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妈走过去又转回头,恶声恶气:“没教养,小杂种。”
驰见当没听见。
“你不用跟我装傻,赶紧把那老东西给我弄走,不然别怪我哪天不顺心打死她,家里没干饭给她吃。”
她压低着声音,追在驰见后头说。
驰见脚步一停,她也立即停下。
“怎么,还有意见啊,你妈倒是早死躲清净,这么多年吃我喝我,不都是我们养?”
驰见没说话,稍稍弯腰,捡起旁边瓶口粗的木棍,大力抡起,那棍子便在墙头一折两段。木齿形状像把利剑。
舅妈骇然一缩,提着的一口气没敢松下来:“你、你想干什么?”
驰见转身,尖锐的利刃直对她的脸,他语气阴沉又缓慢:“你说,我现在捅下去,能不能弄死你?”
舅妈向后退去,磕磕绊绊便跌坐到地上。
这回不得了,她玩起撒泼打滚那一套,大声哭嚎着:“翟逢山你快出来看看啊,你亲外甥要杀我了,我辛辛苦苦为你们翟家一辈子,最后谁都不念好,还要杀我!”
驰见觉得可笑,从前只听邻居们讲过,这次见识到,真是大开眼界。
舅妈:“翟逢山!你死啦!你给我出来,快瞧瞧你亲外甥在干什么?”
没多会儿,一个矮个中年男人跑出来:“怎么了这是?”
“他要杀我。”她指着驰见。
翟逢山看向他手里的木棍,少年气盛,做出点冲动事儿也有可能,他一时不敢上前,只道:“小见,你把棍子放下,这么对你舅妈要遭报应的。”
木棍一变方向,对准翟逢山:“有你在前面挡着,我怕什么。”
“你、你……”他往后退两步,说不出话来。
“我的小见啊,你这是干什么!”陈英菊听见动静,扶着墙壁从屋中出来,被这阵势吓坏了:“快把棍子放下,可千万别伤着人啊。”
驰见回头,语气不轻:“外婆您进去。”
陈英菊哪儿听他的,上前紧紧抱住她的手臂,硬是把那木棍夺下来。驰见从不知道外婆有这么大的力气。
“小见你别做傻事,伤人犯法的。那也是你舅,你不能动手……”老人抹把眼睛,哽咽起来。
驰见赶紧搂住外婆,轻声劝道:“您可别哭,我不来真的,就吓唬吓唬他们。”
这时候地上的女人也站起来,拍拍身上灰尘:“别在这唱戏了,祸不都是你惹出来的。”
翟逢山也道:“是啊妈,您说您在小泉待得好好的,小见现在条件比我们好,您在那儿我们也放心……您一回来,家就不消停。”
陈英菊抹掉眼泪,连连点头:“是,是……”她看向对面的儿子儿媳:“明天我们就走。”
第二天清早,久路睁开眼就给驰见发信息,问那边的事情解决没有。
驰见告诉她,他和外婆正坐在去平衍的长途客车上,大概下午就能到小泉。
久路这才稍稍安心。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久路放下手机,从床上坐起。
她的床铺挨着窗户,只要稍稍抬手,就能把窗帘拉开。
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太阳升到老高,光线充足,企图要把潮湿的世界快速晒干。
对面床大菲抱着被子滚两圈儿:“路姐啊,这才几点,快把窗帘遮上,怕光怕光。”
久路这会儿心情似乎不错:“别睡了,我们去食堂吃早饭吧。”
“不去不去,要睡觉。”
罗芬揉揉眼,趴在床上抬头看她。只见一束阳光照射进来,刚好笼罩着床上坐的少女,不,说少女不确切,她目光中透出属于女人的妩媚。长发蓬松,穿着细肩带的绸子睡裙,露出笔直秀气的锁骨和一点点胸前沟壑,笑容却干净、静美,好像天使与恶魔的结合,外面阳光也失去了色彩。
罗芬说梦话:“路姐你好美!”
久路笑笑,又看向窗外,今天的蓝天和白云也很美,但愿一切都会慢慢变好吧。
她给江曼拨了通电话,那边照旧没接。
李久路在床上呆坐片刻,告诉自己别多想,下床洗漱。
驰见来看她的时候已经是六月中旬,对北方人来说,是一年中气候比较舒服的季节。
两人去了海洋馆,听说馆内新运来几只鲸宝宝。
幸好不是周末,海底隧道的人特别少。
驰见带着她走下水平扶梯,站在玻璃罩子前,看鱼群游过。
“没看见鲸鱼啊?”
“这隧道这么长,哪儿那么容易就碰见。”驰见拉住她往前走:“去前面看看。”
结果鲸鱼没找到,先看见一只“美人鱼”。她的鱼尾是红色,上面镶嵌着闪亮银片,长发海藻一样飘舞,鱼群全部围绕着她。
驰见忍不住驻足欣赏,好一会儿没挪开眼。
久路掐他,“那是鲸鱼?”
他将她往身前一带,环抱在怀里:“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她轻轻一努嘴:“长得漂亮,身材好。”
“我有那么肤浅?”驰见轻哼一声,手指拨了拨她耳垂儿:“我在想啊,要是里面的‘美人鱼’换成我媳妇,准比她游得好看。”
久路侧头:“为什么?”
“你腰多细啊。”
“还说不肤浅。”
他一笑,在她耳边说了句荤话。
久路脸热,用手去推他。
里面的“美人鱼”注意到他们,双手比划几下,随后手指摆出爱心的形状。
她本来看不出是何意思,驰见却指指自己,又指向怀中的李久路。
“美人鱼”点头。
驰见捏起久路的下巴,在她嘴唇上轻轻啄了下。
“美人鱼”朝他们竖起两个大拇指,然后带着鱼群游走了。
“什么意思?”久路昂头看他。
“祝福我们呢。”
她眨了眨眼:“这都能看出来,真的假的?”
然而驰见没有回答她,拉紧她的手,向前走去。
海底隧道是个迂回的椭圆形,他们走两圈都没看到,后来询问工作人员,才知道几只鲸鱼宝宝在特定的水箱里,是为游客提供表演用的。
两人在二楼找到那个水箱,它们是群体动物,聚拢到一起,顺着一个方向不停循环游动。
鲸鱼通体黑色,在水中摆尾时,毛皮很亮。
十分震撼的是,它们体型太庞大了。
久路有点儿犯傻:“这鲸鱼真的是宝宝?”
“你以为?”他刮她鼻子。
“好大。”
鲸鱼游得休闲又自在,速度不是很快,所以两人牵着手,慢慢跟它走。
“它跟我背上的蓝鲸不是一类的。”她肯定的说。
驰见点头:“这是伪虎鲸,又叫黑鯃,属于海豚科。”
“伪虎鲸?虎鲸倒是听过。”
驰见解释:“它和虎鲸外形类似,但没他威风。虎鲸在鲸类里属于小型鲸,但生性凶残,以企鹅、海豚、海豹为食,所以不适合圈养。”他看她一眼:“而蓝鲸被认为是世界上体积最大的动物,最长有三十多米,重一百八十吨,却只吃小型甲壳类生物。蓝鲸颜色跟这只完全不同,是青灰色的,但在海洋里看上去会感觉比较浅。”
“你对鲸鱼好像很喜欢。”
“因为你才喜欢的。”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没有看她,甚至语气也松散随意,眼睛望着鲸鱼,表情很认真。
李久路心里百转千回,轻轻颤动。
驰见说:“当初在游泳馆第一次遇见你,其实就想到了虎鲸。”
“那怎么又文了蓝鲸?”
“后来查了些资料,感觉蓝鲸更适合你。”
“为什么?”
“虎鲸是高智商大型鲸类……”
“你是说我蠢喽?”
“自己体会。”他侧头亲她。
“嘁。”
驰见拉着她停下来,忽然用催眠的语调说:“蓝鲸更神秘,它在海洋深处很少被人见到,独来独往,默默无声,体积虽然庞大,却很温顺。”他此刻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这样的你,让我很想去了解。”
他说完便没了声音,两人看着彼此,任凭蓝色波光在脸上轻轻浮动。
鱼群从头顶游过,海龟、水母、蝙蝠鱼,还有很多是叫不出名字的,他们置身在一片神秘而深邃的蓝色海洋,总让人有一种梦幻跟虚浮。
“最重要是它稀有。”在这种氛围的衬托下,他目光去掉不羁,多出几分柔情跟专注,“你对我来说,也一样。”
久路踮起脚,轻轻吻他。
嘴唇触碰的一瞬间,驰见便搂紧她腰身,缠绵地回应。
过很久,驰见把她放开:“以后带你去看真正的蓝鲸。”
“海洋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