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房间只剩下了彧掠跟秦笙。
秦笙低着头,不太敢看他,但也细心帮他处理伤口,只是越看越是心疼,眼睛也慢慢红了,仿佛要哭了似的。
“我都受伤了,你若是还哭给我看,我怕是觉得不值得了。”彧掠是虚弱的,平常冷酷严峻的气质也弱化了几分,但……大概也不是因为伤,而是秦笙靠近了。
帮他包扎的时候贴近他的胸膛,发丝一缕缕垂落他的胸膛跟肩头,有些痒,痒到了心脏似的。
他下意识用另一只手去抚摸那缕发丝。
“嗯?别动……你受着伤。”秦笙发觉他手臂动的时候,顿时紧张,轻按住他的肩头,却忽对上他的眼。
那眼是浓重的,灼热的,仿佛烧着火。
但凡女子见到男子这样的眼神,再纯真也懂的,也该本能羞怯。
她也的确羞怯了,却问他:“你差点就死了,可晓得这才是最大的不值得。”
“嗯,是不值得。”
他如此坦白,倒让秦笙一怔,然而他抬起手,真真抚摸到了她的一缕发丝。
“你未曾应许我一生,我就死了,白白让那许相或是你的尉迟哥哥占了便宜……我才觉得极不值得。”
深情内敛,能醉女人心。
秦笙缄默,却也是消化他这醉人的深情。
“我……怎觉得你木头起来十分木头,但偶尔说起话来……情话绵绵的。”
秦笙顿了下,似笑非笑,“珂珂说师宁远颇有看那些爱情话本的习惯,学得一嘴挑逗女孩的胡言乱语,莫非你也看了?”
彧掠脸忽一红,“那种的我可不看。”
那种?那不着调的上师阁下果是给他了!
不过不就是爱情话本么,还能哪种,何必这般躲闪。
除非不是她说的爱情话本,而是……秦笙忽想到了什么,脸顿时也红了,伸手绕过他的后背,下巴略在他肩头之上,他坐着,她站着,这样的姿态是亲密的,她手指顿了下,压不住心里的憋闷,忽在他耳边说:“你不看怎晓得是哪种?”
呵气如兰,隐隐嗔意。
彧掠猛觉得自己浑身的伤好像都没了,只有这个女人在他耳边轻轻一句……
哪种?那种啊。
他一看就下意识扔出去的那种啊。
但脑子里闪过的那种画面竟一下子成了魔障似的,女子男子替换,变成了他与她。
瞬时,他猛咬舌头。
秦笙看到了,错愕,忙道:“你做什么!”
难道把他吓到了?要咬舌自尽不成?
她不就是……不就是……
这死木头,可真让她没了法子。
“我怕我忍不住……若是你不喜欢我……我若是冒犯你……”
他低着头,红着脸,有些尴尬,还有些大男子汉的难为情。
秦笙一怔,却是眸子都化成了水,手掌结好了伤布,手收回,从他肋下回来,然后捧住了他的半边脸颊。
“你是大王,而我只是一小女子。”
“若是怕冒犯我,那便让我来冒犯你吧。”
然后便吻了上去。
珂珂说的对,他不错的。
若是珂珂说不错,那必然是这世上极好的,对她极好极好。
除她父亲之外,这世上再无一个男人对她这般好,好到让她抛了那些女子矜持,就怕他木头木脑不懂风情逃走了。
若是她这样了,他总该明白吧。
她亦心悦他。
十分心悦。
第314章 那是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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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青珂进了议事厅就不再想隔壁的事情了, 其他人也是如此,谈及靖烨两军何时卷土重来又会有什么样的攻势,众人畅所欲言, 但局势紧张, 一时也很难料——他们的敌人不是靖烨,而是渊。
“靖跟烨后续的军队不会超过五万, 因国内动荡,来自百姓跟贵族的反弹也不可小觑, 但这需要时间, 那五万援军一到, 我们西川也根本扛不住,除非从邯炀或者其他边境口调度军队过来……”
“其余边境的布防绝不能调,如今是腹背受敌, 调哪里都有可能被对方打了软腹!”
“那怎么办?邯炀?”
邯炀调军可以,就怕时间来不及。
而且……
“就怕他们不会专攻西川,而会分化攻袭,全面侵占。”
分属三国, 最好的进攻方式其实就是分化共战,因整合起来的效果不比一加一好多岁,反容易生内部矛盾, 从之前一战可见一斑。
“西川是我蜀国边防最强,除却西川之外,诸位觉得渊会懂哪里?”秦爵问的时候,却看向许青珂。
许青珂是文相, 从不涉猎军战,也就从前提供粮草运送等事务。
但就是因为她负责的粮草运送跟改制的户部给了军部很大便利,也让将军们对她很有好感。
眼下也都看向她。
许青珂指尖摩挲,看着前头蜀国沙盘,邯炀在核心,周边边沿的边境,西川已经被攻,剩余北地、东海跟南境。
“南境靠沙漠,行军极难,也远离三国,所以不会从南镜侵入,东海虽是海域,但渊亦有水军,只是相较于陆行军并不强势……这些诸位将军肯定都比我明了。”
行军打战,天性地利人和都很重要。
“我也不擅兵法,但知道这个时期,东海易有风浪,水面行军要冒风险。”
许青珂这么说,也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但众人表情都很古怪,因为他们一开始是排除掉这个可能的。
北地,那是许相的地方。
渊会打北地吗?
不是说那渊王对许相有那等心思,难道真如乱世君王一般,对红颜多是掠夺兼备摧毁?
许青珂怎么可能不懂这些人的表情意味,只是垂眸,淡淡道:“国家之间的事儿,谈不得儿女私情。”
本来很乖巧听话不发言的师宁远顿时开口补充:“何况没私情。”
许青珂:“……”她也没那意思,奈何这厮素来小心眼,爱吃醋,可不把一句话五个字听出了一篇文章来。
跟话本似的。
师宁远这一插嘴,刚好可以跳过那个话题,至少对于渊王跟许青珂的那事儿,依着他们的身份,旁人哪敢说什么。
“若是进攻北地,该如何?北地恐怕拦不住黑甲军。”
其实应该是拦不住的,但众人习惯了许青珂强大的姿态,所以总有几分期待。
“不用恐怕。”许青珂目光一扫众人。
众人一喜。
“本就拦不住。”
“……”
众人一悲,齐齐哑口无言。
那该如何?秦爵看着许青珂,若有所思:“相爷可有对策?还是已经安排了人……”
许青珂抬眸看向秦爵,“北地缺的不是人,而是能领导别人的将才。”
她的手底下多高手能人,但将帅很少,就比如张青武功强悍,办事能力极强,但让他领兵打仗是不成的,算起来,鹰眼还颇有天赋,但也不够。
秦爵思虑了下,“那相爷要启程去北地?”
“要去的,只是来不及。”
那就奇怪的,好像许青珂也不是很急的样子。
那必然是有安排的。
“但有一人很合适,已经去了北地,大概不至于让北地无人领导。”
是谁呢?许青珂还未言明,众人就开始猜测了。
最大的可能是师宁远过去,可他人就在这里,那是谁?
也就师宁远表情古怪,目光在许青珂脸上走了两圈,但会议散了后无人了,他才锁着许青珂的腰肢略带酸气说:“景霄?”
许青珂哪能不知道这人想法, “他从晋出,你也晓得?”
师宁远忙解释:“我可没有派人盯着他们父女,毕竟我也很尊重景萱姑娘,我就是猜到你身边能让你称赞有将帅的人,其实算来算去也就那么几个,最合适的也就景霄。”
顿了下,师宁远忽用手指捏了下许青珂的小耳朵,笑眯眯的:“秦川,秦夜,景霄,加上我……可都对你倾心啊,小许许。”
小耳朵被揉捏着,触感很是微妙,许青珂白皙的脸颊染上些许黛色,但也玩味:“你这是在暗指自己有将才?”
师宁远:“瞎说,明明是明指。”
虽是打趣,可两人都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北地那边……恐怕很艰难。
“有时候,不晓得自己的谋略是否对错,但总怕将来后悔。”
她阖了眼,微风浅浅吹过她的脸颊,拂动发丝。
“我希望自己能不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