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善点一点头:“这是好事。”说着赏给她两只内造的金灯笼耳坠,里头嵌着红宝石,戴在耳朵上一转动,便真似个小灯笼里头点起了烛火。
别个已是艳羡不已,谢九接过赏赐却很有些失望,还想着会是金钗金镯,没想到是个灯笼耳坠子,名贵是名贵的,可这是京城中时兴起来的花样,年年节里都要戴,不过讨个彩头,也没有别的意头。
卫善看她一眼问道:“怎么,这个彩头不好么?”
谢七赶紧摇头,细声回话:“娘娘赏赐是极大的恩典,臣女岂敢挑剔。”她听说卫善喜欢大胆的女孩,她自己能勇随三军征战,必然也是胆子极大的,抬起头来看向卫善,目光诚挚轻声道,“臣女久闻琅嬛书库藏天下书,心中仰慕已久,想求个恩典去琅嬛一观。”
谢七这话一出口,殿中立时一静,人人都看向她,收回目光来换了一个眼色,有笑话她不知轻重的,也有撇自家女儿不知上进的,再有便是端坐着吃茶的。
谢二夫人立时面上变色,皇后娘娘夸是夸了她,可女儿这话却有些不知分寸,赶紧板了脸,不等卫善开口先喝斥女儿:“那是书库重地,岂是你能去的地方,才刚说你读了几本书,这会儿便不知道好歹了。”
徐太妃面上笑意团团,先开口打了个圆场,对着卫善笑道:“谢家女儿果然是好读书的。”
卫善却不以为忤,就是看袁家的面子,也不会当殿就给谢七难看,依旧笑盈盈道:“我听说谢家藏书丰厚,当年便有谢家阁中卧,琅嬛洞中藏的旧话在,并州城遭了难,这些书可还在么?”
“大半还在,当年周逆反叛,烧了一栋楼,家翁便是因此离世的。”谢二夫人谈到旧事,难免要落几滴泪,“先帝圣明,免去谢家一门罪责。”
女儿在家里娇养得过分了,此番回去必要好好教训她才是,谢二夫人生怕卫善觉得女儿无状,心里已经后悔,好好的得了赏赐,便该见好就收,提起琅嬛书库也显得太急切了些。
卫善点一点头,并不接口再提正元帝,而是对谢七道:“读书最忌贪多嚼不烂,家中藏书难得,须得好好品读。”
谢七已经知道母亲不满意,当着殿中诸位命妇的面,倒还不能撑住,对卫善躬身行礼,一派清正模样:“多谢娘娘教导,险些走了左道,回去必得研读再三,方才敢说自己读过书了。”
这一句倒是接得不错,卫善面上微笑,这事儿就这么划了过去,等上元宴罢,叫人记得最深的还是谢七,皇后娘娘却迟迟没有赐下什么来。
谢七更是做出个闭门苦读的模样,谢元浮一死,谢元朗接手了谢家,他替女儿处处经营,渐渐也有才名传了出来,当庭求书,倒也不那么突兀了,反而还有人夸赞两句,说谢七秉承家风,不愧是谢家女儿。
谢二夫人吃不准贵人们是什么意思,若没挑中自家女儿,干脆自行婚配,可宫里迟迟没有旨意,她知道谢九与辅国公世子夫人相好,让侄女儿到辅国公府去探问探问。
倒不是不想去相熟的人家打听,是怕失了女儿的颜面,心里再想打听,也死死忍住,显得云淡风清,官宦家的女儿要比世家女子,不论是相貌还是才学,总还差了些,谢二夫人放眼望去,也只有崔家郭家几家的女儿能与自家的比。
她想派侄女儿出去打听消息,只当谢九软绵绵的,必听她的话,谁知道谢九满面惶恐:“上回崔姐姐送信来,那个嬷嬷便凶得很,说崔姐姐为了写信耽误了午睡,我哪里还敢上门去,扰了她的精神,七姐岂不是更不好了。”
谢二夫人一想,倒也有理,心中焦躁不安,看谢九缩在一边,想着她自来乖巧,以为她是当真惶恐,便抬手放过她:“罢了罢了,只等等消息就是。”
怎么等也没等来消息,宫中一时安表下来,仿佛就似卫善说的,要办一场热闹的上元宴而已,悄没声息,连三月三出城踏青都给免去了。
若真要出城,礼部工部这个儿便要修整仪仗,等打听着说除了大祭,今岁不再踩青辞青,诰命夫人们都一头雾水,闹这么一出,竟没后话了。
卫善哪里是不想有后话,而是秦昰半句口风都不露,问他他也只是摇头:“我看这些人,既没什么好处,也没有什么不好处。”
对他来说看这些姑娘和看花看草没甚差别,他这话一说出来,卫善气得拍了他一下:“说的什么话,不知道的还当你要去修佛了!”
如意坐在卫善身边,她难得与卫善这样亲近,卫善一说完,立时就接口:“哥哥只爱胡说,明明挑了这么多好的,你就一个都没瞧上?”
太初和承烨是小辈,这些事轮不到他们来插嘴,何况承烨在上元宴时只知道跟在姐姐身后玩闹,一个人提了兔子灯在云台上来回跑动,后头跟着一大片宫人太监,
秦昰更说不出话来,他自幼老成,要说宴上记得谁,便只记得那个躲起来自己玩的小姑娘,再有一个就是说了许多话的谢七,他原来说过要挑个厉害的,可当真看见了厉害的,又确实不喜欢只能摇头:“当真没有,我不想这么早便成婚。”
卫善伸出巴掌来比划给他看:“相看总要一年,预备嫁娶定日子又是一年,真的过门,那会儿你都十六了,哪里还早?”
秦昰偷眼看看卫善,低声道:“二哥成婚的时候可比我大得多了。”
说得卫善面上一红,当着如意咳嗽一声,伸了指头点点秦昰,秦昰赶紧添了一句:“表兄也这个年纪才成婚,与嫂嫂也很美满。”
卫善想想倒也是如此,卫平卫修成婚都晚,日子却都很美满,与其这会儿就替他定下人来,倒不再等一等,不愿强求他,只是叹息一声:“你自个儿到姑姑灵前去说。”
他将要赶赴通州,去之前确是要给父亲母亲上香去,卫善一说,立时点头:“再不敢忘,我想去南郊祭奠父皇母后。”
如意听见要去南郊,立时红了眼圈,扯住兄长的袖子道:“我也要去。”
秦昰不日就要离开京城,清明的时候也不会再回来,到时候大祭都由卫善一人主持,让他先去拜过也是应当,对他点头道:“你带着如意去罢,这会儿陵中白梅白梨该开了。”
按旧例卫敬容陵前该种苍柏松树,是卫善让人多种了一圈桃梨杏梅,让她一岁四季都有花看,移去的花木开得烂漫,陵台令偶尔报奏都道花开得极好,每日都派人剪花枝供到太皇太后陵前。
如意听见这个,想起母亲未能与父亲合葬,愀然不乐,这是她心底一根刺,却不敢再露出什么来,只敛了笑意:“我自个儿做的绢花,想供两朵到父亲母亲陵前,既然要去,得赶工才是。”
说着立起来告辞,急巴巴的要回去做四枝绢花,拿冰纱做了,做得自然不比宫中内造出来的精致,却是她一点心意。
点灯熬蜡的做绢花,宫人劝她一句,她揉揉眼睛道:“缎子绫罗宝石珠玉样样都不是我的,我能孝敬父皇母后的只有这些,难道连这个也要躲懒不成?”
不仅做了四枝绢花,还学着做了点心,是原先卫敬容常吃的八珍茯苓糕,做成一只只小燕模样,正应了时节,拎着食盒与绢花,坐车往南郊去了。
他们自南郊回来,秦昰便整顿行装去了通州,他一走,如意便病了,这回是真病,怎么吃药都不见好,却不肯让卫善把哥哥叫回来。
卫善一面照管她的病情,一面告诉她道:“你别替你哥哥操心,这些人我还留意看着,等他回来再择好的。”
☆、第406章 夫人
秦昰刚离开京城没多久, 队伍还没到达通州,秦昭就从通州前线送了一个女人回来。
一辆青布小车, 却派了十来个兵丁护送,还有两个宫人随车侍候着,车中人不出声也不露面,食水都是宫人送到车中去。
信报送进甘露殿里,卫善挑了挑眉头,小德子缩着脖子把信递上去, 喉咙口不住咽着唾沫,陛下出征这才三两个月,身边就添了新人,还巴巴的把人送进京城来, 说不准这是有喜了。
小德子低着头, 舌头还得捋直了禀报,听见皇后轻轻应一声, 浑身都要打哆嗦,到底跪直了, 等着卫善拆信, 自己这个报信的, 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一顿排头了。
沉香已经在备嫁了, 卫善特许她不必当差, 她却不肯歇着, 还来卫善身边侍候, 听见小德子这么一席话, 满面忧色的看着卫善,心里磨牙,王七这个家伙,竟半点信报也不送来。
殿中人人都是这么想的,秦昭出征在外,这可跟原来苦战不同,御驾亲征该有的一样不少,陛下走的时候,白姑姑便婉转问过,要不要选两个老实的宫人陪着,沉香已经定下了人家,落琼却还没有着落。
白姑姑想了一回,这些宫人里,也只有落琼跟着娘娘最久,她的忠心是这些年里有目共睹的,这一去少则一年,多则两年,战事什么时候打完都不知道,不放一个心腹在身边,怎么安心。
白姑姑知道卫善年纪渐大,性子也不似原来那么冲动了,可那份傲气还在,话说得十分软和:“纵不是为着别的,宫中人到底干净些,外头那些可保不齐是什么来路了。”
卫善笑着摇一摇手:“姑姑肯说这些便是难得了。”
徐太妃和碧微两个来来回回看她许多次,想说的话却怎么也没说出来,在她眼前晃得她都烦了,还是白姑姑把这话说了。
白姑姑跟着她这么久,房中事一向是她料理的,卫善当着她也没什么好隐瞒:“他若是真想有,我防得铁桶一般也一样会有,他若没这个心思,那便针插水泼都不进。”
白姑姑深有忧色,可知道卫善性子倔犟,既然已经回绝,就再不会改口了,到底没有添人在秦昭身边,由着陛下孤身去了战场。
秦昭走了,朝中臣子却没歇着,三月里该选秀女,奏折早早呈送上来,陛下既有旨意一切都由皇后定夺,这折子便递到了卫善面前。
原来礼部是想走一个过场,他们送上奏折,秦昭婉拒,广征秀女也不急在这一时,连四方味都不进宫门了,何况是四方女子。
可这婉拒得是陛下自己拒绝,才显得他一心为政一心为国,轮到皇后驳回,难免会留下个悍妒的名声,可皇后娘娘眼都不眨立时就把奏折打回来。
朝中有林文镜和章宗义,无人敢当面说些什么,背后却时有议论,只不过没人传到卫善耳中罢了,此时从前线送了个女人回来,听见消息的,便都欲看看皇后娘娘会如何处置此事。
卫善拆开信件,这封信写得十分潦草,似是匆匆写就,却将前因后果都写得明白,这个女人是魏人秀。
她一时紧了指尖,把信纸都给抓皱了,殿中本就人人屏息而立,看卫善面上变色,连大声儿都不敢喘,小德子离得最近,头埋到大红软毯里头。
皇后娘娘实是少有发怒的时候,这回也依旧不曾发怒,只见她把那张信笺叠起来塞到袖中,问小德子道:“人在何处?”
小德子听她声音未变,赶紧回话:“人送到城郊万福寺去了。”
卫善整整衣裳,对沉香道:“给我预备一身常服,我要出宫去。”又对小德子道,“预备一辆车,不打眼些。”
卫善的意思是要微服出宫去,沉香赶紧预备出衣裳来,替她梳头换衣,自个儿也换了一身普通宫人的绿袄,一面手脚不停,一面规劝卫善:“娘娘是要出宫见那个人么?”难道那女子当真有孕?
比白姑姑担心卫善不同,沉香从未有疑心过陛下娘娘两人中间能插进什么来,白姑姑那话若是被落琼知道了,必要同她吵闹的。
卫善看这丫头替自己操心,拿起牙梳来把头发抿上去,看沉香挑出来的首饰还是过分贵重,知道她以为自己是要去摆威风的,对她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挑再素些的来,你呀,满肚子的心只管想着自个儿就是。”
沉香看她神色松快,这才略略安心,当真替她挑了素色的,卫善柜中再素的衣裳也绣金绣银,换了一身蜜合色云雁纹衣裙,披上斗篷,拿上出宫的鱼符,还往九仙门去。
这会儿出城,得急赶着才能赶回来,卫善不欲催开城门,可又实在着急见一见那车中人,出了城门便不再坐车,翻身上马,一路去了万福寺。
护卫紧随其后,到了山门前,早有人等候,卫善一路进到后院禅房,门口那十几个兵丁来回巡视,见是卫善来,这才打开房门让她进去。
屋里一眼便望得到底,两幅黄帘掩着木榻,一桌一床一凳,油灯还没点起来,桌上摆了些素斋菜,一碗米饭,都未曾动过。
魏人秀坐在床上,杏黄帘子掩着她上半身,只露出裙子裙脚来,她不曾伸掀帘,也只看得见卫善那裙上那欲飞的云雁。
两个护卫一左一右的守在卫善身边,卫善摆摆手:“你们出去罢。”
护卫却不肯动弹,抱拳道:“娘娘千金之体,岂可以身犯险,这女子十分凶悍。”三五个人进不了她的身,这一路上也不知有多少次想要逃脱,偏偏陛下的命令是不许对她无理,不能缚不能绑也不能剥了她的衣裳让她无处可逃,就只能时时轮换,日夜不停,赶紧送回京城来。
卫善摆摆手,护卫们便让两个宫人进来,卫善一瞧,连这两个宫人都是武婢,果然是防着她逃走,倒也不再拒绝,上前掀开了帘子,叫了她一声:“阿秀。”
魏人秀身上已经没有半点给攻击人的东西,连发上的簪子都卸了个干净,武婢这才放心卫善去掀帘,魏人秀抬头起来,似乎已经多日不曾睡饱吃饱,面色灰败,看向她的目光一点精神也没有。
卫善设想过再见魏人秀时的情形,看她如此憔悴颇不忍心,侧身吩咐道:“叫人预备一只干净的浴桶来,烧热水给……给袁夫人洗漱。”
魏人秀只抬头看了她一眼就又低下头去,听见袁夫人三个字,怔然抬头,眼底坚冰融化,透出一点水光来,抖着嘴唇想问问卫善袁含之怎么样了,却怎么也问不出口,她父母正被敌围攻,而她心里竟还想着袁含之。
卫善走进内室,看屋中只有一张床,柜桌都无,心中猜测她怕是要在万福寺长住了,叫了沉香,沉香进来,沉香看见魏人秀吃了一惊,又立时敛去神色,看卫善的眼色,答上一句:“知道了。”
转身出去便吩咐小德子添置东西来:“也不必太好的,竹造的便是了。”
小德子松了一口气,他还当娘娘来此是来煞气焰摆威风的,一看娘娘主动给这女子添东西,倒有几分探究,往里头张一张,沉香对他道:“这是袁夫人,可不能走漏风声。”
小德子一听,恍然大悟,立时去办,有了身份就知道该办什么规格的东西了,把嘴儿缝紧了,一个字都不敢吐露,有来他这儿打听的,他都拿手指头比一比脖子:“你有几个脑袋,倒也敢打听这个。”
卫善坐在床沿,她坐一头,魏人秀坐一头,两人彼此沉默,隔得片刻,卫善便把她心中最想知道的事告诉了她:“含之并没有再娶妻。”
他正当年华,又是袁相之子,如今还身在高位,是皇帝的亲信,来打听他的,可比打听秦昰的还要多,毕竟当王妃的门坎更高,寻常人迈不过去,卫修一娶妻,袁含之便是京城官媒中最火红的人选了。
魏人秀身子一震,不意袁含之竟然没有娶妻,都已经过了两年,他这么出风头,袁家怎么会不给他再定婚事呢?
“袁夫人自然是劝过他的,信写到我这儿来,说家人劝不动他,想让陛下劝一劝他,以他的条件,再择良配,不是难事。”不仅不是难事,还能挑门第更高,就连谢家也不是没打过再嫁一个女儿进袁家门的主意。
早知道袁家还能从龙门山那个小草堂里东山再起,当年也不会和袁家闹得这么难看了,谢大夫人并不搭理谢二夫人的殷勤,这事儿便不了了之了。
魏人秀身子还转向窗外,眼睛里却流下泪来,她不敢打听袁含之的消息,到被俘也没想过让他来救自己,她被困在军帐中,听见过袁含之的声音,却死死咬住下唇,不敢求救,怕他为难,这一路回来不住想逃,到此时这想法依旧没变,她抖着嘴唇,啜泣着喘息两声,又咬牙死死忍住。
卫善接着又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陛下留他饮酒,他喝了个酩酊,对陛下道,此生不会再娶。”
魏人秀听见这一句,终于忍耐不住,以袖掩面哭了起来,她心知明白与袁含之再无可能,可就似她不曾再嫁一样,袁含之竟然也能回报她这番心意,不再另娶。
☆、第407章 痴人
袁含之在京城任职, 先还住在朱雀街上的袁家老宅中, 后来便厌烦府中人太多事太多, 干脆搬出来, 与六部官员一同住在长安坊永乐坊中租赁的小院子里。
说老宅该是兄长承继, 兄长既然绝了仕途的心思, 一心在龙门山草堂中教子弟读书, 他便该自立门户,与同僚之间走动也更方便些。
秦昭登基之初便下令恢复袁家的爵位继承, 又在龙门山替袁礼贤立祠,亲自写了牌匾赐到袁家,“丹心托月”四个大字, 这四个字被拓在石碑上,又被刻在石柱牌坊上。
袁含之租赁下个小院子, 只有三间屋子两个仆人,两间屋中塞得满满都是书册, 秦昭欲赐下宫人侍候他,也都被他谢绝:“我身边一个书僮一个杂役足够生活, 何必摆那些排场。”
上值的时候就在坊前租车租马代步,三餐都混在宫里吃, 等着光禄寺抬食盒到六部值房来, 不拘吃得什么, 家中也不必烧灶, 既不养马夫又不养小厮管事, 日子过得很是清淡安乐。
似他这样出身名门, 身居高位的,竟还过得这么简朴,一时传为美谈,秦昭几回赐他金银,他都不要,南朝那一批跟着帝姬坐船来的美人,也有赏赐给臣子的,袁含之也不要,当庭直言道:“不如赐书,以伴良夜。”
渐渐便有个浑号,戏称他是“袁木头”,南朝美人个个娇滴滴软绵绵的,他竟拿暖玉换了书册,相熟的人便打趣他两句:“含之这双眼,母猪美人都是一样,只有书册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