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竹悦登时窘的满面通红,抄起粉拳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
魏峙嬉笑躲闪着,翻身上马,转身离去。
夏竹悦远远地望着他,直待他远去消失在视野里,才转身缓缓往回走去。
才走了没几步,一个侍从领着个大夫近上前来,躬身拱手,
“启禀公主,李公子醒了。”
夏竹悦怔了一瞬,面上的笑意渐渐褪去。
齐姜见状,试探问着:“公主要去看看他么?”
夏竹悦沉默了一会儿,垂眸继续往前走去,
“不了,把他送走。”
“是。”
齐姜应了,嘱咐人去执行。
至于齐姜会送他到哪里去,夏竹悦并没有过问,也不想知道。
她独自立在高处的回廊上,望着齐姜的人抬着李牧白走出绿洲。
他面色苍白,神色茫然,一双琥珀般的眼睛也失了神采,似两个了无生气的空洞一般。
雪花落在他身上,寂寥极了,越走越远,渐渐缩成了一点,消失在漫天银白中。
猎猎寒风刮过,扬起她的长发,她伸手接了片雪花儿,雪花儿瞬间消融在她掌心的温度里。
她翻转手掌,任那滴雪水滴落下去,没入了雪地里。
有些过去,就让它随风消散罢。
她转身,打起精神,去往了议事厅。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飞快,在魏军的全力相助下,岐国大军势如破竹,迅速收复了岐国失地。
魏国乃是天下第一强国,军力鼎盛,关外诸国都不敢与之抗争,受其威慑,魏岐联军战无不胜,几乎都不战而屈人之兵。
少数国家不舍得放弃霸占多年的岐国城池,都被莫将军狠狠整治了一番,不但吐出了城池,还奉还了物资财产,更有甚者,被纳入了魏国的附属臣国,需得向魏国连年上贡。
齐姜不禁砸了咂嘴儿,
“果然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难怪那么好心帮咱们复国呢,他们非但不亏,赚的还更多啊。”
话虽如此,但在魏国的助力之下,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夏竹悦的岐国便一跃成为了关外最强盛的国家。
岐国的经济在飞速的复苏,开采金矿,开设贸易,开垦田园,广俢屋舍,人人干劲十足,百姓安居乐业。
当然岐人也没有忘记曾经的伤痛,大力发展军.事,争取民富兵强,让岐国能够稳稳立足于世。
这桩桩件件的事情夏竹悦都不辞辛劳,亲力亲为,终于获得了百姓们打心底的认可和拥戴。
于是在皇祠修缮完成后,夏竹悦在臣子和百姓的见证下,正式认祖归宗,将名字刻入皇室玉碟,成为岐国真正的皇位继承人。
登基大典那天,是个好日子,是立春,一个万物初始,万象更新的气节。
夏竹悦隆重大妆,身着赤金九纹龙袍,头戴嵌宝冕旒,由齐姜搀扶着,乘御辇前去祭拜天地,再去太庙祭拜祖先社稷,转而前往皇宫接受朝臣拜贺,任命百官。
她肃穆完成了每一项仪式,接过了继位诏书和传国玉玺。
百官尽皆跪伏在地,三跪九叩,山呼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眸光流转,掠过每一个人。
“众爱卿,平身。”
大典过后,大宴群臣。
酒过三巡,夏竹悦提前离开了筵席,去往御花园透透气。
她摘下沉重的冕旒搁在石桌上,于石凳上坐了,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很是疲惫。
御花园里的话儿打理的极好,虽是早春,却早已花团锦簇,暗香浮动。
蓦地,清幽花香里,掺入了一丝沉水香的气息,她头也不回地往后倒去,口中娇嗔着:
“从未有人告诉我,会这么繁琐这么累。”
凌空倾倒却并不害怕,因着她知晓,他必会接住她的。
果然才微微倾斜了些许,便被他拥入了怀抱里。
他哑然失笑,
“方才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哪里去了,怎的一转眼便娇惯成这样?”
“快不快替朕捏捏肩。”
她瞥了他一眼,有意逗他,“小心朕惩罚你。”
魏峙一挑眉,
“是。”
伸手轻轻捏住她纤细的肩膀,不轻不重地揉捏着。
“嗯,还不错,一会儿赏你。”
夏竹悦舒服地眯起眼睛,懒洋洋地靠在他身上。
“是么。”
魏峙轻笑,“那现在便赏罢。”
随着两人的打趣儿,越捏越下,越捏越下,渐渐双双倒进了花丛里。
花枝摇曳,羞的月亮都隐进了云层里。
待到浓云再散开的时候,夏竹悦的龙袍已然碎的穿不成了。
“都怪你,好端端的糟践东西,才穿了一次呢,太可惜了。”
夏竹悦撅着小嘴儿嘟囔着。
魏峙亲了亲她嘟起的小嘴儿,“我多得是,要多少都赔给你。”
见她犹自翘着气,魏峙从背后拥紧她,随手掐了一朵花儿伸到她眼前,
“嫁给我。”
“……”
夏竹悦身子一僵,没有做声,也没有接那朵小花。
魏峙等了一会儿,不见回应,不禁凑过脸去望着她,
“悦儿,嫁给我好么?”
夏竹悦仍是不说话。
良久,魏峙眸中细碎的光渐渐黯然熄灭。
所以,只有他在自作多情么。
他心下生疼。
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再也不愿意去强迫她,去囚.禁她了。
因为他知道,那样她不会快乐,而她不快乐,他只会更不快乐。
今天在远处看着她龙袍加身,受万民敬仰,他心中汹涌的爱意与欣喜几乎将他淹没。
那样的她是那么的耀眼,那么的自信美丽。
如果这是她的选择,他决定尊重她。
魏峙缓缓起身,拢好衣衫,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魏峙未做停留,当夜便出发赶回了魏国。
魏峙变得很忙碌,他有许多事情要去做,继承皇位,清算敌对,扫荡异己,选拔人才建立自己的体系,稳固自己的皇位。
他还兑现了他的承诺,收了莫将军的兵权,封了个无实权的异性亲王,让他颐养天年。
而莫岚则顺势被封为郡主,魏峙亲自为她和她的顾郎赐了婚,虽然莫王爷因此气的一病不起,但莫岚却常带着夫君和一对龙凤胎儿女去探望他,倒也渐渐释然了。
一晃一年多过去了,魏峙的江山也稳若磐石。
但他却郁郁寡欢,时常枯立在御花园里,对着满园的蔷薇失神。
时常有岐国的消息传来,她似乎过的很好。
好就行了。
他如此想着。
“皇上。”
林霄忽地微微喘息着走进御花园,“天色晚了,您早些回寝殿歇息罢。”
魏峙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看了看天色。
“尚早,朕再坐会。”
“您,您回去罢。”
林霄吞吞吐吐的,他甚少这样,魏峙叹息一声,终是起身往回走去。
晚霞翻涌,落日余晖斜照花影,馨香浮动,沁人心脾。
魏峙回到寝殿,周遭却空无一人,太监宫女被尽数撤去。
他心下生疑,瞥了一眼林霄,林霄笑笑,也退去了。
魏峙心中忽地一动,一颗心疯狂跳动了起来,几步跑向寝殿,伸手推开了巨大的门扇。
门扇带起的微风拂动层层纱幔,朦胧间只见一个身影隐在轻纱之后。
他脚步虚浮了起来,胡乱拉扯开纱幔,急急朝内奔去。
掀开最后一缕轻纱,那人缓缓抬起头来,冲他柔柔一笑,
“魏峙,你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