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打定了主意讳莫如深,自己心灰意懒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是不愿意扫他的兴,更不想他以后每年过生日,都得想起这么一件丧气事。
辜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从小到大,除了有意被倒霉父亲丢去历练,基本都是顺风顺水,长这么大没有谈过恋爱,感情上几乎没受过伤。
寻常女孩子,从幼年到成年,一路得趟过多少次的荆棘,背负多少的鲜血淋漓?
被背叛、被出轨、被抛弃、被离婚、被辜负,被始乱终弃,被桎梏加身。
更多敏感,更多不忍,更多善良,是以当伤害降临的时候,也越发万箭攒心。
除了依靠自己,你怎么能寄望于这个世界对你温柔?
辜田眼睛红了一圈,“苏南……”坐在床边,看落地灯淡白的光照进她眼里,空落落的没有一点情绪,“苏南,你准备怎么办啊?”
苏南摇头。
她也不知道,能怎么办。
唯独一点。
人不能活到要对感情摇尾乞怜的地步。
这一晚睡得很不安稳,夜半醒了好几次,瞧见薄纱窗帘后面,树影摇摇晃晃。
就想起小时候。
四五岁,按理说不至于有这样清晰的记忆,但唯独那件事情,她记了很久。
有一回做噩梦醒了,把阳台上挂着的衣服看成了怪物的影子,吓得哆嗦,又哭得撕心裂肺,把一家人都吵醒了。父母第二天要上班,哄了好久也没用,听她一个劲儿说“阳台上有鬼”,心里冒火,渐渐失去耐心,冲她吼了两声:再哭把你丢去阳台上!
她不敢再发出一个字,后半夜就睁着眼睛,一边捂住嘴暗暗哭泣,一边与压阳台上那道诡异可怖的“鬼影”暗自对峙。
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你的喜悦、惊怖与阴暗,人与人之间能够互相宽容都已经太难太难了。
这个道理,她懂得很早。
后来,渐渐养就了凡事不要依靠他人的性格,也常常对自己那些过于风吹草动的心事缄口不言。
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苏南摸过搁在柜子上的手机,接起来“喂”了一声。
“南南……”
愣一下,清醒了,撑着坐起身,“妈……”
“起床没啊?是不是又睡懒觉了。”
“刚起……”
“我看你是刚醒吧。”
电话里传来宁宁喊“外婆外婆”的声音。
“宁宁起来这么早?”
“比你早多了,”苏母笑说,“你研三不是没课了吗?还没放假?”
“放了……”
“那早点回来玩啊。”
苏南闷闷地“嗯”了一声。
“你说最近在找工作,我也没敢打扰你。我看天气预报,旦城要下雪了,你多穿点儿,别感冒了。”
“……嗯。”
苏母笑一声,“闷嘴葫芦一样,多说两句话不行?你姐要出门了,我去照看一下宁宁。没事早点回来啊!”
辜田被吵醒了,“谁打的?陈知遇吗?”
没听见回答。
辜田翻个身,愣住。
苏南一手盖住眼睛。
没出声,咬着唇,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滚落。
***
从崇城到槭城,自驾三小时。辜田不认识路,下错了高速,耽误一小时,到达的时候是中午了。
车停在巷子门口,辜田提上苏南的箱子,小心避开地上的水洼,七拐八绕,到了苏南家门口。
苏南掏出钥匙打开下面的铁门,“箱子重不重?我来吧。”
“别别别,我壮实着呢,你好好歇着。”
苏母早做好了午饭,一听见钥匙插进门的声音,就乐呵呵喊了一声,“宁宁,你小姨回来了!”
宁宁立即从苏静身上爬下去,颠颠地往门口去了。
伸出两条小胳膊,“小姨小姨!”就要她抱。
辜田眼疾手快,一把把她抱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