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指指书房,让他到书房打。
沈凌小声说:“手机有辐射,还是下去打。”
媳妇狐疑的看着他,把手插进他口袋,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下巴微扬,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沈凌出门,电话里纪羡北也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今天没心情去调侃他,问他:“还有别的事没?不耽误你抽烟了。”
沈凌:“就是没有事,我也不能挂电话。”
纪羡北:“……”
沈凌往小区门口走去,继续刚才那个话题:“你真不管?夏沐说不定还会吃萧影的亏,萧影爸现在没闲工夫跟夏沐啰嗦了,可萧影也不是个善茬。”
纪羡北:“夏沐也不是好人。”
沈凌一呛,“……”
缓了几秒,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忍不住,他还是问了:“纪羡北,跟我撂句实话,是不是因为音频这事,你心里有对夏沐有疙瘩了…所以就不想管了?”
纪羡北不答反问:“知道溺爱孩子那些的家庭,为什么最后父母跟子女的关系反而没那么融洽吗?”
沈凌:“……”
被气笑了:“纪羡北,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纪羡北没爱搭理他,倒出一支烟放在手里揉捻着。
沈凌:“说说看,我也没研究过。”
纪羡北:“特别是一手包办的家长,把孩子宠的什么都不会,结果等有天跟周围人家孩子一比,孩子没有让他们引以为豪,他们就开始一味埋怨嫌弃孩子,说孩子是个废物,殊不知,这个废物就是他们自己养出来的。”
沈凌发现,只要跟夏沐有关的,不管是纪羡北和任彦东,说起话来都是一套一套的,变成话痨了也没个自知之明。
正好他家的别墅距门口有段距离,他走路也闲的无聊,就听起了纪羡北的‘唠叨’。
他还算是个合格的听众,顺着纪羡北的话:“这些跟夏沐有什么关系?”
纪羡北:“夏沐还小,我不能什么都替她解决了,女人会在温水煮青蛙式的婚姻生活里慢慢丢了自己原本的魅力和能力,然后又被自己最亲近的人嫌弃。”
沈凌:“……”
一口老血。
他郁闷的:“纪羡北,你…什么时候…”比任彦东还啰嗦了?
那天任彦东分析夏沐在民政局门口跟记者互怼的视频,简直是比平时好几天说的话都多,没想到纪羡北更甚。
他揶揄纪羡北:“你什么时候发觉自己有做妇女之友的潜质的?”
纪羡北:“……”
也没跟他瞎掰扯:“这些话都是我妈在我向夏沐求婚前跟我说的,挺适合经营婚姻,我原话送给你,共勉。”
沈凌:“……”
半晌后,他说:“是那么回事。”
说话间已经到了门口的保安室,保安队长看到他,赶紧迎出去,给他递了烟,要帮他点上,沈凌没让,自己拿过打火机。
他点了烟,把打火机还给队长,点点头以示谢意。
抽着烟慢悠悠的往回走。
纪羡北听到了打火机的声音:“你放烟在保安那里了?”
沈凌:“也不是放,我每个月都买不少给他们,每晚过来抽一支,剩下的都给他们抽了。”
纪羡北:“……”
沈凌轻轻吐出烟雾,又想起来:“我下周要去纽约出差,你上次不是说要跟我一起去,让我给你引荐个客户,下周你过不过去?”
纪羡北:“不去。”
沈凌:“行啊,那你先忙家里的这一摊子,反正我五月初还要过去一趟,到时候再介绍你们认识。”
纪羡北:“这事以后再说,这几个月我都没时间过去。”
沈凌一顿:“好几个月不过去?你不去看夏沐了?”
静默几秒,纪羡北低声说:“不去了。”
沈凌欲要问他到底怎么了,结果电话里纪羡北的声音又传来:“先不说了,我到爷爷家了。”
“好,你忙。”
纪羡北下车,爷爷家别墅外面都是车,院子里也停满了车。
他打开后备箱,抱着一个大的纸箱进别墅。
客厅坐满了人,场面震撼,他舅舅阿姨叔叔姑姑也多,全来了,一个不少。
估计没人愿意来,肯定是爷爷和外公强行命令他们来的,就是要给他个下马威。
本来热闹的客厅,他一进来,瞬间鸦雀无声。
父母坐在爷爷边上,两人无声的看着他。
纪羡北打过招呼,把纸箱放客厅中间。
他没坐,打开纸箱。
“一会儿再捣鼓你那些东西,先坐下来。”爷爷发话了。
外公也咳了两声,眼光冷淡的望着他:“我们先不谈家世门第,就单说你领证这事,你眼里还有我们这些长辈没?长本事了是吧?!!”
纪羡北在边上坐下,“这事是我错在先,婚姻大事,我不该一声不吭就去领证,是对你们的不尊重,让你们失望了,你们尽管骂。”认错态度良好。
小姨站在外公身后,冲他扬眉,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爷爷:“……”
外公:“……”
想骂人的话又被噎下去了。
奶奶和外婆什么责备的话都没说,看到纪羡北被这么多人盯着,反倒是有点护短心疼起来,问纪羡北吃没吃晚饭,想吃什么。
爷爷扫了眼奶奶:“他还好意思吃!”
外公情绪比爷爷激动多了,因为他最要面子,到现在都愤愤难平,训斥的话他懒得多费口舌再说,问纪羡北:“你打算怎么办?”
纪羡北语气平静,问道:“什么打算怎么办?”
外公:“你这是明知故问。”
纪羡北:“哦,肯定要找故意爆料的人算账。”
所有人:“……”
他们忍着笑。
可就把外公给气坏了:“纪羡北你给我严肃点!你别阴奉阳违那样子!我不是记者,你不用故意给我歪曲话里的意思!”
纪羡北没再接话,关于爱这样的事没法跟外公和爷爷这样的老年人说通,说了他们也是不屑一顾。
他说道:“我和夏沐,我们在一起三年半了,是欧阳老师介绍她来我这里打工,她家里很穷,穷到没钱给她上学,她大学的学费都得靠自己赚,她虚荣爱钱,我还没认识她时就知道,也是我先追的她。”
很多人都愣怔,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纪羡北看着外公:“外公,我知道我和夏沐的事,让您在您的战友和部下那里颜面尽失,是我不孝,能不能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处理跟夏沐的事情?”
外公直直盯着他,眼里都是怒气:“你打算怎么处理?”
纪羡北:“我知道你们谁都没看好我和她的婚姻,都想让我找个门当户对的,如果实在过不了你们这关,你们还要难为夏沐,那我跟她就算了。”
不仅是其他人,就连爷爷和外公都怔住。
爷爷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
纪羡北:“我说我跟夏沐…离婚。”
他差点都没说下去。
离婚这两个字说出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心里疼的难受。
他平复了下心情:“你们别去找她,她敏感还又自尊心强,你们去找她,她会受不了的,你们就当看我面子,这事我跟她自己处理,你们给我点时间,我也给她点时间去适应,婚是我要结的,她本来就是个没心的人,也知道跟我没结果,所以从来不动情,是我花了三年的时间硬生生的让她从独立变得依赖我,变得有血有肉有人情味,也是我承诺她,不管遇到什么事,哪怕天塌了都不会跟她离婚,她才愿意去领证,让她没有了盔甲的人是我,给她承诺的人也是我,先要放手的还是我,我总要给她几个月让她适应,一结婚就离婚,你让她怎么受得了?”
一室沉默。
纪羡北长长呼了口气:“夏沐早就知道跟我没可能了,从民政局出来,我就感觉到了,不然她当时怼记者时不会哭的。”
又是静默。
数秒后,纪羡北才接着道:“我知道她不想离婚,她怕我夹在她和你们中间为难,她走的时候给我留了一份离婚协议书,本来结婚证是一人一本的,我留她的,她留着我的,她走的时候也把结婚证留下了。”
他起身,从整理箱里拿出一个档案袋,递给外公:“这是我跟夏沐都签了名的离婚协议书,我们的结婚证和户口本都在这,里面还有我身份证的原件,给她点时间适应一下,她现在就跟个孩子差不多,突然我不要她了,总要给她点心理准备的时间。”
顿了下:“等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让律师通知她回来办离婚,我就不去了,您找人通融一下,我不想再见她了,我怕见了……”
他又呼口气:“我怕到时候一看到她…我就后悔不想离了。”
所有人都有点懵,傻了眼。
爷爷和外公也是被他弄得措手不及,张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压根都没想到纪羡北会不按常理出牌。
纪羡北指指那个纸箱:“这里边是我之前给你们准备的喜糖,没想到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就出了这个事,不管怎么说,这总归是我一生最重要的喜事。”
隔了两秒,他说:“我也没其他好说的了,先走了。”
他转身就离开。
留下所有人都沉默着,压抑着。
外公打开档案袋,还又看了下离婚协议书。
他们都看着外公,仿佛他是个刽子手,活生生把有情人给拆了。
外公叹口气,纪羡北现在把决定权都交给他了,他一时间心里五味具杂。
想到刚才纪羡北把夏沐说的那么可怜,简直句句扎心。
外公把离婚协议书塞进档案袋,现在这个档案袋简直就是个烫手山芋,他递给爷爷:“这毕竟是你们纪家的大事,你定夺吧。”
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