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有分寸的!”
楚爱甜见车里的人跟狗都探出头了,匆匆忙忙道:“我手机没电了,这是朋友的,先挂了。”
幸好这宠物医院离褚望秦公寓不远,二十多分钟就开到了。总归也是比凌晨去的别墅好多了,又远路灯又暗,足足两个小时朝上。
褚望秦把家里钥匙一并给到她手上,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路没怎么说话,只是靠着窗,偶尔看一眼她。
开门后,她牵着狗去了它自己的小窝,将绳子拴好,想强制性让它别疯跑,喂完药后又倒了点水给它。
楚爱甜觉得有点不对。那个叭叭叭的人怎么不说话了?
她回头,在沙发上看到了躺着的人。
“喂,这么累吗?”楚爱甜走过去,戳了戳他,“我也一夜没睡,你体质怎么这么……”
褚望秦闭着眼,额上细细密密出了一层薄汗,唇抿得极紧,捂着腹部的同时微微缩起了身子。
楚爱甜觉得不对,严肃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就去医院吧。”
褚望秦骨节分明的手一把抓住了她想去扶他肩膀的手腕。
“我没事,药在……电视柜第三个格子里,右下角第一个就是。”
楚爱甜去厨房烧水,兑了点温的,把药片递给他,看到褚望秦撑着身子起来都有些困难的样子,又一把将药片拿了回去,认命道:“算了。”
她把褚望秦扶在自己肩上,这才从压下来的重量感觉到……应该是真的不舒服。
“你也是胃痉挛吗?跟咚咚保持一致啊。”楚爱甜拿起桌上的药盒看了看,又垂眸看了眼紧闭眼睛的人,怎么都觉得,睡着的时候看起来更讨喜一点。
男人的眉眼生得极好,剑眉干净利落,高挺的鼻梁顺下来,是睡着后才显得温柔一些的唇线。平时随意调笑的样子,看上去轻浮的要命,眸内总是蒙着一层什么,看不分明。
她小心地、跳跃着以手指尖描绘着,划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楚爱甜眼里闪过极快的惊慌,忙收回手,却冷不丁被一把抓住,大力往前一带,后脑勺被扣得紧紧,整个人被迫倾身半压在他身上。
“我只是有点疼,没有睡着。”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气息温热地落在她耳畔,搅动一池水。
褚望秦黑眸沉沉望进她眼里,不复往日随意。
“你在做什么?”
男人的手轻抚了抚楚爱甜柔顺的黑发,将她带的更近一些,额头几乎都要贴到一起。
“如果不喜欢,就不要给我错觉。绑你在我身边,这种事……”他的手滑到她唇边,柔意地抚过:“我绝对做得出来。”
楚爱甜很镇定,那是一种不太正常的镇定,她视线向下滑了一眼,唇角忽然翘了翘,又靠近了一点:“所以呢?只准你胡来吗?”
她微眯了眯眸子,闪过一丝狡黠:“不就摸了一把,十秒钟有没有?要么按秒计费好了。”
这个距离,近到什么地步呢。
楚爱甜只要说话的同时,再往前多送一厘米……打啵就成功了。
但她偏不。楚爱甜知道,这绝对是此生离这人最近的距离了,不调戏一把太可惜了。
褚望秦从来都不是君子,何况被人这么挑衅。
他二话不说,右手牢牢扣住她的腰,将人带到沙发上,翻身压下,两个人之间瞬间对调了位置。
楚爱甜见也躲不过去了,干脆紧紧闭上了眼睛。
微热的气息已经近得要贴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
“surprise!!!!!预热part……”
里屋的某间客房突然蹦出来一堆人,中间的陆一歆抱着个翻糖蛋糕,细看还能看见这群人刚睡醒脸上压得印子——
可不是,等他老人家等了好几个小时,都睡过去了,后来醒了有人小心翼翼往客厅瞅了一眼:看到了褚望秦的鞋,断定他已经回来了,在客厅待着呢。
卢亦是不知道,要是知道自家老婆打断了什么事,让褚望秦脸黑成锅碳的话,真是会拿根面条直接上吊了。
双方面面相觑。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褚望秦忍着把这群好友一个个丢下楼的冲动,咬牙切齿地开口:“你们要干嘛?”
眼见情势不对,陆一歆被群众一把推了出来,她挠着头,扯起一个勉强的笑:“褚二,再过两周你不是生日了吗,给你办个预热party啊,以前都是卢亦来办,他这几天不是忙吗?”
楚爱甜早都从沙发上滚下来,站直立正抖好衣领了,此时目不斜视地轻咳了一声:“那你们忙,我先走了。”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是你们忙……哎哎哎,姑娘你别走啊!”
陆一歆冲过去,没有抱住溜得巨快的楚爱甜小腿,内心已经泪流成河。
她早都听说了,褚二最近栽进了温柔乡,奈何人家不鸟他。
现在打断了人好事,陆一歆绝望地发现他们还挑了个最妙的时辰:两人还没打上kiss呢……
但是,刚刚那个溜走的人,好像有一点点面熟诶?
* * *
楚爱甜坐公交回家的,一路上都在痛苦地沉思,怎么能就屈服了呢。
她不喜欢在下面。下次绝对不能让他把自己翻咸鱼一样压着了!
……
呸呸呸!
她摇了摇脑袋,肮脏!下流!想什么呢!刚才那绝对,就是他们一生中最近的距离了。太可怕了。
没有下次了,狗屁下次。
楚爱甜失意的时候,连爬楼梯都特别慢。
还差一层楼的时候,有人刚好下楼,和她擦身而过。
她继续走了两步,猛地停住了,转身看了眼用卫衣帽子裹着头的人:“您好?是从六楼下来的吗?”
好眼熟。
体型,还有那股冰冷的气息。
楚爱甜眼见他顿了一顿,接着重温了上次的场面:他直接翻身,跃了一长条阶梯!
她飞奔上楼,只见右边的门大开着,本来就只有五十多平,已经被彻底翻乱了。那里面,还有好些母子俩的遗物。
“操!”
楚爱甜扭头,冷冷扫了眼已经不见人影的楼下,脱掉鞋,进了这间四五年没有进过的屋子。
屋子里已经覆上了薄薄的一层灰尘,那些被翻乱的收纳盒、衣物、还有磁带、几本书,这些东西承载了曾经一个家庭的全部气息。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久不进来,也知道为什么……会刻意的,把有关这家人的事收在记忆里,从此就像摆放好的盒子,不去碰开关,就当它不存在。
楚爱甜很怕变故。
她怕得要死,从小就是。每次跟临时玩了几周的小伙伴分离,心里知道下次也就是没有下次了,所以离开时会笑得格外灿烂,说下次再见啊。中学踩在混混的头上,让他们离自己的朋友远一点,可在那些朋友离开时,依然能潇洒摆手,说你想走就走。
是不是这样暗示,人就不会伤心。
她也不知道。
家里的经济条件虽然跟跳崖似得,但是这都在她的承受范围内,因为只要人在,事情就还有回转的余地。
这一家人,她认识他们的时候,完满的像一个漂亮的圆,美好如天幕的浅蓝。她因此结识了了少女时代偷偷喜欢……最喜欢,而且崇拜过的人。他高大英俊,幽默爱笑,志向是……保家卫国。听起来很缥缈,但是她每次看到林渊休假回来,又黑了一层,壮了一圈,眼神愈发凌厉的变化后,就知道他能做到。
楚爱甜把所有东西收拾起来,摆放好,心里的情绪像巨浪一样拍打在岸边,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走到供着一张照片的柜子旁,那相框里的青年笑容灿烂鲜活,身上的军装挺括精神,不循惯例,照片是彩色的。
这个柜子非常显眼,楚爱甜能想象得到,那个温柔的阿姨在最后一段时间,是怎样天天看着照片的。吃饭能看得到,睡觉前能看得到。可是人不会再回来了。
林渊每次离开前,都是大包小包的,又无奈又好笑,让他放下,又不舍得。
她在窗边倚了短暂的几秒。
那时候都是在这个位置看着他的背影。
完全安静下来的空间,楚爱甜听见细微地机械空转声——
她视线循环着找了一圈,发现一个播放中的收音机摆在桌子角落。
楚爱甜把磁带拿出来,弯曲的带子挑平,重新放了进去,摁下播放键,里面传来一首播到一半的歌。
“ ……在冬季我离开你
有相聚也有分离
人生本是一段戏
有欢笑也有哭泣
不知谁能谁能躲得过去
你说人生艳丽我没有异议
你说人生忧郁我不言语
只有默默的承受这一切
承受数不尽的春来冬去……”
楚爱甜不知道,这时候该干什么。
她四下看了看,空无一物的地板干干净净。
空气里流淌着的音乐重复着,你说人生艳丽我没有异议,你说人生忧郁我不言语。
被难过打败了,又死撑着不想哭出来,真是……
太丢脸了。
就在此时,一道男声出现,温和适时地打断了她。
“楚……小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