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森绕着水潭走了一圈,惊起一群正在喝水的小动物,有野兔、松鼠,还有一群他叫不出名字的动物。他不小心踩到一只庞然大物,那东西惊得站起来,他用手电照到它的头,头皮一阵发麻,那是一只长着花斑纹的新疆虎,手电光柱照得它眯起眼睛,吼了一声,整个山谷都为之震动。
袁森吓得不敢乱动,那老虎看了袁森几眼,便晃着尾巴慢悠悠地走开了,它顺着山壁往前走,一溜烟工夫就没影儿了。
艾凯拉木跑过去朝他竖起拇指,道:“小哥,真他娘有你的,新疆虎在南疆比黄金还少见,居然让你踩到了。你踩了老虎的屁股,人家也不找你追究责任,真是好运气啊!”
新疆虎毕竟是兽中之王,它一走,其他动物纷纷走开了,山羊、松鼠、野兔,一溜烟工夫,都不见了,只剩一潭碧水。
艾凯拉木急了,要跟着山羊往山谷深处跑,袁森把他拖住了,道:“你不要命了,那只新疆虎才进去,大晚上的,让它拿你打牙祭啊?”
艾凯拉木道:“咱们跑来不就是追羊群的吗?主角都没了,咱们他娘的喝西北风啊?”
袁森冲水潭对面的王慧道:“王助理,我们追不追?”
王慧道:“不追了,你看水潭底下吧。”
袁森拿手电朝水下照去,潭里有碧水绿草,还有各种动物粪便和石头,枯木断枝也不少,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终于在水下看到一枚古币。找到了一枚,就能找到第二枚、第三枚,那些古币有圆形的、方形的、长条形的,还有说不出形状的怪异模样,也有用绳子串成一串的。它们有的落在潭底的石头上,有的挂在树枝上,有的散落在水底。
艾凯拉木大叫,道:“这么多古币,老子要发了!”他脱了外套跳进水里,捞了几串古币上来。
袁森接过艾凯拉木的古币,拿起一块,看到古币上面刻着字符,他没办法辨认,便给王慧和巴哈尔古丽每人递了一枚。
王慧反复看了看,又把古币还给袁森。袁森道:“王助理,难道古城在山谷里?”
王慧道:“不,那些山羊的头上、犄角上的古币是在水潭里饮水时挂上去的,古币是其他东西带进水潭的,我们要找的是它。”
“它是什么东西?”袁森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难道这座沙漠深谷里有更为离奇的东西,它能来往于伊比利斯古城和正常的世界之间?
伊比利斯古城的汉语意思就是魔鬼之城。
“我也不知道,我们要在这里等……”王慧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
沙漠上空挂着一轮弯月,受山谷口角度影响,月光被谷口遮住一片。好似有一只神奇的手,把水潭上的微光都给抹去了,山谷下面一下子变得黑漆漆的,黑暗和谷底的冷风让人不安。这时,山谷外面传来悠悠的铃铛声。
铃铛声碎碎的、轻轻的,仿佛被谷底的冷风一直吹着,从不间断。那声音在谷底缭绕,让人难以判断它到底是从哪个方向传过来的。
艾凯拉木举着手电前后左右上下照了一番,没看到哪里挂了铃铛,便道:“怪了怪了,真是怪了,声音离我们很近,就是看不到哪里有铃铛,难道藏在山壁的树枝里面?”
袁森倾耳细听,那铃铛声好像在慢慢靠近他们,应该是挂在什么动物身上。山谷入口与里面只有一条通道,手电光可以照得很远。那么远的距离,居然没有活物迹象,声音却极近,还在不断靠近他们,这倒是奇怪得很。
那铃铛声渐渐近了,袁森的手电光照到远处山谷口里一个庞大的身体上,那东西起先只是一团黑影,随后变得清晰起来。随着它不断前进,古怪的铃声有了扰人心魂的效果。袁森敏锐地感觉到一股睡意正悄悄地袭来。艾凯拉木仰头打了个哈欠,巴哈尔古丽揉了揉眼睛,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只有王慧不为所动,盯着那团黑影。
黑影进入光柱范围内,袁森才发现那是一头骆驼,那骆驼高耸的双峰随着它的步伐不停地摇晃,很容易作出判断。
骆驼距离他们一百米左右的时候,众人都看清楚了它是一只白骆驼,那骆驼眯着眼睛,仰望着手电筒光柱,显得颇为迷茫。
艾凯拉木跑到骆驼面前,确信自己没有看错,然后又跑了回来,跟见了鬼一样,眼球凸了出来。
袁森道:“一只白骆驼而已,瞧把你吓的。”
艾凯拉木急得直摆手,冲三人道:“你们年轻人是不晓得厉害,白骆驼在塔里木人眼里是什么,你知道吗?是圣物,跟天神一样,大半夜山谷里出现一只白骆驼,那是要命的事儿啊!”
王慧道:“先看它要做什么。”
那白骆驼左看看右看看,迷茫了一会儿,便低下头,吐出一块肉片,呼哧呼哧地吐气,一会儿,吐气的声音变成了咕噜咕噜声。
艾凯拉木一拍大腿,脸难看得像被人抽了几巴掌似的,急道:“坏了坏了,咱们今天撞大运了,白骆驼在叫唤同伴呢,后面恐怕有骆驼群。”
果不其然,白骆驼咕噜完毕,山谷口子里就出现了一片黑影,铃铛声更加密集,就跟招魂会上一群神汉跳大舞似的,人的心也跟着那声音怦怦乱跳。
一群白驼顺着山谷小道走到水潭边上,它们的脖子下面都系着黄灿灿的铃铛,随着它们的走动,铃铛发出蛊人魂魄的碎响,最离奇的是那铃铛声碎而不乱,仿佛有什么在指挥一样。
一共有二十头骆驼,有老有小,它们走到水潭边上,先把头上挂的、嘴里衔的古钱币丢到水潭里,接着探头喝水。它们一个个喝饱了之后,就卧倒在地上,互相依靠着休息,有的白骆驼瞥了袁森他们几眼,也不理会,继续休息。
为了不打扰白驼群,艾凯拉木强烈要求众人退到山壁处,还得躲在树枝绿叶后面去,避免被白驼群注意到,否则会有麻烦。
巴哈尔古丽倒是听说过塔里木白驼传说,她也支持艾凯拉木,其他人就更没意见,只是藏好,等着看白驼群进一步行动。
他们万万没想到巴哈尔古丽会在一棵树下踩到新疆虎,那只老虎没有袁森踩到的老虎那么好脾气,仰天长啸,吓得巴哈尔古丽立刻瘫坐在地上。
袁森为防老虎伤人,飞跑过去抱起他师妹就走。老虎被惹恼了,哪能让他们轻易逃走,立刻跳起来,把袁森扑倒在地,然后趴在巴哈尔古丽面前,一条长舌头在獠牙中间绕来绕去,显然是饿了。
袁森被师妹压在身下,想以极快的速度翻身起来,但肯定快不过老虎的反应。那只新疆虎浑身是斑,一条尾巴竖了起来,呼啸不止,巴哈尔古丽愣了半晌,被吓哭了。
那新疆虎铁尾一甩,在空中划了半圈,袁森还没来得及反应,王慧就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冲上去抓住虎尾,双手一抡,竟然把那只猛虎拖到半米远。老虎气得在地上乱抓,刨出两个大坑来。
袁森瞅着这个机会翻身起来,抱起巴哈尔古丽跑到十几米外。艾凯拉木拿枪对着老虎,手不停地哆嗦,他纵然见多识广,但还是第一次看到新疆虎发威扑人,吓得够呛。
王慧抬眼看到两人脱险,就放下虎尾,转身跑到山谷深处。老虎虎威被灭,哪里肯放过她,看到王慧要跑,又发出一阵虎啸,扑进了黑暗中。
新疆虎一阵乱吼,震得整个山谷都在颤动,回声被风吹进深谷又吹到谷口,炸雷一样响遍四处。正在饮水休憩的白驼群受到惊扰,有的骆驼站起来朝他们这边看。
袁森把巴哈尔古丽放在树下,让艾凯拉木看着她,自己拿枪进了山谷深处,里面到处都是乱石断树,道路非常难走,他跑进去不到一百米,又听到呼啸声从里面传出来,还伴着老虎扑人撞翻石头的声音。
袁森心里一喜,听声音,王慧还在跟老虎打斗,看来她没受大伤,同时又惊惧不已,王慧一向行事神秘古怪,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很怀疑刚才发生的一切。这个柔弱的女子竟然能弄倒一只成年新疆虎,还能跟老虎在黑暗里打斗这么长时间,这完全超越了他的接受极限,他的潜意识里甚至断定王慧不是人。
过了十几秒钟,王慧从黑暗中飞速逃出来,老虎在后面甩着尾巴,追着王慧的背影乱窜,撞掉山壁上的许多石头。
王慧从袁森身边跑过,老虎眼里只有她一个人,看也不看袁森一眼。那只新疆虎体型健壮,力气大得惊人,它跳跃时带起的大风能把人吹倒,袁森避开它,好几次拿枪瞄准了不敢开。
王慧绕过水潭,新疆虎从她后面跳过来,站在白驼群里,它显然没有注意到那些白骆驼,只是趴在地上,做出扑人的凶恶姿态,恶狠狠地盯着王慧。
袁森奔到水边,对面一虎一人相互对视,那老虎样子非常谨慎,瞪了王慧一分多钟,没敢乱扑,王慧面不改色,眼神盯着老虎的举动。袁森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人虎对峙的场面,心中暗想《水浒传》里的武松对战老虎,他的气势也比不上眼前这个大美人。
这三人只顾盯着老虎和王慧,根本没注意到所有的白骆驼都站了起来。它们跟领头的白骆驼一样,吐出一块肉,呼哧呼哧了一会儿,便发出咕噜咕噜声。那声音听起来非常愤怒,二十头骆驼同时发出那种声音,气势极为惊人,三人这才把注意力从老虎身上转移到它们身上。
那只新疆虎扭头扫了一遍周围的白驼,扑人的姿势立刻停了下来,它低下头猫一般地从白驼中间走出去,垂着尾巴,跟战败了一样。
新疆虎从王慧身边擦过去,没有回头,它迈着稳健的步子绕过水潭,然后猛地一跃,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袁森看着还在嘶叫不已的白骆驼,又看看新疆虎消失的方向,出了一身冷汗。山谷深处吹过来一阵冷风,袁森打了个哆嗦,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艾凯拉木喃喃道:“白骆驼,白骆驼,出来一趟就得出事儿啊,真邪门啊!”
第三部 生命禁区 第十二章 地下
白驼群低吟了一阵,就转为沉重的低咽,继而停了下来。领头的白骆驼带头起身,一大群白骆驼跟在它后面,浩浩荡荡地朝山谷外走去。
四人不敢迟疑,与白驼群隔开一段不小的距离,跟着它们。那群白骆驼走走晃晃,不时有骆驼扭头朝后面看,似乎知道有人在跟踪它们。艾凯拉木的脸色很难看,一张损嘴不再乱说话。袁森觉得很诡异,那些白骆驼扭头偷看的样子很像,而且畏畏缩缩,极不自然,像极了有阴谋的人。
袁森小声对王慧道:“王助理,我们大半夜跟着它们,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我觉得很不对劲。”
王慧没说话,加快速度走在最前面。艾凯拉木叹了口气,道:“小哥,哪里是有问题啊,他娘的,我们很有可能会被它们带上绝路。”
袁森觉得更加奇怪,道:“怎么说?”
艾凯拉木道:“老子走南疆掘宝,经常在村子里借宿,塔里木有些村庄就有祭白骆驼的说法,那些传说一个比一个吓人。被白骆驼带上绝路的事儿,我听得太多了。”
王慧步伐很快,已经将袁森他们落了十几米。她行动敏捷,在夜色和手电光里就像魅影一样,飘飘忽忽的。袁森想起她在立木森林的迷幻古城里待了一个晚上,就有点心悸,刚才她与新疆虎的一番肉搏,更让袁森恨不得找个地方撞死,这已经不是心悸了,而是惊悚,他开始怀疑王慧的身份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工程师助理。她对古西域文化十分了解,任何时候都处变不惊,又有一身无法解释的本事,这些让袁森对她的印象蒙上了一层雾,这个女人处在浓雾里,袁森怎么也看不清楚。
白骆驼出了山谷,又进了罗布沙漠,为了防止迷路,袁森和艾凯拉木隔一段距离就作一个标记。他们走了两个小时,沙漠里就起了大风沙,沙子劈头盖脸地飞过来,跟下沙雨似的,一会儿工夫,离他们最近的一处记号就被黄沙盖住了。他们一路上的努力都白费了。
白骆驼的身影在沙雨里模糊了起来,月亮完全被遮往了,手电光里全是雨一样的飞沙,可见度极速降低,连驼队最后一只骆驼也成了一团影子。沙子打在脸上、身上,就跟被人拳打脚踢似的,非常难受,再加上脖子里灌进了沙子,一时难以从皮袄里掏出来,令人更加痛苦,四人探险队的速度一下减慢了。几分钟后,最后一只骆驼的影子也没了,他们在风沙阻力下无法追赶,硬着头皮坚持了半个小时,也没看到骆驼群。
事实证明,他们的确把驼队跟丢了。沙雨没有减小的趋势,反而越来越大,大风裹着沙子往身上浇,一群人就跟被人踹了一脚似的,踉踉跄跄的。
袁森搀着巴哈尔古丽,艾凯拉木靠在他身边,吐出一口沙子,道:“小哥,不行啊,要找个地方躲躲。”
他说完一句话,嘴里又灌进了一把沙子,呛得他直咳嗽,拼命地拍胸口,才缓了过来。
袁森环顾四周,能看到的几十米内都是沙漠,连沙谷也没有。这么大的风沙,他很清楚,他们没一个人能熬到天亮,连王慧也举步维艰。
艾凯拉木挽着袁森的胳膊。一边是巴哈尔古丽,一边是艾凯拉木,袁森夹在中间走得更加艰难,前进一大步,就会退后小半步。就在这时,他突然觉得艾凯拉木往下一沉,似乎是跌倒了。
袁森松开师妹的手,正要去扶艾凯拉木,没想到艾凯拉木整个身体往下沉,死死地抓着他的胳膊,把他也拖进了黄沙里。他扑倒在沙面上,急忙用另一只手去摸艾凯拉木,一摸才发现艾凯拉木不见了,他自己的半个身子也进了沙子里,而且还在快速下沉。
袁森一下子明白了,他们踩了沙坑。他常听人说,沙漠在沙化之前,也有高山、湖泊、森林、峡谷,狂风卷着黄沙掩盖了沙化之前的地势,峡谷、深渊都被成片的沙堆、沙包填满了,一旦踩上去,必死无疑。
袁森脑子一片空白,这种空白状态持续不到两秒钟,他就被艾凯拉木拖进了沙坑,他的头都被掩埋了,浑身就跟火烧一样,憋着一口气,出不来进不去,脑子里乱冒金星,异常难受。
艾凯拉木不知是死是活,他的手就跟铁钳似的箍着袁森不放,袁森意识模糊,能够感觉到身体还在急速下沉,充满热气的沙子裹着他一路下沉。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身体撞到了一个东西,那东西非常坚硬,疼得他哆嗦了一下,他的嘴里、鼻子里喷出不少沙子,火烧一样的感觉立刻消失了。
他摸了摸自己躺的地方,地面上全是方砖,方砖面非常粗糙,刺得手生疼。艾凯拉木死死地抓着他的手,好似没了气息。
袁森拍了拍艾凯拉木,艾凯拉木动弹了一下,慢悠悠地道:“没死,艾爷哪那么容易就挂了,他娘的——”
他爬起来,解开皮袄,甩出不少沙子,空气里又飘起一层灰土,呛得两人直咳嗽。
袁森打开手电筒,手电光穿透黑暗,照向前方,他发现前面有一条狭长的墓道,也不知道有多深,墓道周围都是用黄土夯的墙砖,又厚又硬。
艾凯拉木爬上一座土台,土台上有从外面流进来的黄沙堆,黄沙还在流,很快堆满了土台,落在地上。艾凯拉木把土台看了又看,道:“袁小哥,没辙了,黄沙把洞口都封死了,没出口了。”
那洞口四四方方,差不多能容纳一人,洞口外有一个一寸厚的边沿,看起来像烟囱。刚才他们就是从那个烟囱状的地方滚下来的,现在那儿已经被沙堆完全堵住了,断然没法再从那个口子出去了。
艾凯拉木从沙堆里抽出腿,跳下石台,道:“回不去了,他娘的,咱们运气好,就不知道王助理和你的小情人是死是活了,这么大的风沙。”
袁森也苦恼不已,心里很焦躁,土台被沙子填满了,连土台下面也被沙土掩埋了。黄沙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往下流,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朝前推进了数米,艾凯拉木道:“好快的速度啊,地下也不安全。”
袁森道:“没办法,这里可能是一座被掩埋的古城,我们只能进去了,说不定可以找到出口。”
艾凯拉木骂了几声,两人进了甬道。甬道两边的墙壁上砌着夯土砖,非常整齐,也没有破损。那砖样子古朴,两端是椭圆形,四块砖砌在一起,就形成了一个圆洞。有的圆洞背后是实心砌墙,有的圆洞后面能透光,应该是有裂缝的缘故。
甬道里阴森森的,只能听到被放大的脚步声和流沙的声音,袁森担心巴哈尔古丽和王慧的安危,好一阵心烦意乱。耳边的声音变大了,产生了一种有节奏而又恐怖的混合音,让人非常难受。
袁森深知这种风沙即使在沙漠里也很少见,联想到那群神秘的白骆驼,它们带着古钱币出现,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一切都像是有预谋的,一种难以解释的预谋。白驼队把他们带进沙漠,一场沙暴毫无预兆地来临,如果他和艾凯拉木没有失足掉到地下,按那风沙之猛烈程度来估算,恐怕早已经被沙暴掩埋了。
想到这里,袁森一阵胆寒,心想,难道这里本来就是一个沙暴眼,白驼队发现了他们在跟踪,却不急不躁,直到把他们引到沙暴区再逐一消灭?
按照这个思路推测,白驼队一进入沙暴区域,就逐渐脱离了他们的视线,这里面有风沙遮挡视线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白驼队好像在有意无意地加快速度,故意把他们抛弃了。袁森仔细回忆白驼队消失的细节,好像驼队在风沙来临的短时间内的确变成了一个模糊的轮廓,这显然是驼队加速离去的明证。
想清楚这一环节后,袁森背上冒了一层冷汗。白骆驼赶路时朝后窥探的样子不断浮现在他眼前,他越想越觉得诡异,白骆驼队给他们领路,完全就是一场有预谋的屠杀。怪不得连新疆虎都特别怕白骆驼,听到它们愤怒的嘶吼声,立刻就夹着尾巴逃走了。他没有明确的证据,却能猜到一二。
艾凯拉木突然在前面低呼了一声,道:“小哥,有发现了。”
袁森与艾凯拉木只隔了十步远,他急忙跑过去,却见地砖上躺着一具枯尸,那枯尸边上有一个帆布旅行包。旅行包呈灰黑色,包面上有大大小小的窟窿,已经烂得不像样子了。
那尸体烂得只剩一堆白骨,看不清楚是男是女。袁森打开旅行包,里面有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一个二十世纪常见的铝制水壶,还有两个玻璃瓶,里面装着干硬的食物,已经没办法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了。
艾凯拉木道:“死了几十年了,包和水壶都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东西。”
袁森点点头,道:“没办法确认身份,很有可能是跟我们一样下来的,没走出去。”
艾凯拉木眼睛一瞪,大骂道:“呸呸呸呸,净乱说,干我们这一行的最忌讳说这个,这是咒自己死啊,小哥。”
袁森心里一动,突然把手电筒朝下挪了挪,按白骨插着的姿势比划了一下,又蹲下来去照白骨的手。
艾凯拉木奇道:“有发现?”
袁森道:“有问题,很不正常,你看看尸骨的手,都嵌进地砖里了。”
艾凯拉木大惊,凑过来看,果然看到那白骨的八根手指都插进了地砖里,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少了小半截,手指与地砖孔大小合适,没有凿刻的痕迹,就像是此人死前将手指硬生生插进去一样。
袁森自语道:“不可思议,人哪来这么大的力气,地砖的坚硬程度我们都见识过,虽然比不上现在的窑砖,但挡子弹还是可以的。”
艾凯拉木道:“袁小哥,这些砖都是用牛粪混合夯土做成的,硬着呢,他娘的还真邪门了,没见过这种事儿。”
袁森道:“你看他的姿势,死之前应该很痛苦,是在剧痛的刺激下才把手指插进地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