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所中之箭,乃三尺精钢箭,军中所铸,民间不得出现。”
“就凭这个,你就认定是太子殿下所谓,端木将军未免太过武断。”
“就在今日午时,城北外守军紧闭关口,围攻回京的三殿下和王妃而已,若非末将奉圣旨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请皇上明鉴!”
诸大臣抽气,这件事对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来说,还真是才刚听说,即便是今天午后发生的事情,君修染他们回京之后也没有大动干戈,随后又发生别的事情,一时间都没有关注到城外的情况。
那与端木啸对阵的大臣眼神一闪,说道:“即便如此,你又如何能断定那是太子殿下所为?”
“那莫非是刘大人你的意思?”
“胡扯!端木将军你这是污蔑!”
“既不是你,你怎么就知道那不是太子殿下所为?”
“这……谬论,你这是谬论!”
端木啸直接无视他的叫嚣,只拱手抱拳,朝皇上躬身下拜。
君修染此时也开口说道:“启禀父皇,儿臣自半月前从北疆从龙军营地出发,一路回京遭遇了无数的伏击刺杀,儿臣以为,太子皇兄不愿儿臣将他的罪证们押送到京城,才会做出这等事情!”
御书房内争闹不休,这是属于君修染一派和其他派系的争斗,即便是二皇子五皇子的支持者,此刻也毫不犹豫的站在了太子那边,意图为君修染制造更多的麻烦。
因为他们明白,太子若当真落台,君修染的势力将越发的不可抵挡。
然而他们再努力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太子殿下不在这里!
尤其当君修染拿出了北伏城大小官员的诉状,以及那由他书写并满纸的从龙军将士们的血手印的诉状之后,御书房内刹那安静。
然后,风起了,云开始涌动,翻卷起疯狂的浪潮。
端木王府内,老王妃忽然松了口气,将手中那染血的箭轻轻搁放在巧云捧着的托盘之上,整个人都因太过劳神而晃悠了一下,被身旁的锦绣伸手扶住。
宸公子在动手处理那狰狞的伤口,止血,上药,包扎。
动作娴熟,一气呵成,而老王妃捻了一参片,塞进恬恬的口中。
这是她从连岳皇宫里抢来的紫参王身上切下的,最是补气养神,含着一片,也能给她虚亏的身子补充能量,不然单只是这伤势,这疼痛,这血流量,她就未必能坚持得过来。
虽说君修染解毒需紫参王,但并不需要全株,全部都整根入药的话,神仙也扛不住那么多的药力。
她看着恬恬的脸色舒缓了下来,呼吸也一点点平稳,伸手抹一下额头上的汗水,然后侧身在床沿坐下,伸手搭上了她的手腕。
脉象虚弱,隐有躁动,体内气息紊乱,在经脉中横冲直撞。
宸公子蹲在床内侧,手指轻触在端木恬的颈侧,皱眉凝神,而后抬头看向老王妃,问道:“娘,这下如何是好?”
毒并不麻烦,麻烦的是在她肚子里孕育了快一个月的小东西。
老王妃放开手,转手几枚银针就进入到了端木恬的体内,端木恬在昏迷中又忍不住的颤了颤,然后又沉沉的睡过去。
她站起来,说道:“等恬恬醒来之后,再说吧。”
宸公子叹气,也是点了点头,抬头见母亲神色疲乏,便说道:“娘,你先回去歇着吧,这里我会仔细看着的。”
老王妃却摇摇头,说道:“走来走去的也麻烦,我在外面榻上歇会儿就成。”
“这如何能歇得好?”不过他也知道母亲这是担心恬恬,于是便转头对锦绣说道,“锦绣,你去将隔壁厢房收拾下,扶老王妃过去歇息。”
“是!”
端木王府的夜,到了现在这个时候,终于是安静了下来,老王妃去隔壁厢房里歇息,宸公子又蹲在床上看着昏迷中的侄女看了一会儿后一步蹿下,窜到外间自己动手将那卧榻搬进了内室,就放在床边,然后往上一躺,睡觉!
锦绣扶着老王妃去休息之后又走进来,看到内室这个场景,一愣,然后又缩了回去,和元香两人一起在外间的椅子上打盹。
端木恬醒来的时候,睁眼的那瞬间,只觉得满目天光,刺得她眼睛生疼,水光盈动有眼泪掉落了下来。
“小恬恬你这是做什么?劫后余生所以就喜极而泣了吗?”
耳边响起某贱贱的声音,她闭着眼睛缓解了一会儿,才又缓缓睁开眼睛,这一次,一眼看到了在面前无限放大的俊脸一张,唇红齿白,眉清目秀,明朗而佻达。
“小叔?”
“乖!”他笑眯眯的伸手摸她脑袋,那动作就像是在顺着小猫小狗的毛毛,眯着眼睛笑,笑得欠欠的又贱贱的,说道,“怎么样,一眼看到本公子就在你面前,是不是有种很幸福很受宠若惊的感觉?”
“何止?简直是三生有幸。”
“哎呀呀,小恬恬你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他继续顺她的毛……头发,问道,“如何,现在身子可有感觉到什么不适?”
“疼。背上。”
“哎,你这孩子,忍一下就好了么。”
“……”
“我还以为我家小恬恬是无敌的呢,这么点小伤小痛的根本就连眼都不眨一下,没想到竟会喊疼,真让我失望。”
“……那可真是抱歉啊,竟让小叔您失望了,真是罪该万死。”
他当即斜斜飞来一眼,道:“什么死啊死的,真不吉利。”
她嘴角勾起,清浅而笑,眼珠在周围转了一圈,问道:“只有你一个人吗?”
“对啊,可是本公子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你整整两天啊!”
“两天?”
“对,两天!小恬恬,你必须要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你已经昏迷整整两天了,再不醒来,你家夫君都要发狂了。”
修染?
“他现在人呢?”
“又被皇上叫去做苦力了。”
“……”
宸公子摇头晃脑,笑眯眯的,假惺惺的哀叹了一声,说道:“这可怜的孩子,已经没日没夜的奔波了两天了,分明娘子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想要陪在身边的,却有个不解风情的父亲总有无数的事让他去奔波忙活。”
端木恬听着,微微皱起了眉头,不免有些担心。
两日夜没有休息,身子如何能吃得消?况且他本就有伤,从北疆回京城的这一路从没有能好好休息,又因为各种伏击而有了新伤,心神更是损耗巨大,再加上体内那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剧毒……
他怎能如此胡来?
“他现在在哪儿?”
“我怎么知道?”
“去找他回来!”
“哎?小恬恬你这莫非是在命令本公子做事?”
“是请求,小叔,拜托。”
宸公子也呆了一下,然后幽幽叹息,说道:“好了小恬恬,你不必担心他,该担心的,是你自己。”
“我?”
“对。你应该知道你受伤有多严重吧?差点就去向阎王报道了。而现在伤势虽控制住了,可那箭上面有毒,已侵入到你的经脉之中。”
端木恬蹙眉,她在昏迷中也是隐约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觉得这毒应该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以祖母的本事要解毒并不难。
见她这个表情,宸公子于是又叹了口气,说道:“你怀孕了。”
这就是那九天神雷,轰隆隆劈了下来直砸她的头顶,让她一下子就瞪大眼睛,懵了。
怀孕?
怎么会?她刚上个月还有姨妈来访……等等!这个月好像已经推迟好多天了,只是最近一直很忙,忙得她都忘记了时间。
她微微张着嘴,满脸惊讶,心里却忽然涌起了一种奇异莫名的感觉。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忽然被推开,然后君修染携带着满身的风尘和疲累,还有隐约的冷气走了进来。
“哦,不用本公子特意去找,就自动出现了。”
宸公子嬉笑着,君修染却脸色很难看,紧紧的盯着他,问道:“为何我不知道恬恬还中毒,甚至是怀孕了?”
“这不是怕你担心吗?”宸公子的眼珠转啊转,说的是实话,可在君修染的如此目光下,却不知为何,莫名的有些心虚。
端木恬趴在床上,想伸手拉他,却不想她昏睡太久,手都已经没有知觉,努力一动之下反而牵扯了背上的伤口,顿时抽了口冷气。
君修染瞬间回神,也顾不上被隐瞒之事,急忙凑到了她面前,紧张的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如此近距离的看,她终于看清楚他此时的满脸疲累,眼中一片密密麻麻的红丝,眉头紧皱,神色紧绷,下巴上还出现了一层青色的胡茬。她看着,忽然就心疼得无以复加。
“手动不了了。”
“我给你捏捏。”说着就动手轻轻的捏起了她的手臂。
“我饿了。”她有说。
“我马上让人给你送来。”
“一起吃。”
“好。”
“然后陪我一起睡会儿。”
“……好。”
宸公子坐在旁边看着,露出一个惨不忍睹的表情轻轻瞥开了眼,然后站起,转身,出门。
很快,有丫鬟送上香软的食物,君修染亲手喂着她吃饱了,才自己开吃。
“恬恬,你都不问问现在外面的情况吗?”
“睡完了再问。”
☆、第一卷 第十八章 媒介
君修染是真的太累了,这两天来他一刻都不曾休息,担心着昏迷不醒的恬恬,又偏偏父皇一直在差遣着他,让他连想要陪在恬恬身边等着她醒来都不能。
有无数次,他真想掀了高高龙椅上的那个男人,可每每在他有此冲动的时候,都会被父皇的一句话给打压回来,而且还是打压得死死的。
“你想让恬恬的伤白受?”
于是他继续忙碌,忙得只能偶尔跑到端木王府看恬恬是否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