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池對她來說是一個極危險之地,一來,她不能脫衣,二來,她若下水蠟黃膏會遇熱溶解,遮不住原本樣貌。
但聖上的旨意,倪傲藍無法推拒,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難道……皇上懷疑起她的身分嗎?可幾日相處以來,他都由著她說,也沒提過要一起接見倪傲藍與倪曉嵐,機率應當不大。
懷著滿腦子的問號,她來到甘露池,園子門口留金福與小睿子看守,而她則獨自進入。
白煙裊裊似輕紗飄渺,綠蔭遮掩天幕,隙縫透進炙陽光線,倒不顯得悶熱,反而盪著淡淡涼意。
甘露池原為開放露天樣式,可新皇不愛這般坦蕩蕩,一點蔽護也沒有,便移植重下老樹,周圍層層綠木環疊,只於池子中央為空洞狀態。
倪傲藍踏上池邊,就望見絕色天子半浸入溫熱池,靠坐在池邊,一名宮女正謹慎跪坐著,揉捏他的肩膀。
心尖一顫,她突然很想打掉按在少年寬闊肩胛上的二手,鼓了鼓臉頰後,她走近,跟皇上問安。
然而,他什麼話也沒說,只是輕應了聲,又啟口發出幾聲慵懶的呻吟,惹得宮女耳殼全紅,這景象自然是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皇上,微臣幫您按吧。〞倪傲藍忍受不住胸口間酸味翻騰。其實,理智上她很清楚不應該陷入不當的情緒中,可感情上卻一直提醒著她,這男人是她的。
南宮潾聞言,便揮退宮女,由倪傲藍著手繼續捏壓他肩上的肌肉。
〝愛卿,朕想明個兒找妳與曉嵐一同用膳,想看看妳們雙生子長得如何像。〞他闔著眼,感受軟嫩的小手貼在肌膚上磨著。
之前他就覺得倪傲藍個子身材手板都偏小,還想那是青少年還未發育完全,卻沒想是個女兒身。
〝不妥……,呃…微臣的意思是,皇上都已經見過我們倆兄妹,又何須再特意湊一起呢?〞倪傲藍回得有些僵硬。
帝王的話語對她來說無非是種考驗,短時間內她去哪裡找一個人跟她神似,又或者找個人易容成曉嵐,但風險太大,只一個不小心,就會被懷疑。
〝說的也是。〞南宮潾輕笑,〝愛卿,前陣子朕予妳的帝都軍力分配圖,朕想修改幾個地方,晚些時間拿給朕再過目。〞
聽見皇上沒要再緊追著雙生子話題不放,倪傲藍緩下緊繃,啞著嗓子開口〝皇上,那圖微臣放於家中臥房內。〞
〝怎麼放於倪府?朕以為應當置於運昌軒。〞
〝微臣是想臨睡前研究研究,便帶回府,卻忘了帶回來。〞
倪傲藍咬咬唇,她忙到真的忘記這檔事,也有點些時間了,難怪皇上會追問,看來明日得要拿回給他。
完全不知道自己話中的破綻已被大景國天子聽得一清二楚。
這等於承認倪傲藍與倪曉嵐的臥房是同一間。再怎樣親暱兄妹,也不大可能於這般大歲數還同住間房,而在倪府更不可能,以倪政鈞的教養,男女是有別的。
〝無妨。〞南宮潾轉身,笑望著倪傲藍,又說〝愛卿也下來,陪朕泡泡甘露池。〞
瞧著帝王白膩的臉頰因熱水醺起淡淡緋紅,墨髮洩落飄散於粼粼水面,水珠順著強而有力的肌肉線條滾落,惹人欲伸手觸摸。
她愣了下,不自在地轉開目光,低垂眼眸,回應〝皇上,盛夏酷熱,微臣怕下池會熱暈。〞
〝那去另池如何?可會清涼消暑。〞
〝不……不用,微臣還是待在池邊就好。〞
〝難道愛卿害羞了?同樣身為男子,有什麼好羞澀,不過是脫衣下水,朕又不會吃了妳。〞南宮潾臉頰枕著雙手,趴在磁磚上,抬眸對著她避開的眼神。
哼,不會吃了她,但會啃了她。倪傲藍在心裡嘀咕,可嘴上仍說〝皇上多慮,微臣只是覺得麻煩罷了。〞
南宮潾沉默了會後,二片桃色唇瓣再啟〝愛卿,妳有沒有什麼事情是想對朕坦白的?〞
這下真的驚嚇到倪傲藍。
盯著她的黑眸銳利如刃,幾乎將她給剖開,剝去外皮,可她強壓下躁動的心跳,〝皇上怎會這麼問?微臣沒有任何隱瞞。〞
很好!他本想給她機會自首,奈何她仍嘴硬不肯承認。
為什麼要瞞著他?他不懂,想破頭也不懂。
明明她是喜愛他,他們之間做了無數親密舉止,可她卻可以瀟灑轉身,如此不在意他,她的心裡到底有沒有他?
眼底帶著絲絲怒意,南宮潾微微揚起唇角,要求〝朕要起身,愛卿拉朕一把。〞
被看得背脊微涼的倪傲藍慶幸可以逃過一劫,想也沒想地就伸出手握上皇帝的手掌,一個使力,下秒卻不知怎地摔進溫熱池中。
〝啊…咳咳……〞她浮出水面,正對著美麗的天子,他的神情帶著懶意,一點都沒有慌張,輕緩地道〝愛卿,方才朕使力過度,有沒有摔著?〞
他是故意的?!
一股惡寒自腳底上竄,倪傲藍的小嘴張張合合,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她很確定自己的原貌無所遁形了。
〝怎麼不說話?妳不是曉嵐,不是啞子呢?不過若妳要當曉嵐,朕也不介意陪妳玩。〞
〝皇上…您說什麼微臣不懂,微臣遮掩容貌也不過是怕招蜂引蝶,您想若微臣與曉嵐同一般不掩飾,那豈不是招受風流之徒騷擾?〞倪傲藍決定裝傻到底,這說詞她早就想好,現下便能拿出來擋。
〝不懂?朕要妳脫鞋給朕看右腳如何?〞南宮潾瞇起墨眸,怒她這麼堅決地不認帳,非得撇清關係,所以再下一記猛藥。
倪傲藍搖著頭,恐慌地往後退。
紅印……
這樣無非是承認自己就是倪曉嵐,她記得自己曾跟他說過這印記只有妹妹有,哥哥沒有,實在好笨,當初不該這麼說的。
〝愛卿,朕該叫妳倪傲藍還是倪曉嵐?〞南宮潾笑問著,就像隻優雅高傲的獅王步步逼近驚嚇柔弱的小白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