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以纪离的野心勃勃和铁石心肠,多半是不会要这个孩子。与其抱着希望去告诉他,让他想了办法地来劝她拿掉,再从身心上多受一遭伤,不如她自己狠着心肠先来动这个脑筋。
而即使他对她特殊到肯让她生下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以后又会是什么身份?他的野心也注定让他不会愿意停留在她身侧,如果选到合适的名门闺秀,他或许就会立马听从长辈之命结婚。她没有把握让这个孩子光明正大地在阳光下长大,如果到时候它要和她如今一样,经常等着它爸爸的偶尔造访,孩子会有多痛苦?她受的苦,不能拉着孩子一起来尝。
何况,有野心的又何尝只是他了?
阳一一扪心自问,至今为止,即使爱他爱的疯狂入魔,她也从未动过要折断羽翼,甘于将自己永远囚禁在他身侧的念头。
她到时候如果要出名,如果要离开纪离,这孩子只会是个负累和牵绊……
而她根本不会动孤身远走,不顾纪离意愿偷偷生下它的念头……
她既做不到隐姓埋名,也担心走红后有孩子之事会被踢爆。到时候记者一定会铺天盖地找寻孩子的父亲,如果找到他,他会不会认呢?莫非让她被逼到去用各种先进技术手段挣个输赢?
侥幸没有曝光又是如何?孩子会不停问爸爸是谁,她的一生都会因为孩子相似的容貌和相同的血缘而不断地想到他……这个秘密跟随了她一生,到她死后,她让孩子去找他?然后问他一句:“您还记得当年m市的阳一一吗?您后来也叫她十一,您还记得吗?”
阳一一想到“夏雨荷”,用手背掩着嘴唇笑出来,可笑声难听又凄怆。
毕竟是这样的可怕……
她才19岁,还有很多的未来要走,她不能在这个时候为了愚蠢的爱情,狂妄无知地生下这个孩子。
“谁让你的父亲是个独断专行、霸道自私又风流成性的坏男人?不然你的母亲再野心难收,也可以更深更无顾虑地爱他,爱到无怨无悔地将你生下来……所以都是你父亲的错,好吗?”阳一一想着想着又流下泪来,“啪嗒”一声落在b超图上,她慌忙擦干,将起了微小褶皱的纸远远拿开,放在床头,然后平卧下来,让没有坠下的泪水在眼眶里徒劳地打旋。
然后她按着小腹,哑声补充了一句:“可其实你母亲也真不是什么好人,不然她怎么会不爱你呢?不然她怎么舍得的呢?”
……
一天半的时间相当难熬。
但好歹她的决心,并没有因为这缓慢的时间,而动摇。
在进手术室前,唯一动了的念头,是这么一天半一直犹豫着却没敢做的事……或者说,是她和他认识交往以来,一直都没敢做的事情:
给他打个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好作者,温柔可人的好作者,下章不会吊你们太久胃口的,良心发誓~~挺胸!
不过孩子这事的结果多半会让你们失望了……望天
阳一一不是好小孩儿,大家不要学她,要学贤良淑德的我~虽然我还没找到男朋友,是个剩女,咳咳
ps:谢谢姜读芳、霞书女、梦想家三位菇凉的霸王票~~么么么么~好羞涩gt;lt;这种受宠若惊又不好意思的感觉。其实你们支持正版让我能赚点饭钱,我就很开心了,而霸王票这个东东,我总担心太浪费你们的钱钱,何况你们还投不止一次给我gt;lt;一个小地雷都能看好几章文了呢,泪流满面
感动的稀里哗啦的,忏愧地稀里哗啦的,大么么你们……
攥拳去码下一章了!偶也
☆、第四十一章 流逝
这时,离手术时间还有不到半小时。
阳一一让小鲁将手机给她,手指在键盘上反复摩挲,却始终按不下去通话键。
可还是应该说一声的吧?
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没有决定权,知情权还是应该有的……
如他上次责骂她第一次准备悄悄离开他时,说的那样……
“纪小姐,您是要打电话吗?需要抓紧时间了哦……”小鲁的声音依旧甜甜的,即使是在催促她去做这样的手术。
但她的催促无疑还是起到了效果,阳一一咬着后槽牙按下了通话键,听到接通后的第一声长音,才是心被真正揪紧的时候。
一声……两声……三声……
直到运营商自动提示呼叫暂时无人接听,也没有人接起电话。
阳一一收起手机,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质。
反正打通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如此也好……
而且不接电话,不管他是不是在记恨她上次莫名其妙冲他的好意发火,也总比是个陌生女人接起来,让她明白他此时正沉在别人的温柔乡要好的多。
阳一一深呼吸着,自我安慰了一通,随后关机,将手机递给小鲁帮她收着。
小鲁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笑意单纯,令阳一一不由感慨,这才是敬业,虽然她知道看多了像她这样的女人在做手术前还试着联系负心汉,却只有失望这一个结局的小鲁,其实刚刚想着的一定是“果然如此”四个字。
不愿选择全麻的她,这天状态其实还不错,虽然紧张,精神却很好,心头一直默默哼着几首快活的歌,来冲淡可能有的悲伤。何况郑医生和小鲁还在与她谈笑,聊着她本来可以去参加的那个选秀节目,昨晚第一场开播,有哪几个选手特别抢眼。
还没聊完第四个,手术就结束了。
因为是局麻吸宫流,真的不怎么疼,郑医生笑着道:“胚胎组织吸出的很顺利。你那么年轻,只要好好调整恢复,对你的身体和今后的生育不会有太大影响。不过以后要更小心,尽量不要再有这种意外发生了。”
“嗯……”阳一一口中应着好,眼睛却一直盯住拿着放手术器具那个盘子往外走的小鲁……她知道,那个盘子里有从她身体里取出的小小胎囊,它目前还看不出人形,但以后可以长成一个漂亮的孩子……
如果她没有做掉它。
小鲁回来后,准备推她回病房,并告诉她说:“您已经可以出院了,但如果愿意,也能再在这里住一晚。”
阳一一蓦地抬手,抓住她袖子,小鲁诧异地看向她:“有什么事吗?纪小姐?”
她呼吸一下比一下粗重,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小鲁看着她的目光里一点点充满怜悯与可惜,然后安慰她:“没事的,您会好起来的,以后能有更健康漂亮的宝宝。”
阳一一明白自己的失态,一点点松开手指,点了点头,然后说:“我想出院。”
除了双腿有些软,大脑昏昏沉沉,她出院时也并没有觉得太大的不同。
医生建议她不要自己开车,因而她拦了部的士,回到家,她又扮起了鸵鸟,换了家居服,吃了点消炎药,钻进被子就睡。
可惜又是噩梦,梦里无数陌生面孔,正疯狂地用手拧着用脚踩着她的肚子……
她疼的惨叫,却一个简单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真实的阵痛最后还是将她折磨的清醒过来,她一身冷汗地捂着冰凉凉的肚子,想着孩子可能有的模样,白里透红的皮肤,大大的眼睛,嘟着的小粉嫩唇,像个小肥鸭子一颠一颠地跟在她身后,用干净稚嫩的童音清脆地唤她:“妈妈,妈妈!”
她以为流掉孩子,自己不会再有孕时那样丰富的情绪,可一张嘴,便又是痛哭出声。
她的宝贝……失去了才知道有多么后悔……
**
她做手术前给纪离打的那个电话,纪离中午才看到。
没完没了的会议,连他都觉得快疯了。
何况m市的那个小家伙还不知道为了什么,又和他闹着别扭。
纪离原本工作时也算心无旁骛,可这几天的会,他却几次走了神,去琢磨为什么他分明顺着她的心意,对她好,她却发了脾气……
估计的确是这两天的会议太过无聊。
家族的地产集团计划集重金在i市大手笔投建一座高档度假村,但遭到了不少董事的反对。
原因一是之前集团在i市的投资就失败过,当年那次重创用了肖董不少年的力气才恢复,老的一批董事大多是那时陪在肖董事长身边的元老功臣,对惨痛境况记忆犹新的他们当然认为应该更谨慎一些;原因二则是另一批董事得了纪离的授意,决心反对。
因为纪离明白,在i市的投资,不论好坏,他的表姑与表姑父如此坚持,都为了那个还流落在i市不肯与他们相认的外孙女——辛圆缺。
这个女的一旦认祖归宗,他那未完成的计划就得玩完。
这么多年,在集团内部还是收买了一些民心,因而不方便他自己表态的事情,便由那些受了他恩惠的人代言。可争执的时间久了,就难免觉得没有意思,二老的一意孤行更让他光火。
可她居然破天荒地给他打了电话?
纪离没片刻多想,便给她拨了回去,但是她关机。
他先皱了眉头,随后唇角又弯出些笑意,多半是对他没及时接电话生气了……毕竟是她第一次打他电话,不知道之前做了多少心理建设……
有一老董事经过,邀他一起下楼吃饭,纪离颔首答应,并收起了手机。他没有再去想其他的,只打算第二天开完会直接去m市陪她,而且这次应该可以多待些时候。
而等第二天纪离来的时候又是深夜,阳一一睡的模糊,感觉床上一沉知道是他来了,心里也重重地沉下去,尤其是他又在拉开自己的时候:“怎么不裸|睡了?嗯?”
阳一一匆匆地睁眼,推住他:“今天不行。”
因为她上次迷迷糊糊地控诉他一来不说片语就和她做|爱,纪离这个行为,其实本来也是存着逗她一下的心思,并没有打算真心做下去。因而她一推便打住,只是她的语气到底让他心里存疑,这并不像她在赌气,于是便按开台灯,撑在枕上低声问她:“不舒服?”
阳一一掩着眼睛,挡住稍嫌刺目的光线,轻轻“嗯”了一声。
他不由稍稍皱眉,去探了下她的额头,阳一一拉住他的手,向他挤出点笑来:“我没事,睡一晚就好了。”
可纪离的手却转而下探,探入了她的睡裤里,不顾她的拦阻拉扯,隔着内裤抚过她腿间私密,当感觉到里面薄薄的护垫时又问她:“印象里你的停药期不该是这几天。”
“前段时间彻底停了药,所以乱掉了。”阳一一懒懒散散地回答,还感慨于自己瞎编的反应很快。
纪离看上去是相信了,关了台灯,只低声说:“你先睡,我去再处理点事。”
阳一一“嗯”了声,由他出去。
可还没来得及再度睡着,他就又已回来,并再度按亮台灯,声音冷的像冰:“十一,你要不要解释下这些药是怎么回事?”
心头“咯噔”一下,阳一一睁开眼,果见床上摆着的小塑料袋里装着郑医生开给她的那些药。
坐起身来,垂眸看了那些药片刻,她终于说:“我做了流产手术。”
纪离听完,轻轻笑了声,可随即问出的问题却让阳一一根本无法接受:“做掉的孩子不是我的?”
他凉薄的语音如冰山般要击碎她,她慌忙抬头,通红的眼睛鼓得很圆,泛着泪光,而那贝壳般的细米牙齿却紧紧地咬在一起:“你认为是谁的?小袁的?如果是小袁的我就生下来了!混蛋!真可惜是你这个混蛋的!还让我去受这样的罪!”
“很好……”纪离唇角死抿,拳头也攥在了一起,脸色是极力维持着的冷漠,“暂且不讨论你说要给那男人生孩子这种话……既然我是你打掉的孩子的父亲,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阳一一承认自己的坏脾气被他激了出来:“我是想告诉你的啊,可惜你没接电话。”
“昨天上午那一通电话?请问你手术是什么时候做的?今天?”纪离往床边再走了两步,甚至稍稍俯低了身子,去凑近她的眼睛。
这样的对视,终是让她心虚,躲开目光,“昨天。”
“几点?”纪离追问。
“……十点半。”
纪离笑了,拿出手机,找到她的那条通话记录,放在她面前,“给我电话的时间是10点08分37秒,只此一通,而你10点半做的手术,阳一一,你可真会选时间告诉我。让我想想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个孩子的?我给你电话,却被你骂我混蛋让我去相亲的那天对不对?阳一一,你压根就不想让我知道你怀了我的孩子,因为你打定了主意要拿掉它。”
“那你知道了就会让我留下?”阳一一也笑出声来,“别说笑了,纪离,你一样会让我打掉的……你一定要那么霸道地追求一个命令我去打掉的快感吗?”
纪离听完,退后两步,缓缓站直身体:“是啊,十一,你怎么知道我的想法?”
阳一一的心一阵又一阵地绞痛,甚至胜过了下腹的难受,指甲挖在床单上,“喀”一下断掉了,却弄伤了里面的嫩肉,涌出血来。可她还能挂上笑容,若无其事地说:“怎么不知道呢?你现在还身不由己着,相亲相的都是名门闺秀,如何能要我这样的人给你生孩子?那点霸道左右我的快感算什么,你要的应该是主宰世界的快感,所以别气,我这算是主动帮你解决了麻烦不是?”
“嗯,你可真自觉。”纪离笑的越发温柔,他伸手理了理领口与袖口,风轻云淡地说,“原来你说发誓要对我好,并非妄言。可我依旧很不高兴,你之前对阿谦说,要么征服世界,要么征服我,而我现在要告诉你,对我而言,世界我要主宰,你,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