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芮看他这怂憨怂憨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
“是你该打。”
“嘿嘿。”
“你给惠惠道歉。”
“应该的,应该的。惠惠,于叔老糊涂,你别生我们的气——”
韩惠摇头,苗芮又嗔他一眼,“道歉要有诚意,今天中午你去做饭,给我们大家赔罪吧?”
媳妇儿发话,于大壮哪敢不从。
“做。我这就去做。不过,做得不好吃,各位仙女多担待点儿。”
一群仙女都被他逗笑了。
……
七月底,申城热得仿佛天上挂了个火球,太阳明晃晃地透过窗户玻璃照进来,刺得于休休睁不开眼。她叹口气,索性闭了起来。
七个月了,她的肚皮像吹气球似的,越吹越大,家里伙食又好,她能吃能睡,好像比同月份的孕妇肚子都要大些。好像比韩惠快生的时候都要大,也是可怕了。
“宝贝宝贝我亲爱的宝贝,想起你我的心里美啊……”
手机在桌子上,叫了起来。
怀孕后,于休休改掉了“机不离手”的习惯,常把它放得老远。
听它不停地叫,她走过去一看,是钟霖。
这些日子,因为谢米乐对钟霖的冷落,于休休坚决地站在米乐这边,也不给他好脸,因此,她宁愿辗转找权少腾打听霍仲南的情况,也不找钟霖,自动把他屏蔽在了她们的世界之外。
可是今天不一样,太阳太烈,她头晕,心里堵,想找人说说话。
她接了起来,“喂。”
“休休。”钟霖的声音微微沙哑,听得出来,情绪不是很好,“好久没有联系,就是想……跟你说说,老板那边,一切都还好。”
“嗯。”于休休松了口气。钟霖找她,只与两个人有关,一个是霍仲南,一个是谢米乐。虽然他这句话说得言不由衷,想问谢米乐却扯出霍仲南,但没有听到坏消息,那就是好消息。
“目前除了律师,别人见不到他。”钟霖喉咙像堵了个东西,声音疲惫不堪:“判决前这个胶着的阶段,可能会很长。国外的程序和我们不一样,没法预估什么时候能出结果,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早晚都要面对,早一点判决,尘埃落定,比这样煎熬着要好。
于休休明白钟霖的意思,沉默半晌,又是一个“嗯”字。
钟霖知道她不太待见自己,只是没想到这么不待见。
他叹口气,迟疑着终于问了出来:“米乐最近……还好吗?”
于休休说:“你怎么不直接去问她?”
“她不肯理我。”钟霖找了谢米乐无数次,米乐的态度一直没有改变。
谢米乐不像于休休,生气就把人拉黑,所有怨气都会表现出来。以前钟霖觉得于休休那是使小性子,现在才发现,谢米乐这样的软钉子,才是最难对付的。
她不拉黑他。
他发消息,她延后回复。
他打电话,她笑而不语。
他去公司找她,她永远在忙,能分给他的时间,每次都不超过五分钟。
她说的以“朋友相处”,可钟霖觉得,做她的朋友十分的苦。
“休休,你能不能帮帮我?”
钟霖一开口,于休休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她轻轻笑了下,看着窗外的阳光,半眯着眼,“不能。”
“明白了。”钟霖一颗心像灌了沿,直直地往下沉。
也许人都是贱的吧?
在米乐离开他的这些日子,他发现自己比往常更离不开这个女人,甚至觉得这就是上天为他量身定做的女人,是最适合他的。以前的将就,全成了不可替代。
他现在掌控着盛天那么大的公司,可以说年轻有为,光芒万丈,走到哪里有的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青睐,比谢米乐漂亮性感的大有人在。按他以前的逻辑,女人从来都不是不可替代的东西,爱情更是一种幻象。而现在,在事业上春风得意的他,仿佛身处深……
得到得越多,越觉得孤独。
财富越来越多,越是觉得一无所有。
再没有人懂得他,了解他了。以前他无论说什么,只需一遍,有时只要一个眼神,谢米乐就能了然,相视一眼,他们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思,那是灵魂的碰撞。于钟霖而言,要找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容易,但要找到谢米乐这种可以因为灵魂而带来的震动,甚至颤抖的人……除了谢米乐,再无他人。
“休休。”
钟霖艰涩地开口,“我知道她是铁了心分手的,但我,还是想再挣扎一下,请你帮我……向她求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
于休休怔了下:“对不起。我是米乐的朋友,我要尊重她的决定。”
“明白了。”钟霖的声音中充满了疲惫和无奈,隔了片刻,他又问:“我每周都会和老板的律师通电话,你有没有什么话,需要我带给他,让他转告?”
于休休笑了一下,“没有。我没有什么要说的。”
“……”
钟霖此时站在盛天的办公大楼里,与于休休一样看着窗外的云层。
听到她的话,他突然觉得女人的心啊,是真狠。
……
于休休拒绝了钟霖,但是她约了谢米乐晚上去吃法国菜。
提前给餐厅打了个电话,她出门的时候,又让司机先去接了谢米乐。
谢米乐是从工地上直接过来的,一身汗涔涔的味儿,看到于休休先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习惯性去摸她的肚皮。
“宝贝你又长大了。”
于休休含笑看着她,“是啊,她知道干妈在拼死拼活帮她赚奶粉钱,想要快快长大呢。”
“于休休你要不要脸,周扒皮是吧?没看我都累成狗了吗?你倒是会躲清闲,还损我。”谢米乐笑着嗔怪她,然后又对着她的肚皮说:“干妈赚的钱,是给你买玩具买零食的,奶粉要找你妈,你妈是暴发户的女儿,你就是小暴发户,听懂没有?”
噗!于休休笑着打她一下,挽住她的胳膊上楼。
侍者在门口迎上她们,将她们带到桌位上。
法餐上菜慢,于休休本来是个急性子,往常是不耐烦吃这个的,但是今天为了来做和事佬,觉得上菜中的等待,很合适闺蜜聊天。
“钟霖今天给我打电话了。”
谢米乐神色一紧,“怎么说?你家霍先生有消息了?”
于休休的眸子暗了片刻,点头,叉子往嘴里送,“没有坏消息。”
“还没有进入审判程序吗?”
于休休摇头,苦笑一下,“搞不懂那边的程序。不急。等呗。”
谢米乐看着于休休,叹气一声,目光里满是心疼,“你怎么想的?一直这么苦熬着?”
于休休愣了下,笑了起来。
“我今天约你,不是吐苦水的。实际上,我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一句“做好了打算”说得很轻松,谁知到底是个什么结果呢?
万一……
谢米乐心口一窒,不敢去想那个万一。
于休休却在这时笑着开口,“钟霖请我帮忙。他说他想要一个……嗯,可以苟延残喘的机会。”
谢米乐笑了下,低头吃东西,不吭声。
于休休观察她的表情,慢吞吞切着鹅肝,细细地品尝完,云淡风轻地说:“我是觉得他苟延残喘这词用得不错,想告诉你,不是劝你跟他和好。”
抬抬眼皮,她看谢米乐仍然不表态,哼笑一声:“这男人啊,就是自找着犯贱,活该。他不是关心前女友吗?那就让他去关心啊。最好跟他前女友过一块才好呢,又来巴巴找你做什么?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你肯定是看不起这种人的。算了,不提了,以后都甭理他。”
谢米乐眉心皱了皱,“其实也不能那么说……”
于休休斜眼看她,一脸不理。
谢米乐迟疑片刻,说:“钟霖这个人,对女人特别心软。虽然我跟他已经分开了,还是得说一句公道话。相处了几年的前女友,病得要死了,同学都通知到了,不去凑个份子确实冷血。他也有他的不得已吧。”
“哦。”于休休扬起唇角,“这么说你原谅他了?”
谢米乐扫她一眼,“于休休你给我下套?”
“没有啦,我的样子难道不够认真?”
“哼。”说话反着说,哪里认真了?
谢米乐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无所谓地耸耸肩膀,“钟霖有钟霖的理由,我有我的底线。我和他都没有错。这个,只能说没有缘分吧。有人不是说过吗?人一辈子遇上的人,出场顺序很重要。如果他出现在我30岁,或者40岁的时候,我可能会觉得人生就是如此,会更加宽容看待。”
说到这里,她眨了个眼,“只是可惜,我是二十多岁的谢米乐。第一次谈恋爱的谢米乐,还不能由着任性瞎折腾吗?”
“能。当然能。”
二十多岁的谢米乐,有她的任性和坚持,哪怕明知道钟霖是很好的婚配对象,仍然要和命运较劲。这种固执和任性,于休休别旁人更为了解。
她看着谢米乐,突然笑了一声,“亲爱的,说实话啊,我看到现在的你,就想到过去的钟霖。你敢相信,你现在变成了他以前的样子?讲道理的哲人?”
“我哪有?”
“哪没有?”
“没有根据就瞎说。”
“……没理就狡辩!有理就讲道理。说的就是你谢米乐。哦,还有钟霖。你俩一模一样。”
两个人对视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们没有发现有一男一女从他们的身边经过,衣冠楚楚,香风缭绕,神态十分倨傲,直到一声诧异的声音传来。
“于小姐?是你吗?”
于休休抬头就看到了许沁那张得意的笑脸,还有她挽住那个胖男人耀武扬威的讥诮。
“你一个人啊?”
许沁是想表达于休休没有男人陪,可是话一出口,谢米乐就不乐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