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君修染站在旁边也是紧紧盯着,听到这话几乎无意识的回答,“进宫途中,遇到了伏击。”
老王妃霍然抬头,随之咬牙冷笑道:“好好,竟敢在京城里动手!”
随后便再没有说话,专心的为恬恬诊治了起来。
半饷,她缓缓舒出一口气,君修染马上紧张问道:“恬恬情况如何?”
她站起来,凑到恬恬背上伤口处继续仔细检查,说道:“万幸,恬恬应当是在最后关头避开了,所以并没有伤到要害,不然怕是早已一命呜呼。只是这伤势依然不容乐观,因为这箭,怕是不好取。”
这箭,极其狰狞,螺旋状的血槽,箭头上也是倒刺横生,若是就这么贸然拔出,势必会生生撕下大块的血肉来,这对恬恬来说,绝对是致命的。
她本也是在最后关头拧转身子避开了要害,那伤口离要害心脏实际上依然是十分近的,若拔箭之时损伤了心脏或是重要的经脉血管,岂不就等于是断送了恬恬的最后那一口气?
君修染看着老王妃动手轻轻剪开了她背上的衣服,露出利箭所在,血肉翻飞的伤口,眉头紧凝双拳紧握,额头上无声无息的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恬恬不在的世界,他无法想象亦不敢想象,他该如此承受没有她的寂寥孤零?没有她在身边,他便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他的世界,再没有可照亮黑暗的阳光。
他在床边蹲下,伸手轻轻摩挲着她苍白的脸,轻声说着:“恬恬,若你有事,我就……”
“啪!”
横空一巴掌拍了过来,直接打断他接下去的话,端木老王妃站在旁边脸色扭曲的看着他,怒骂道:“胡说些什么?有老身在,岂会让恬恬有事?”
在他心里聚集的阴云也因此而消散了些,君修染抬头看着老王妃,抽着嘴角神情幽怨。
祖母大人,您能不能一次把话说清楚?
然而不管端木恬最后有事还是没事,这事儿势必将会在京城里掀起滔天的巨浪,将会淹没多少人,只有天知道。
就在端木王府里乱成一团的时候,皇宫里,君皇帝已得到了君修染他们回京的消息,正坐在御书房里等着召见他们,却不想没有等到他们的求见,反倒是有侍卫来报,说三殿下与王妃在来皇宫的途中遇到伏击,王妃身受重伤。
君皇帝愣了下,然后猛的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混账!”他拍着面前御案,勃然大怒。
竟敢在京城里,皇宫外伏击皇子王妃,简直是岂有此理,简直是混账之极,简直是丝毫也不将皇帝威严放在眼里!
帝怒,然后他忽然冷笑,又重重的坐回到了龙椅之上,道:“三皇子现在何处?”
“三殿下抱着王妃往端木王府去了。”
“传朕旨意,让三皇子即刻进宫,不得再有丝毫耽搁!”
“是!”
皇宫外,太子别宫之中,君修善得到了手下回禀,不由大怒。
“混账!你们这么多人,事先设下埋伏,竟还对付不了君修染和端木恬两个人,本宫养你们都是干什么用的?废物,全都是废物!”
然而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再发火也没有任何作用。
端木恬无论是生是死,他都已经惹上了君修染,还有端木家那个庞然大物,那是即便身为太子的他也惊惧不已的存在!
只是,他怎么能甘心?
君修善站在那儿,脸色阴沉,目光闪烁,忽然划过一抹狠决之色,快步离开这里,出了别宫。
☆、第一卷 第十七章 有孩子了?
随着太阳的落山,整个世界都因此而安静了下来,然而此刻的端木王府内却依然十分的不平静。
几乎所有的人都聚集到了出云阁,连锦绣和元香都从尧王府过来,宸公子也在得到消息之后匆匆赶了回来,此刻正站在恬恬的闺房之中,看着昏迷的侄女儿,面陈似水。
恬恬的脸色,似乎比刚才还要更难看了些。
那箭矢,从箭头到箭尾全都是铁制的,看着冰冷狰狞又沉重,砍不断,便只能由着它继续在那儿给恬恬制造更深的伤痛。
君修染手抓着箭,为她减轻着负担,手更不敢颤动丝毫,在这寒冬季节,却有大滴的汗水正从他的脸上滚落,浸湿了他胸口衣襟,整个人近乎虚脱。
老王妃在那边灯台旁边以火焰烧灼着锋利的匕首,定要尽快将箭从恬恬体内取出,不然只会让恬恬受到更严重的创伤,甚至是她自己好不容易偏移的伤口也会被继续撕裂,以致致命。
而且君修染的脸色,也让她十分担心啊,所以她都没有告诉他那箭上带有毒,正在一点点侵蚀恬恬的身子,她会至今昏迷没有醒转过来的迹象,怕就是正在昏迷中竭力与那体内的毒抵抗着。
以及还有另外一件更严重的事情——恬恬怀孕了,还不足一个月!
亏得他们这般无知无觉的从北疆一路冲杀回了京城,竟都没有出半点意外和不适的症状。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门外有些骚乱,老王妃顿时眉头一皱,问道:“外面怎么回事?”
有丫鬟走了进来,轻声说道:“是宫里来了传旨的内臣,说是皇上召三殿下即刻进宫,不得耽搁。因这里正忙着,奴婢们不敢让那大人进来。”
宸公子在旁边听得一皱眉,与母亲对视了一眼,然后抬腿迈到了床上,伸手握住恬恬背上的箭,对君修染说道:“你先进宫去见皇上,恬恬我和母亲会照顾好。”
君修染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恍若未闻,无动于衷。
老王妃亦是眼皮都没有掀一下,继续忙着手上的活儿,施施然说道:“皇上现在召你进宫定是有极重要的事情,你想让恬恬这伤白受了,这箭白挨了?”
闻言,他霍然抬头,小心的松开了握箭的手。
老王妃又继续说道:“去吧,你在这里反而碍手碍脚,还是进宫去见皇上吧。恬恬并无大碍,倒是你自己,反而更让老身担心。巧云,去将让你熬的药端来,让三殿下喝下!”
巧云马上出门又很快进门,端了早已熬好的不知是做什么的药进来,双手奉到君修染的面前。
君修染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从床上下来时却不禁踉跄了下几乎没有站稳,站在旁边的锦绣连忙伸手扶着。
老王妃眼角的余光见着此景,眉头皱得更深了,说道:“把药喝了,马上进宫,别想太多。我说了,恬恬并无大碍,你可千万别等恬恬醒来之后非但没你的照顾,还得额外担心你的身子。”
他轻轻的应了一声,然后便拿过那黑乎乎只是闻着便觉得苦涩非常的药,一口喝下,然后又看了尚在昏迷中的恬恬一眼,转身便出了门,往皇宫去了。
恬恬不会有事,绝对!
祖母的医术独步天下,即便是如他这般糟糕的身子都能在她的调理下安然活到现在,恬恬不过是中了一箭而已,不过是一箭而已。
他如此安慰自己,并携带着满心的阴郁和桀气离开了出云阁。
从来不曾有哪一刻,他如此迫切到按耐不住的想要杀人!
前来传旨的太监看到他,忽然激灵灵打了个冷颤,他感觉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狰狞如炼狱恶鬼。
君修染进宫,去迎接,或者是制造新的风暴,出云阁内也是同样的并不安静,整个端木王府的目光都落在这个地方,多余的人都被赶出了门外,闺房之中,只有老王妃,宸公子,巧云,锦绣,以及在床上昏迷的端木恬五个人罢了,就连元香也被赶了出去。
因为那丫头见着郡主如此瘆人的模样,吓坏了,一直也冷静不下来,如何能留她在房里帮手?
端木宸稳稳的握着她背上的箭,老王妃捏着锋利的刀走了过去,轻轻的从伤口切入。
刀身还有些烫,于是就更加锋利,轻易的就切开了娇嫩的皮肉,昏迷中的端木恬,不禁浑身颤了颤,轻哼一声。
站在旁边的锦绣看着郡主背上又再次流出了鲜血,那伤口血肉翻飞,越发的狰狞可怖,她咬着嘴唇不忍目睹,亦是忍不住的浑身颤了颤。
正在前往皇宫的君修染也在此时忽然心悸了一下,紧接着却又被体内涌动的疼痛惊扰,他连忙定心凝神,缓缓运转起内力,将在体内翻涌的浪潮缓缓压下。
刚才喝下的那一碗药也在此时发挥了作用,助他一起将因为亲眼见到恬恬重伤,惊惧之下彻底放开了压制来杀戮而翻涌起的剧毒,一点点的又重新压制了下去。
情况似乎并没有变得更加糟糕。
皇宫很快就到,他直入御书房,无人阻拦。
君皇帝一直就坐在御书房内等着他的到来,此时见到那满身的鲜血都还没有擦去,衣服破乱又脏污,亦没有更换,就这么,三分狼狈,十分阴桀的出现在了他面前的君修染,目光只从他身上一掠而过,随之问道:“宫外遇袭的事情朕已知晓,恬恬的伤势如何?”
“三尺重箭,螺纹血槽,箭头生有倒刺,直入恬恬的后心。”他面无表情的平静述说,随之眉头一敛,又说道,“现在端木老王妃真在破肉将箭从她身上取出,具体情形,儿臣也不知晓。”
他是对父皇竟在现在这个时候下旨要他进宫这件事生有怨念的,他多想现在能陪在恬恬的身边,哪怕他只能站在旁边,什么都做不了。
而他的话,一字一句的全部落入君皇帝的耳中,让他倏然间眉头一跳,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如此严重的伤势!
不过转瞬间,皇上的脸色就又恢复如常,平静而淡然的说道:“具体说说北伏城的那件事。”
君修染顿时眉头一皱,这事何必急于这一时?
君皇帝却看着他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以为在你忙着围绕恬恬而转的时候,别人都是干坐着什么都不做的就等着你找麻烦上门吗?胡闹!”
夜色宁静,然后忽然间以某个点为源头,飞快的喧闹了开来。
朝中诸大臣纷纷接到皇上的诏命,入宫议事。
隐约中,他们自己的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知道皇上此刻召集大臣入宫议事,议的定是北伏城之事,因为基本上所有的人都已经得知了三殿下和王妃就在今天下午回到了京城。
不过这夫妻两在傍晚进宫的途中遇到伏击,并且端木恬身受重伤一直昏迷不醒这件事,却还并不为太多的人所知晓。
当然,他们一进宫,这个消息也紧跟着马上传递了开来,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尤其当看到三殿下一身血衣,面容沉静却气质如恶鬼般狰狞可怖的时候,有不少的大臣不由惊骇,张了张嘴然后又缓缓的低下了头。
天,要变了!
皇上传召,所有大臣们都很快聚集到了御书房内,但至今,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人,尚未到场。
有人小心的探头朝门外张望,似想要从外面的无边夜色中找到那个人的到来,君修染站在皇帝的下首,神色不动,面无表情,一直到有太监急匆匆奔来,“扑通”一声跪在了皇上面前,惊惶道:“皇上,太子殿下不见了!”
御书房内一静,然后“轰”的一下喧嚣了开来。
什么?太子殿下竟不见了?在现在这个要命的时候?
有人神色惶恐不安,有人惊愕难以置信,有人凝神若有所思,有人上前启奏皇上,“儿臣愿带人寻回太子皇兄,请父皇恩准!”
此言一出,有人在旁边顿时嗤笑出声,说着:“三弟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对太子皇兄下手了吗?兄弟相残,何等的悲哀?”
君修染侧头,冷冷的看着他。
说这话的,自然是君修源无疑。
他面对着君修染那冰冷的目光,也不由得心中有些发怵,可脸上却依然笑得不怀好意,又说道:“太子皇兄可能是因为突然遇到了什么事,而不在别宫中罢了,三弟如此一副认定了他逃跑,欲要将他捉拿的架势,似有些不妥呢。”
君修染冷冷看着他,然后移开目光,又看向御案之后的父皇,一副压根就不想理会君修源的模样。
二殿下顿时咬牙,切齿,恼怒极了。
他被无视了,是吧是吧?
端木啸此时亦站了出来,朝皇上行礼道:“启奏皇上,就在三个时辰前,三殿下与王妃在进宫途中遇袭,王妃重伤,请皇上做主,捉拿真凶!”
老王妃在忙着救治恬恬,宸公子在旁帮手,今日便是端木啸进宫来面圣。
而他的这话一出,马上就有大臣紧跟着出声,道:“端木将军的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在怀疑那伏击三殿下和王妃,害尧王妃受伤的真凶,是太子殿下不成?”
“是!”
“……无凭无据,端木将军可别妄自论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