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了,我自己去吃。”
他转头,“不是说身体不适?”
“你要真给我带回来,被人撞见就说不清了。”路知意指使他,“你把脸转过去。”
陈声还沉浸在她怕被人撞见这回事里,淡淡地说:“亲也亲了,摸了摸了,转过去看什么?”
“我害羞。”路知意理直气壮。
“多练习练习就适应了。”陈声很镇定。
“……”
路知意:“转过去!!!”
很好。
她终于抛下了最后一点温柔队员的假象,只剩下凶残粗暴了。
陈声转过身去,心想两幅面孔不可怕,可怕的是好的那幅如今被她扔了。
两人在七点的样子出了门,准备一同去吃个早饭。
未来如何相处,两人的关系是个什么定位,得好好谈谈。
偏偏开门就在走廊上撞见个人。
隔壁幽怨地咬着被子呜呜呜一整夜的凌书成今日值班,手里拎了只袋子,正锁门呢,就听见隔壁房门啪的一声开了,一扭头,正对上两个鬼混一整夜,大清早出来觅食的人。
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皮,“早啊。”
怎么不多打几炮?
陈声还没来得及开口,路知意抢在前头说:“凌师兄早啊,我屋里马桶堵了,请队长来帮我捅捅。”
陈声:“……”
凌书成:“……”
“呵呵,是吗?”凌书成眯眼笑了笑,“这么早通马桶啊?”
看了眼手表,“七点钟,你俩起得够早啊。”
路知意:“……那不是因为堵了一晚上,味儿太大了吗?我一晚上没睡着,就打电话给队长,发现队长也没睡,刚好一起……通个马桶……”
凌书成若有所思点点头,“这样啊,是挺巧。他昨晚上不在宿舍,我还以为你俩组队出去玩了呢。”
说着,他把手里的袋子递给路知意。
“喏,像是你落在我们宿舍的。”
路知意把袋子接过来,就看见凌书成扬长而去的身影,边走还边跟他俩挥挥手,意思再明显不过:老子不当这电灯泡。
她也不知道这蹩脚的谎话凌书成信不信,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总比一口说出“是啊昨晚咱俩睡了”来得好。
她一边松口气,一边低头打开那蓝色袋子,下一刻,虎躯一震。
陈声:“什么东西?”
路知意从袋子里拎出她的纯白色少女内衣:“……”
陈声:“……”
作者有话要说:
☆、第83章 第八十三颗心
第八十三章
千算万算, 没算到这遗落在陈声宿舍的内衣。
路知意崩溃地打开自己宿舍的门, 将袋子扔在桌上, 羞耻到没脸见人, 半捂着脸来回踱步。
“凌师兄他是不是知道了?”
“他一定知道了!”
“要不我这会儿追上去, 就说这玩意儿不是我的?”
“不行。这整栋楼里除我之外,压根儿没其他女人。”
“我的天,亏我刚才还说了一堆通马桶什么的, 简直像个傻子!”
陈声就倚在门边, 静静地看着她抓狂的样子, 末了轻描淡写说:“你什么时候不像个傻子了吗?”
路知意揪着头发绝望地瞪着他。
“你还有心情说风凉话?奸//情被人发现了,你怎么一点也不害臊?”
“迟早要公开, 早一点, 晚一点, 区别不大。”门边的人平静地说。
路知意一下子愣住了,抬头看他, 张着嘴的样子颇有些傻气。
陈声沉默片刻,依然是那样淡淡的神情,听不出情绪的语气, “或者你不打算公开,只想来个一夜情, 然后就翻脸不认人?”
路知意没说话, 只是与他对视着,试图从他面上找出点蛛丝马迹来。可重逢后,陈声变得极为沉稳, 总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叫人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干脆走到他面前,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所以你打算既往不咎了,对吗?以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了?”
她背对窗户,正对他。
那扇方方正正的玻璃窗外,朝阳投入耀目的光辉,将她的背影也纳入其中。
床铺还有些凌乱。
她素颜站在他面前,短发清爽率性。
陈声与她对视片刻,掀了掀嘴皮子。
“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大度宽容的人?”
是的,既往不咎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胸口。
“一夜情就想偿还三年的债务,这么天真?”
早就输了吧,从她踏入基地面试的那一刻起,旧账就一笔勾销了。她笑一笑,朝他投来一个温柔的目光,他就再不记得她亏欠他的三年时光。
看她下意识抱了抱胸,有些紧张的样子,他又说:“挡什么挡?路知意,用不着这么警惕,你是有多自信才会觉得别人看你一眼就想犯罪?”
根本用不着看这一眼。
他光是看着和她差不多的背影,就已经犯罪整三年了。
带她出门吃早饭的路上,陈声一路都是这个态度。
冷淡是必须的。
尖酸刻薄是改不掉的。
谁叫他锱铢必较,有仇必报?
可路知意不跟他计较,相反的,他说得越起劲,她就笑得越开心。
陈声眯起眼,“路知意,你有点自尊行不行?”
他说这么多,可不是想看她笑得一脸幸福,仿佛他在夸她似的。三年的苦,三年的怨,他真是巴不得一天之内还给她,因为他说不出口,只想让她也痛一痛,这样才能表述清楚。
谁知道路知意大度地说:“自尊什么的,我就不要了,全都给你。”
她仰头冲他笑半天,然后才敛了笑意,“过去就是太要面子,太爱自尊,所以错过了整整三年,一路追来这里。”
陈声不说话,低头看着她。
她抿了抿唇,“今后不会了。我现在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不需要的是什么。”
“所以,不要自尊了?”
“不要了。”
“面子也不要了?”
“不要了。”
“自负要强,事事非得当第一的劲头呢?”
“统统不要了。”
他审视她,“这些都不要了,那你要的是什么?”
她笑了,拉拉他的衣角,“你啊。”
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过去不曾有过的小姑娘姿态。
过去是她棱角太分明,凡事一板一眼,总以自尊为中心。那时候总觉得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所以天塌下来,都要用面子去撑着。
而今才明白,在他面前,面子和自尊都是放狗屁。
陈声一路把她带到基地外面,沿着沙滩走了一小段路,又穿街走巷去吃早餐。
基地人多,此刻却只适合独处。
滨城的早晨阳光热烈,温度怡人。沙滩被日照晒成了金黄色,而海面仿佛缀满钻石,熠熠生辉。
偶有海风拂面,肆意欢快。
海鸥从头顶飞过,嘹亮高歌。
这座城是坦荡自在的海滨小城,不同于蓉城的温软柔情,它明亮而率性,要么日光灿烂,要么暴雨连绵,没有中间地带。
陈声吹着海风,问路知意,是什么让她选择把自尊和面子都排在他的后面。
她答,因为那三年里,她无数次想着,如果当初没有撒谎就好了。
如果没有否认对他的心意就好了。
如果早点说清楚就好了。
如果没有那么胆怯,不拖那么久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