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是“啪”的的一声,这一鞭子实实在在的落到了这左相府嫡孙公子的身上,顿时引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旁边的公子们群情涌动,有人躲在人群的后面,叫嚣了起来,“端木月你太过分了,竟敢在学堂里殴打同学,我们又没有说错,那端木王妃就是个祸水!”
忽有人影闪掠,然后又是“啪”的一声,那叫嚣的少年被人直接扑倒在地上,实实的抽了个耳光。
“邢亦书,当年你老子还承蒙我姑奶奶的救命之恩,才能活到现在,才会有了你这么个恩将仇报的东西!你竟也敢谩骂我姑奶奶?”
周围一静,看着那突然窜出的人。
这人,竟是帝师府的长房嫡孙小姐,宁谧,另还有个小正太从远处奔来,跑得气喘吁吁面红耳赤,喊着:“姐姐,等等我,等等我啊!”
☆、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 大混斗
在端木月和端木宏与学堂内几位公子们对抗的时候,帝师府的一对小姐公子也赶到了。
场面因为宁谧的突然出手,以及她那一句话而出现了些微的变化,在他们面前的或者是在周围附近的,刚才还在言论着祸水的其中有几位公子小姐,忽然变安静了下来,并悄然后退了些。
那是曾蒙受宁清恩情的大臣家的公子小姐。
这京城御学堂,是朝廷贵族子弟的启蒙学堂,大部分公子小姐都会在六岁时被送入学堂,一直到男子十六岁,女子及笄之后,便不能再来御学堂上课,当然还有特别优秀的人,会在更早的时候就毕业离开。
所以这御学堂内并无年纪太大的成年公子小姐,都还是些年纪尚幼,心智也尚不成熟的孩子。
此刻,左相府的嫡孙崇耀蘅被端木宏一脚踩踏在地上,肩膀上的衣服破碎,露出了厚实的棉絮。
也幸好现在寒冬腊月他穿得厚实,不然就凭端木月刚才的那一鞭子,保不准就将他的肩膀也直接给抽裂了开来。
可尽管如此,那鞭子隔着厚实的衣服抽在他身上,还是让他感觉到了肩膀火辣辣的疼,让长这么大连皮都难得磕破的金贵公子厉声惨叫,眼前发黑几乎昏厥过去。
那边,宁谧抓着邢亦书的两边肩膀,膝盖顶在他的肚子将他压在地上,他的左边脸上已高高肿起,五个清晰的手指印呈现在上。
他是工部邢尚书的小儿子,尽管工部尚书似乎是右相府那一派的,但这小公子却自小就与左相府的崇耀蘅厮混,俨然就是崇耀蘅的小跟班。
此刻,他被宁谧的扑倒在地,一巴掌和那一句叫骂扑头盖脸的落下,直将他给打懵了也骂晕了,看着头顶那张愤怒鄙夷的脸,忽觉得面上发烫,吭哧着说不出话来。
关于那件事,他也曾听说过,说是当年父亲还只是工部的一个小官,奉命出京去监督修缮某地的一堤坝,却不想那时暴雨倾盆,连下了三天还不停下,本该修缮的堤坝无法开工,还因为暴雨而决堤了。
他父亲当时就在那堤下,面对如同从天来而的凶猛巨浪已无处可逃,便是在那个时候,端木王妃突然出现,一把将他抛了出去,而她自己却被巨浪卷走,幸好她功夫好运气也好,在巨浪中逃得一命。事后回京,朝廷问罪,也是端木王妃为他父亲求情,他父亲才又逃得一命。
听说当时,端木王妃还身怀六甲,璟世子差点就尚未出生到这个世上就消失了。
如果当年没有端木王妃两次出手相救,哪里还有今日的工部邢尚书?哪里还有他邢亦书的存在?他又哪里还会有机会站在这里诋毁端木王妃,大骂她是个祸水,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孽?
旁边的那群公子们都被这突发的状况给吓呆了,端木月和端木宏姐弟刚入御学堂就凶名在外,这宁谧也丝毫不弱,而且还是长年累月下来的威名。
话说这小祖宗自三年前入学开始,就对那些小姐们的课程半点兴趣也无,强行混迹在公子堆中,学那经世治国之道,学那骑射武学之术,并且成绩优异名列前茅,深得各科老师们的喜欢,而她的性子又偏偏跋扈得很,若不是很严重的事,老师们也都愿意护着她,所以许多公子小姐都对她甚是发怵。
这庭院之中,一时寂静,然后在崇耀蘅的尖叫声中渐渐骚乱,有人说:“即便端木王妃确实曾经为大炎立下汗马功劳,那为何不干脆再立功劳让从龙军攻打连岳,趁着这个大好的时机!”
话未说话,端木月便挥舞着长鞭朝他劈了过去,怒道:“你这说的是人话吗?你算个什么东西,竟也敢说出这种话来。若没有我端木家在北疆戍守,若没有我伯父伯母曾经抵抗连岳进犯,哪里有像你这种混账东西的金尊玉贵?”
端木宏狠狠的在崇耀蘅背上跺脚,指着那边骂道:“大好机会?什么好大机会?像你这种不懂战争的人少在那里大言不惭,放他娘的狗屁!我伯父伯母为大炎立下了那么多功劳,才能让你这种混账现在能站在这里不知好歹,恩将仇报说风凉话!”
宁家小正太站在旁边喘匀了气,亦是怒骂道:“我姑奶奶不过想回家而已,又不用你们去救,你们凭什么阻拦,凭什么诋毁,凭什么辱骂?你们就只会站在这里说三道四,真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们去战场去杀敌去攻打连岳将其给灭了啊!”
于是有人说道:“身为男儿,自当长大后为国征战,上阵杀敌。”
“呸!连杀人都没有见过,连战场长的什么模样都不知道的人,少在这里大言不惭!”
群情涌动,又有人说:“端木月,你休要嚣张,端木王爷竟为了个女人而放弃这等攻占连岳的大好时机,端木王妃不是祸国殃民的祸水,还能是什么?”
“就是就是!错过此等良机,岂不等于是先前的战争全部都付诸东流了?”
宁谧站了起来,一脚将邢亦书踢开,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短剑,直接就“唰”的一下朝那些人扫了过去,引起一阵惊惶的尖叫和后退,有人闪避不及,“哗”的一下身上的衣袍被划开了巨大的口子,顿时一呆,然后张嘴惊恐的哭叫了起来。
宁谧执剑站在那儿冷笑,不屑道:“你们是不是弄错了?这一场战争之所以会发生,就是因为从龙军要将被困连岳的王妃给救回来,不是为了什么开疆拓土,甚至是可笑的灭了连岳!”
端木月将鞭子卷在手臂上,冷笑看着那惊慌的一群人,轻嗤道:“懦夫!胆小鬼!遇上这么点小事情就哭哭啼啼的,亏得你们还有脸在此大言不惭的讨论战争,还说什么要上阵杀敌?可笑!就你们这样的,还想上战场?可别还没走到战场就先死在了半路上!我端木家镇守北疆几百年,为大炎抵抗外敌入侵,让你们这些懦夫能在京城里安享荣华富贵,所行之事何时轮得到你们来指手画脚说三道四了?”
崇耀蘅已经在端木宏的脚下昏厥了过去,被这小子毫无怜惜的一脚踢飞出去,一脑袋磕在坚硬的青石地面上,刚有些恢复的意识又再次陷入了黑暗,并且脑门上还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包包。
现在没人去理他,有人也只是看他一眼,吸一口凉气,然后再次收回心神的与端木和宁家姐弟对峙。
这边的热闹吸引了越来越多人的注意,更多的公子小姐朝这边聚集,了解了这边情况之后,有人端木王爷为了王妃而放弃继续攻打连岳,真是太让人失望,简直是丝毫不将国家江山利益放在眼里。有人说端木王妃劳苦功高,被困连岳十七年,若不去救她回来,岂不是让功臣沦落,让所有的有功之士寒心?
隐约中,所有的公子小姐们也分成了两派,对峙在庭院之中,唇枪舌战伴随着长鞭噼啪和剑光森白,整个御学堂的学生都在庭院之中乱成了一团。
御学堂的老师们闻讯赶来,却因为场面实在太过混乱,竟也是无从下手。
想要将学生们拉回学堂里面去,却拉了这个忘了那个,一转头那学生又钻进了人群里面去。
都是些高门贵子,平时还对这些老师们略有敬畏,此刻热血一涌上来就无惧无畏了,反倒是老师们不敢对他们有太大动作。
有人站在远处廊檐下,看着那边混乱的场面,捏着胡子抖了抖嘴角,转身对身旁的人微微行礼,道:“您以为如何?”
那人不语,只继续饶有兴致的看着那混乱的场景,半饷失笑道:“端木啸的这双子女真不错,难怪端木老王妃对他们那般疼爱,就连恬恬那丫头,也对这姐弟两甚是宠爱。”
面对的人顿时神色一动,然后说道:“不知道您今日会驾临,还让您遇着了这般失态之事,微臣真是罪该万死。”
“这不是挺精彩的吗?孩子们都非常活跃,还让朕看到了咱大炎人才济济,后继有人。”
“臣惶恐。”
傍晚,端木月姐弟两从学堂回来,两人都鼻青脸肿衣衫凌乱还破了好多个口子,在他们两人的身后,同样狼狈的宁谧和宁珏姐弟两笑嘻嘻的跟了进来。
他们一进府,就无视所有的惊讶目光,直冲出云阁而去。
“你们这是发生什么事了?”端木恬坐在花厅里缝小衣服,看到这急匆匆跑进了进来的四个人,不由挑眉,道,“打架了?”
“何止啊!”端木宏张牙舞爪的冲到她面前,说道,“今日几乎整个学堂的人都聚到一起,发生了一场大乱斗。”
“嗯?怎么回事?”
“还不是那些混账东西出言不逊,竟敢辱骂姑奶奶,所以就跟他们打起来了。”宁珏的包子脸上也是青青红红的,他龇牙咧嘴的笑着,整张包子脸都微微扭曲了起来,不时的“咝咝”抽两口气,又说道,“后来加入的人越来越多,几乎整个学堂的人都参加了。”
端木恬美眸轻眯,寒芒闪烁。
就连这孩子们的学堂之内,也因此而风起云涌了么?
随之她便问道:“战果如何?”
这个问题一出,四个小孩顿时都嬉笑了出来,还是郡主姐姐(姑姑)好,听闻他们打架斗殴却不责备丝毫,而是直问战果。
若此时是他们的父亲在场,保不准首先就是一顿训斥或暴打。
“我们怎么会输呢?”端木月咧嘴笑得满嘴的牙齿白森森。
宁谧亦是眼珠乱转,说道:“我们联合部分同学,由他们冲锋在前,我们掠阵再测,直将好几个敌人打趴下站都站不起来。”
当即,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将在御学堂内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清楚明白的讲述了一遍,端木恬静静听着,并不插嘴,一直到他们都讲完了之后,她才开口说道:“这么说来,接下去或许会有某位大臣上门状告你们殴打了他们家的小孩?”
花厅内顿时一静,然后四小孩眼睛眨巴,目光盈动而又无辜纯良的看着她。
端木恬见状不禁嘴角一勾,说道:“放心吧,他们不会上门告状的。”
他们闻言不由得眼睛一亮,不会上门告状,那就是说什么事儿都不会有?哈哈哈!
然而接下去端木恬的一句话却当即将他们给打入了地狱。
“他们只会进宫,去皇上那儿告御状,状告你们张狂跋扈,欺凌同学,小小年纪就拉帮结派聚众斗殴,将满庭的同学都给打趴下了。”
随着这句话出口,四人神情呆滞眼眸无光,抽着嘴角都快要哭了。
不是吧?还去找皇上告御状?开什么玩笑!
端木恬伸手摸了摸面前最是泫然欲泣的宁珏的脑袋,嘴角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说道:“没什么要紧的,你们做得非常好,并无任何过错。记住,但凡是那欺辱你们所在意之人之事又听不懂劝告的人,便无需对他们客气,只管伸出拳头狠狠揍过去,打得他们以后再不敢在你们面前出言不逊。”
四张小脸的笑容,刹那间肆意飞扬。
“可是姐姐,你不是说他们会去找皇上告御状吗?”在欣喜之后,端木月不由问道。
他们终究还是孩子,一时冲动将人打了之后,还是会害怕的。
不是害怕被地方惦记上来报仇,而是害怕家里长辈对他们的责骂。
端木恬没有说她给他们扛着,她帮他们解决这些麻烦让他们放心这种话,而是忽然反问:“你们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四颗脑袋毫不犹豫的摇头,“没错!”
“那你们还担心什么?只要是自己觉得没错的事情,就该放手去做。”
这话说得轻巧,却带给了这四个孩子无尽的勇气,刚还有些惶然不安的心也瞬间坚定下来,朝着端木恬用力的点了点头。
到了这个,端木恬才转身对站在旁边的锦绣说道:“带小姐公子们下去换身干净的衣服,想必今日在学堂里也累了,就都去休息一下吧。”
锦绣抿嘴轻笑,恭敬的答应一声后,便带着四位小姐公子们下去了。
端木恬坐着没有动弹,只看着他们走出门外的背影,若有所思。
“在想什么?”
君修染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坐在榻上神思沉凝,连他进来都没有发觉,不由好奇问道。
“在想打架的事。”
“打架?”
“嗯,我家的月小姐和宏少爷,还有外公家的谧儿和小珏珏今天在学堂里发动了一场大战,牵连甚广,其中左相府的嫡孙崇耀蘅被直接踩踏至昏迷,另还有众多朝臣家中的公子小姐们在这场战争中受伤,并且不少怕是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的才能恢复过来。”
“哦,这么空前盛况?”
就如端木恬所说的那样,并没有人跑到端木王府和帝师府去告状他们府上的公子小姐打伤了他们的公子小姐,但却有人当天便进宫去找皇上告了御状,生俱泪下,声情并茂的状告端木王府的两位公子小姐和帝师府的两位公子小姐如何嚣张跋扈,动手殴打同学,并且还挑唆其他同学一起,而引发了整个御学堂的打混斗,让众多金贵公子小姐们受了伤。
在一片吵吵嚷嚷之后,皇上面色平静,还带着一丝他特有的微笑,问道:“却不知那四个小家伙为何竟会突然动手殴打同学?”
告状的大臣顿时一静,然后有人说道:“宁家的小姐一向跋扈,端木家的那姐弟两也是才刚入学堂不过几个月,便将能欺负的同学都给欺负了一遍,可以说得上是凶名赫赫,平常也总是干些欺负同学的事情,只是因为并不很严重,臣等认为小孩子总难免会吵架,便也一直忍让。却不想他们竟因此而越发的过分,今日更是忽然冲出殴打了同学,之后还嚣张狂傲的以武力相胁来与同学言论,又牵扯上许多其他同学,导致了整个学堂子弟的聚众斗殴,伤了大量的学生子弟,请皇上为臣等主持公道!”
“请皇上为臣等主持公道!”
旁边的其他大臣们,也皆都跟着躬身,请求皇上主持公道。
“本王今日算是真正见识了一把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是非不分睁眼说瞎话的好戏,实在是精彩,太精彩了!”忽有声音从门外传来,有人未经通传就闯入了进来,偏偏姿态闲雅,还无人敢阻拦。
群臣转首,纷纷脸色一变。
“三殿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来人正是君修染没有错,他从端木恬的口中得知了这么精彩的一场好戏之后,就当即也跑进宫里来了。
对于那大臣的质问,他连眼角都没有瞥一下,而是朝上方的皇上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免礼。”君皇帝端坐高位,施施然懒洋洋的说道,“你不是才刚离开吗?怎么又进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