怀了的,自己信口之言害死了婆娘,让好不容易得了的儿子失了娘,若不是看哑巴还小,想跟着去的心思都有。他一怒之下,去县衙自请打了板子,将说闲话的都告上了县衙,又到卫大婶娘子磕头赔罪,可惜再这样人都死了。这事也让大哥愧疚,每每想到都要喝闷酒,你可千万别在他面前说了,也不准在外面谈论。”
  石榴连连点头,这是十里八村的大事,让无数人唏嘘,石榴就是听了这事才格外害怕人言。
  两人在屋里说了会儿话,便听到正屋里的笑声,陈三道:“怕是卫财主过来了,他笑起来嗓门大。我们两个过去见个礼。”
  石榴应是,想来陈家人对卫家都很愧疚,是以格外的客套。石榴到正屋,卫财主一见她发成震天吼的笑声,递给她一个荷包,“你们成亲我带了哑巴去外家,错过了你们的好日子,大叔给你们赔礼。”
  石榴看陈大娘,见她点头,才接了,道:“多谢卫大叔,当不得大叔赔礼,我们是小辈呢。”
  石榴说着话,便发现有个小孩拿眼瞧他,呆三角眼,塌鼻梁,像是没睡醒,跟卫财主像了八分,一看就是亲父子,想必便是哑巴了。石榴惯跟小孩儿玩的,将他招到眼前,“叫我一声姐姐,姐姐给你做好吃的。”
  卫哑巴叫了这名儿,想来有些渊源,只见他偏过头,道:“不叫。”
  石榴看他话说的清楚,想来是话少,才得了哑巴的名号。
  卫财主笑道:“侄女别白费心思了,这臭小子嘴里就没什么能吃的。臭小子真是愁死我了,看那瘦不拉几的样子,别人还以为我虐待他。”
  当了我的面能这样说吗?这是否定厨师的职业能力。石榴愤然道:“卫大叔,今儿个你就叫孩子交给我,若是没让他吃饱,您只管拿了扫把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