叭叭——!
  喇叭聲毫不客氣地從兩人身後響起,嚇得若曉啪地把手收回來,轉過頭去。一台白色加長型禮車停在兩人身後,嫌擋路似的拖長音按著喇叭。
  「嘖,一早擋路。閃邊好趕緊被其他車撞死去,不要弄髒我家的車子!」一個女孩打開車門走了下來,平靜地說著十分狠毒的話。
  她穿著和若曉一樣是這所學院的制服,一頭旁分微捲的棕色長髮垂在肩上,還用桃紅色緞帶髮帶裝飾,渾圓的大眼襯著粉嫩的櫻桃小嘴,看上去就是個可愛又任性,像帶刺玫瑰般的漂亮又不好親近的女孩。
  另一邊車門打開,走出一名疑似管家的女子,恭敬地拿著書包和白色外套,還有裝著管樂器的黑色盒子走到她身邊道:「小姐,您的東西。」
  「謝謝。」女孩接過管家手上的東西,隨即轉過頭來,狠狠地瞪了尹伊承一眼,接著轉過頭來看見若曉。女管家客氣地對在場眾人微微點頭,轉身離開,關上車門。白色禮車駛走後,現場只剩他們三人。
  女孩直接忽視原本打算說些什麼的尹伊承,直勾勾地看著若曉,當兩人眼神相接的那一剎那,女孩眼睛微微瞪大,似乎感到吃驚。若曉從她褐色大眼裡讀出的驚訝、不可置信,最後被一抹恍然大悟掩蓋而過。
  「文娜娜,某集團老闆過渡溺愛的嬌縱千金,十六歲,主修長笛。」伊承悠哉地開口替她介紹著。
  「吵死了,尹伊承你嘴巴厲害,幹嘛不趕快得性病死掉啊?」娜娜毫不客氣地賞了尹伊承一個白眼,她那淡粉的嘴唇微微揚起,彷彿女王般轉過頭來傲慢地盯著若曉。
  「嘴巴厲害得性病?這個感覺很不符合邏輯耶。」
  沒有人理他。
  「…呃,那個…我、我是——」若曉尷尬地笑了笑,打算先自我介紹。
  「妳跟那傢伙是什麼關係?」
  「耶?」
  「禮若暮,妳和他什麼關係?」她瞪著若曉吃驚的臉,不耐煩地又開口道。
  文娜娜用毫無掩飾的厭惡的眼神毫不客氣地打量著若曉,揚起線條好看的下巴,舉手投足跋扈卻又帶著難以忽略的高雅,衝突,卻又和諧。
  「這是秘密喲——」伊承無賴似的將手親暱地搭在娜娜肩上,嘻皮笑臉下眼底卻毫無笑意「若暮王子的雙胞胎妹妹,很可愛吧?王子這幾天不在,我們要好好守護她才行…呃啊!」
  尹伊承忽然發出一聲慘叫,原因來自於文娜娜居然面不改色地抬起手肘往他肋骨撞下去。
  文娜娜抬起臉,漂亮的臉龐滿是鄙夷的瞥了眼扶著腰踉蹌倒的尹伊承,然後轉過頭來,冷冷地看著若曉:「很討厭。」
  「啊?」若曉沒聽懂。
  娜娜甩了下長髮,面無表情地重複道:「我,很討厭妳。」
  然後,在若曉什麼話也沒說的注視下,轉身就走。
  ……欸,現在是莫名其妙地被討厭了的意思嗎?
  「噢噢,泰伊絲妳被咱們學校的女王討厭了耶。」尹伊承像什麼也沒發生過地走到呆愕狀態的若曉身邊。
  「為、為什麼啊…?」若曉轉過頭,有點啞然地望著尹伊承。
  伊承偏頭淺笑:「哈哈,這個嘛…可能是因為妳們是情敵的關係吧?」
  「啊?什、什麼!你說什麼……」
  他說這話的時候,若曉忽然感覺自己的心臟似乎在那瞬間被人緊緊掐住一樣,全身一冷。
  這傢伙是怎麼知道的?
  「我開玩笑的,怎麼啦?一副嚇到魂都不見了的樣子?」伊承歪著脖子,盯著若曉發白的臉,微微笑著。
  若曉的心臟猛烈地狂跳著,前幾天的畫面一幕幕快速地在她腦海快速晃過。她想装得若無其事,卻身不由己地發起抖來。尹伊承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瞳孔,彷彿能從她眼底讀出什麼般,淡淡地笑著。他的笑,很曖昧,也很詭異,瞳孔的顏色很深沉,卻又有著不可忽視的危險,冷,卻又灼熱。
  尹伊承,輕而易舉地從少女臉上讀到了驚慌,他滿意地笑了。果然有什麼有趣的事嗎?
  他就像發現獵物蹤影的獵捕手般蠢蠢欲動,無法控制地興奮起來。
  * * *
  三天後,若暮回來了。
  鐘響,若曉垂頭喪氣地剛走出練習琴房,就看見他倚在門對面的廊柱前等她,他似乎有些疲倦,臉上淡淡的倦容,若暮閉上雙眼,環起修長的手臂,毫不理會其他路過同學的竊竊私語。
  微風輕拂起他額前的髮絲,綠蔭在他美好的臉龐上雀躍著,叫人屏息。
  若曉愣了一下,朝他走過去。當她才剛往他的位置走了幾步,若暮就迅速地張開眼,溫柔對她燦爛一笑:「練好了?」
  「…嗯,」被這笑容弄得有些窘迫的她吶吶地點了點頭,尷尬地別開臉,閃躲著那讓人迷惑的笑容。幾天不見,兩人間的氣氛像發酵似的產生異樣的變化「你怎麼在這?」她記得他是今天早上的飛機,還以為回家才會看到他。
  幾天下來,陌生的環境、陌生的氣侯…老師顧忌她身分對她有所隔閡,同學間也是個個戰戰兢兢,對她說話從來不看她眼睛……再加上文娜娜的公然排擠,三天裡,居然沒有半個人跟她有私下互動,全都對她避之不及。
  若曉也明白,自己的存在很唐突,很礙眼。她就像丈著優勢幸運忽然闖入這世界的不速之客,這些人會排斥她也是理所當然。
  但即使心中了解,仍然不太好受。
  也因為這樣,當她看見若暮時,雖然明知可笑,卻仍然感到一絲喜悅。
  「妳的豎琴教授出國了,妳下堂主修課不用上對吧?」
  「…嗯,所以我打算去圖書館自習。」其實是去躺沙發睡懶覺,但若曉下意識地改口道。
  若暮抬頭,看著門口的小窗戶:「我聽說妳在練琴,練得怎麼樣了?」
  「…呃,這個…」她不好說出慘不忍睹這四個字,只能搖頭。
  「那麼,我教妳吧。」說著,他一把抓住若曉的手,大步往前,一把推開練習室門,將連掙扎都還來不及的她推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