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墙上的钟,手机在手中反复翻转,当时针指向11,她终于滑动屏幕,点开通讯录。
“老公,你什么时候回来,你不在,我睡不着。”
好像有点肉麻,她一字字删除,又编一条,“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看看觉得仍然不妥,就这样翻来覆去的删删改改,最后编出来的还算中规中矩,“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有话跟你说。”短信送达音响起同时,楼下传来沉重的关门声。
她霍地跳下床,跑出房门没多远又折回来,匆忙穿上拖鞋,这一来一回间,江少卿已走上楼。
卧室的灯被打开,在一室光亮下,两人隔着几步距离遥遥相望。宋楚注视着他,黑色棉质衬衫,浅咖色亚麻裤,衬得修长的身型无比优雅。
还真是帅,宋楚暗赞,正准备走近他,不料他居然以更迅猛的速度欺近,手腕被捉住。
“你要走?”他从牙关里迸射出问句,下颌肌肉控制不住的发抖。
宋楚从没见过他这种神色,远比愤怒来得狂野,也比痛苦更加深沉,这样悲愤的眸光让她不由得往后退一步,手臂上随即传来剧痛。
她疼得嘶口气,想用力甩开这蚀骨的钳制,反被他握得更紧。他盯着她,眼睛里是奇异的光焰,“你想走,是不是?”
随着他的视线,宋楚瞟到了墙边的行李箱,霍地醒悟他为何那么暴躁。不过,解释从走到不走的心理变化需要太长时间,她的手快疼死了,等不及。心念一转,她蓦得踮起脚,吻上他的唇,以最快、最实际的行动表面心意。
江少卿被吻得一愣,滞了几十秒才猛地将她拉进怀里,掌控主动权。他用力搂着她,紧贴的身躯像两团炙热火焰彼此烧灼,又痛又解脱。
他的吻凶狠霸道,她根本无力反抗,只能任由他发泄似的啃咬自己的唇瓣,侵略性地纠缠着她的舌头。呼吸全数被他夺去,最后胸口都开始疼了。窒息的恐惧迫使宋楚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稍许,大口喘息,“放、放开,我、不能呼吸了。”
肺里缺氧太久,每说一句话都引起剧烈咳嗽,小脸被憋得通红,眼睛里还有水迹。
江少卿用指腹擦掉她眼角的润湿,仍旧纠缠答案,“如果我不回来,你是不是就会走?”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那双眼睛,在开着灯的房间里,有着深夜里浓郁的褐色,危险而诱人。
“笨蛋。”她恨恨地低头,隔着衬衫咬住他的肩膀,“我要走早走了,还等你回来欺负我?”
他看着那个原本该待在储物间的皮箱,眼神里仍有怀疑。
宋楚翻个白眼,点了点他的大阳穴,揶揄,“你是走后门进剑桥的吧。”
他知道她在暗讽自己的智商低下,可仍握着她的手,执意要一个答案,“那你不会离开我?”
“你再这么白痴下去,我真的要重新考虑决定的正确性了。”
“告诉我,你会不会?”他把问题又丢了回来,固执得就像头水牛。
宋楚被问得没了耐心,捧着他的脸,允诺,“不会,永远都不会,除非……”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除非你不要我。”
江少卿狂喜,唇瓣再次覆上来,这一次他温柔、细致,漫长而深入的吻她,到最后,两个人都开始喘不过气,他终于把她整个人翻过来,趴在自己身上,和他平视:“楚楚,不会有那一天。”
她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咬住他的嘴唇,“晚上是我不对,不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我也不对,不该扔下你不管。”他抢着道歉,“我出门就后悔了,担心你会感冒。”
“我已经有点感冒了。”她吸吸有点堵塞的鼻子,嘟囔,“以后不许这样,即使生气也不能离家出走。”
“还有,我们不要为了别人的事吵架,好不好?”她补充道,“吵架真的好伤感情,还特别累。”
“好。”他亲吻她,“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真的啊?”她支起身子,要笑不笑的看他,“那你人生格言是不是要改成两句话?”
他愣了一瞬,继而笑道,“对,第一句是老婆说的话永远是对的,第二句是如有不对请参照第一条。”
宋楚咯咯笑开,脑袋又趴回他胸口,沉稳的心跳声敲击着鼓膜,让她觉得安定、祥和。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眼皮渐渐耷拉下来,就在快睡着时,她忽然睁开眼睛,“对了,还有最重要一条,千万不许骗我。”
她不想像母亲一样,生活在虚伪与谎言中,到死都以为那个男人爱的是自己,实在太可悲了。如果真实注定残忍,她宁愿被刺得鲜血淋漓,也不要被蒙在鼓里。都说爱情有保鲜期,那爱到底会持续多久?
她枕在他的胸膛,认真叮嘱:“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请记得一定要告诉我。”
“傻瓜。”他揽紧她,温润的气息滑入她的发。
直到怀里的小女人呼吸低缓均匀,江少卿才摸着她的黑发呢喃,“如果真实会让你受伤,我还是会选择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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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决定不再理会宋一鸣的事,接下来的日子,宋楚过得悠然闲适,只是大姨妈如约而至着实让她郁闷好一阵。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陈媚看她从卫生间出来就一直捂着肚子,便问,“那个又来了?”
宋楚郁结地点头,“是呀,又来了,我还以为这个月一定中呢。”
“这月不中就再接再厉呗,你们还那么年轻,怕什么?”陈媚安慰道。
宋楚揉了揉隐疼的肚子,不禁担心,“陈姐,你说我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这两个月我都有用排卵试纸,完全按照攻略上说的,测到高峰就同房,怎么还不中?”
攻略?这生孩子怎么还整出个攻略?陈媚白她一眼,“这种事也讲缘分的,再说就算排卵期同房,命中率也只有15%左右,你以为是种西瓜啊,一种一个准。”
看她还是愁眉苦脸,陈媚继续劝道,“我看你就是太紧张了,这孩子啊都是你越想越不来,等你一放松他就钻你肚子里了。要不你跟江少出去旅个游,当初我怀我们家儿子就是去泰山玩时,一击即中。”
“真的吗?旅游这么有效果?”
“试试呗,你不是好几年没休过年假,整好休假出去玩玩,就算不中,也是培养感情。”
宋楚若有所思,然后点点头。
晚上回到家,她便跟江少卿提去旅游的事儿,他一听立即来了兴致,“我早就想带你出去走走,但又怕你走不开。”
“年底刚过,还比较闲,请假也好请。”她如是说。
“那想去哪里?国内还是国外?”江少卿将她抱在怀里,温热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帮她缓解不适。
“国外的话,签证来得及吗?”宋楚担心时间太仓促,太赶了。
“那就去落地签的国家。”他想了想,提出一个地方,“马尔代夫怎么样?”
“这个好。”宋楚扭过头,甚是兴奋,“现在大冬天去那里晒太阳最舒服了。”
她开心的模样引得江少卿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亲亲她的脸,他交待,“那等你这个结束,咱们就去,这样你可以浮浅。”
“那我明天就去单位请假。”一想到麦兜所说的椰树、沙滩、蓝天、碧海,宋楚眼角弯得像月亮。
请好假,宋楚把护照往江少卿手上一交,把选岛、机票、酒店这些烦心事全扔给他,而她呢,就每天泡在万能的tb上选购出行装备:泳衣是一定要的,漂亮的遮阳帽和沙滩裙那也是必须的,头花、发夹、草编包包……陈媚看她每天拆包裹拆得不亦乐乎,忍不住揶揄,“你可悠着点,那里本就燥热,你打扮这么漂亮,小心你家老公喷鼻血。”
“切,老夫老妻的,他现在对我就是左手牵右手,啥感觉都没有。”她言不由衷。
“老夫老妻?”陈媚拎起一条轻薄的比基尼,戏谑,“那还穿这么性感?”
宋楚从她手里抢过泳裤,红着脸狡辩,“什么嘛,我是看那家店两件包邮,所以湊单的,又不会带去。”
“干嘛不带去,我告诉你,男人啦,都是视觉动物,你偶尔来点小性感、小诱惑,保证……”
嘭,陈媚的话被一声巨响打断。
两人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何曼娜铁青着脸,吼道,“这里是办公室,要讨论怎么勾引男人,请去外面。”
“诶,我说你……”
眼看陈媚要发火,宋楚赶紧拉住她,眼神示意,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碍于在办公室和宋楚的面子,陈媚压下火,从鼻子里哼出声,端着茶杯去楼下倒茶。
宋楚默默收拾好桌上的衣服和配件,正准备把快递包装放进碎纸机,身后冷不丁传来何曼娜嘲讽的笑,“呵呵,其实我真该跟你学两招,看看怎么拴住男人。”
宋楚性格淡然,但不代表可以仍任欺凌,特别是对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更不需顾忌。平日里何曼娜要表现,要出风头,她都无所谓,反正她也不在乎那些,不过,既然已经上升到人身攻击,她绝对不会客气。
她一边慢条斯里地将包装袋放入碎纸机,一边笑道,“学再多都没用,对于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就算你使出十八般武艺也不一定栓的住。”打蛇打七寸,她知道,何曼娜现今最痛苦的就是雷子的态度。
果然,一句话立即让何曼娜白了脸,她蹭地站起来,在椅子跟地板发出刺耳的声响中说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不过是运气好,遇到江少卿那样的傻子,被情敌侮辱了,还能若无其事地跟你去旅游。”
第 44 章
“你什么意思?”宋楚回望何曼娜,“什么侮辱,你说谁被谁侮辱?”
“呵,想知道就去问你老公呗,不过他那么爱你,肯定舍不得让你心烦。”何曼娜冷嘲热讽,“哎,我倒是挺佩服他,被人当众泼水都能忍,简直比忍者神龟还厉害。”
她咯咯的笑声听起来非常刺耳,宋楚攥紧包装袋,思量着她的话。说得有板有眼,不像瞎编乱造,只是她跟江少卿和罗忱都不熟,怎么会知道?是碰巧被她看到,还是?倏地,一道人影从脑子闪过,雷子,对,一定是雷子告诉她的。
不再理会发神经的女人,宋楚把手中的袋子一股脑塞进碎纸机,然后回到座位,拨通雷厉的手机。
“是我。”她言简意赅,直奔主题,“罗忱找少卿的事,你知道多少?”
雷厉愣了一瞬,反问,“你听谁说的?何曼娜?”
“我在问你,你先回答我。”宋楚跟吃了枪药一样火气十足。
“不多。只是那天听一个生意上的朋友提起,所以打了个电话给少卿。”雷厉避重就轻,“他没细讲,我也没多问。”
“那我自己问他。”看雷厉不知情,宋楚决定找当事人,刚想撂电话,却被雷厉叫住。
“楚楚。”他欲言又止,“少卿不想你为难,特意交代要瞒着你。”
为难?她有什么好为难的?难不成他以为对方是罗忱,她就会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他也太小看自己的是非观念了。
听她不言语,雷厉又说,“这件事他会处理,你最好不要去找罗忱,我猜他之所以瞒着你就是不想你跟姓罗的再有交集。”
宋楚嗯了一声,“我知道,我不会去找他。”她给出承诺,准备挂掉电话,竟又被雷厉叫住。这一次,他似乎有些紧张,急促的呼吸透过无线电波传来,令宋楚吃惊,“怎么了?还有事?”
彼端静默很久才响起雷厉略显压抑问话,“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宋楚立即意识到这个“她”指的是谁。她紧了紧唇瓣,有那么一刻差点心软,可想到潘辰的交待,最终还是说,“不知道,她走了我们就没联系过。”她说了谎,其实昨天她们才通过电话,而月初,她刚给芮芮寄了四套过年穿的新衣服。
“连你也没有联系?”
雷厉的语气听不出是怀疑,还是失望,宋楚只觉惆怅,暗叹口气,劝道:“大哥,不管谁是谁非,过去都过去了,既然她不想见你,你又何必去找呢?再说……”她顿了顿,看向一旁正竖耳偷听的何曼娜,真挚地说,“你现在身边已经有人了,何不珍惜眼前人?”
“你说何曼娜?”雷厉轻蔑地笑,“她、还不配成为我身边的人。”
宋楚蹙眉,同情地看着何曼娜的侧影,感慨,人果真不能贪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否则注定无善终。
她这边悲天悯人,何曼娜却不领情,她刚放下电话,就听到何曼娜头也不回的说,“别以为你假惺惺说那些话,我就会觉得你对我好。”
得,同情变厌恶,她斜睨着宋楚,完全赞同雷厉的观点,这个女人,的确没资格与他并肩而立。
对于这种不识好歹,还非得找存在感的人,最好的方式不是大吵大闹,而是漠视。不再理会她阴阳怪气的冷哼,宋楚从柜子里拿出衣服,到更衣室换好,然后在何曼娜“有背景就是不一样”的感慨中拎包走人。
临出门前,她忽然转过头,一本正经说道,“有背景当然不一样,否则你也不会急着嫁雷厉。不过,如果我是你,一定会另觅良人,我想你也看出来了,雷子心里除了她,是不会再容下别人,而你,连做她替身的资格都没有。”
扔下这句话,宋楚在何曼娜惨白的脸色中飘然离去。车子驶上通往江少卿公司的路,非高峰期,半小时就到他的公司楼下。
“你好,我找江总。”她站在前台,微微一笑。
前台的姑娘一下子便认出这就是上次被自己拦下的老板娘,忙笑盈盈站起来,“江太太你好,江总在三楼,您直接进去吧。”
“好,谢谢你。”宋楚朝小姑娘淡淡一笑,说出上次就想说的话,“你头发颜色染得很好看。”
前台mm被这由衷的赞美弄得红了脸,连声道谢。等宋楚走远,她马上掏手机打给八友,“哇,江总太太又来了。还有,我发现她真的好漂亮,气质也好好,直接甩了裴总监几条街……”
宋楚进入办公区,不期然又碰到陈若愚,毫无意外,又是一声惊呼,“江太太,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