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护工脸上带着戏谑般地笑容站在病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甚至位置,都令乔薇澜明显地感觉到,她们分明是带着看热闹的心态。
乔薇澜从小在乔家,最恨得就是这样被对待。
苏言没有打骂过自己,从来没有。可是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宁可挨骂挨打,也比被彻底忽视的好。苏言对她的态度,就好像,家里只是多了一只猫一只狗——不,甚至都比不上。
哪怕作为一只宠物,也总能得到主人几分关注宠爱。就算是不幸遇到心理扭曲喜好虐待小动物的,也总会投入几分注意力,而不是,彻底地无视。
就好像这根本不是个会呼吸,有思想有感情的活物,只是一棵草,一个没有生气儿的摆件之类,被带回乔家,也就带回来了,没有人会多看一眼。
主人家是这样的态度,底下的佣人自然是感受得到,自然就会形成表面上对乔薇澜客客气气,骨子里却是看不起甚至暗中欺辱的局面。
乔薇澜觉得自己扬眉吐气的日子才没过几天,就又骤然被打回原形,自然难以忍受,当下便咬破了嘴唇.
“是要跟穆总联系吧?咱们来之前,穆总可就是吩咐过,乔小姐要想跟他联系,咱们得提供方便!”
对方说着,就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乔薇澜。
果然不是普通的护工!
乔薇澜心里狂呼了一声,根本没打算去接。她已经认定这俩人就是乔语派来的,只会千方百计地阻挠她跟穆彦成联系,又怎么可能主动提供方便呢!
这摆明了是要戏弄她羞辱她!
乔薇澜心里恶狠狠地想着,却见对方见自己不去拿手机,轻笑一声,“该不会连穆总的电话都记不住吧?”
对方一定是刚才在病房外偷听偷看了!
乔薇澜双眼猛地瞪着她,却见人家半点儿不介意地拨了一串数字,又把手机递了过来。
“乔小姐放心,咱们可没偷听的怪毛病!穆家哪怕是个佣人,都没有那种小家子气的毛病的!”
两人夹枪带棒地一通抢白,气得乔薇澜说不出话来。
她紧紧盯着屏幕上那串数字,之前无比熟悉却又模模糊糊的数字此刻显得格外清晰,记忆深处的电话号码也被唤醒了一般,她可以肯定,这就是穆彦成的电话。
但是,乔语怎么可能这么大方?这恐怕是个陷阱。
问题在哪里?这电话上有监听器,还是干脆现在就在乔语手里?
乔薇澜面上惊疑不定,始终不伸手,护工等得不耐烦,直接按下了拨通和免提键。
当穆彦成清冷的声音在屋里清晰无比的响起时,乔薇澜整个人都抖了一下,所有的克制猜忌防备瞬间都被冲破,她一把抢过手机尖声叫道:“彦成!”
屋里两个护工对视一眼,径直退到了门外。
隔着一道房门,里面还隐隐传来乔薇澜的哭诉声。
两人不屑地撇了撇嘴唇,虽然都没说什么,但是脸上的不屑却是明明白白。
这位也真的头脑不清,只会用这些小聪明小手段。
等了好一会儿,屋里安静下来了,两人才走了进去。
乔薇澜脸上地惶然却好像更加明显了,警惕地看着她们。
这两人却一改之前的话多,把手机收了起来就什么都没说,也压根儿没有打听她刚才跟穆彦成说了什么的意思。
乔薇澜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放大,狠狠地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管怎样,穆彦成既然说了,会和自己见面,那么自己就要做好准备。
乔薇澜一眼瞥到自己手上的针管,微微用力,手背上立即传来一阵刺痛,她却忍住一声不吭,过了好一会儿才故作惊讶地说:“哎呀!这怎么回事儿?”
看着她手背上鼓起了一个大包,护工忙起身去按铃叫来护士。
护士看了也有些疑惑,“这留置针头是今天早上才换的,不应该就渗漏了啊?是不小心碰到了吗?”
乔薇澜满脸茫然地看着护士摇头,护士也没多想,准备给她换只手继续输液。
“不着急。”乔薇澜突然满脸急促,“我得去方便下!”
“那好,你待会儿方便完了再叫我们!”护士交代一声就匆匆离开。
“哎?别急,得先按着,不然待会儿……”
护工见乔薇澜往卫生间走,忙起身想帮她压住针孔。乔薇澜沉着脸侧身避开,躲入卫生间重重地摔上了门。
两个护工对视一眼,撇撇嘴也没再管她。
过了好一会儿,乔薇澜才从里面出来,护工便请护士来帮她重新扎针。
护士一眼就看到乔薇澜刚才拔掉针头那只手,“没按好吗?怎么肿起来这么高的?”
“没什么,你快点扎针吧。”
乔薇澜很不耐烦地催促,护士看了她一眼,也没多什么。
只是没想到没过多久,乔薇澜便说针头又跑了。
两个护工对视了一眼,却没说什么,也没按呼叫铃,只是转身去护士站叫人。
护士再来的时候也不多话,只管重新扎针走人。
来来回回折腾了几次,乔薇澜的手背上,手肘内侧,全都被扎满了针眼儿。到了第二天,更是又青又紫,在白皙的皮肤衬托下看起来有些吓人。
两个护工都看到了,却假装没看到一样,乔薇澜暗自松了口气。
她又找借口让乔家的佣人给她送了些生活用品,包括护肤品和化妆品。
虽然要让穆彦成知道自己现在很惨,但是却不能让他觉得自己丑。
乔薇澜的动作两个护工都看在眼里,却也不阻拦。
乔薇澜心里又是庆幸又是有点不安。她觉得这俩人肯定没想到穆彦成已经答应会来看自己。乔语给了她们错误的信息,让她们有了迷之自信,
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总觉得她们的笑容别有深意。
乔薇澜压下心里的忐忑。反正不管怎样,穆彦成不会对自己坐视不理的。
她太了解这个男人,就算现在对自己没了男女之情,曾经救命的情谊也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她还有什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