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有障碍也不知道避开,直直地撞上去。
  寻安不明白这些村民究竟要干什么,便心思一动,抬手抽去了挡在眼前这个村民脚边的长凳。
  没了障碍物的村民继续往前走,寻安一路跟着他,最终无言地看着他进了一个房间,笔直地躺倒在床上,紧闭双目。
  这是什么情况?
  寻安有些摸不透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他多走了几家,发现凡是屋内有这些村民的,无一例外都朝着卧室里的床前进。
  这些村民对外界毫无感知,却能精准地找到床榻,躺下后又什么都不做,只是闭上眼睛,仿佛真的只是为了睡觉而已。
  正当他要前去下一家的时候,忽而听见了一声鸡鸣。
  抬头,天际已是微微泛白,很快就要天亮了。
  这么快就天亮?
  游戏中,除非因为剧情的进程问题,一般不会加快时间流速,都是按照正常的时间比例进行。
  寻安料想的也没错。
  鸡鸣声一响,原本赶往祠堂的村民又一窝蜂地从祠堂里出来,近乎是狂奔地跑回自己的家。
  他跟上一个村民,想看看他行色匆匆赶回来要做些什么。
  甫一进入,就见他冲向卧室的方向,临到卧室门口时又突然刹车,放轻了脚步声。
  看见了躺在床上的方才还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女性村民,脸上没有惊奇的表情,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那人无声地舒了一口气,鞋也不脱地就躺在女村民身边,紧接着闭上眼。
  寻安皱着眉,试图琢磨这些异常举动背后有何更深层次的缘由。
  想来想去,不如直接问村民更便捷一些。
  在他犹豫要不要现在就薅起明显是装睡的村民问个清楚时,躺在他边上的女村民发生了一些变化。
  面色不再青紫,渐渐转换为正常状态的肤色,僵硬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毫无波动的胸口有了起伏。
  寻安挑眉。
  这是死而复生?
  女村民睁开眼,眨了两下,随后从床上坐起来。
  她一拍边上的男村民,带着怒意,还不快起来,睡得跟猪头一样!
  寻安微楞,方才明显是装睡的男村民却一秒入睡,被打醒后还哼哧了两声,翻身继续睡。
  就知道睡觉,一天到晚什么活都不干!
  女村民下了床,嘴上骂骂咧咧,迈着外八步一路走到了厨房开始做早餐。
  寻安百思不得其解,他愣愣地走到屋外。
  天空已经彻底放明,家家户户门前的灯笼已经熄灭。
  路上是扛着锄头准备下地干活的村民,他们互相问好,闲谈。
  脸上是安逸美好的笑容,似乎昨夜的恐慌只是一场梦境。
  银遥的尸首还躺在村民家门口,却视而不见。
  哎哟,这山神就是灵啊,头天把人送上去,第二天雨就停了。
  寻安正往祠堂去,中途听见了两个村民在唠嗑。
  捕捉到了关键字眼,寻安停下了脚步。
  可说呢,要不怎么说是神明呢!
  接茬的妇女说完又叹了口气,不过可苦了常嘉盛两口子了
  另一名穿着碎花布裙的村民闻言鄙夷了一声,有什么可苦的,这还不是为了咱们村子的收成,常黛萱年龄到了不就该是她上山吗?
  再说了,他们两口子还这么年轻,再生一个不就得了。
  可是,我听说原本要送上山的,是刘村长家的儿子?
  诶!可别乱说话!当心让多嘴的人听见。
  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各自忙自己的农活去了。
  寻安若有所思,刻不容缓地前往祠堂。
  怎么她还睡着?
  寻安皱着眉看向倚在柱子睡得昏沉的玉宝儿,薄曛站在一米开外的地方。
  叫醒了碍事。
  薄曛说得理直气壮,寻安一时竟找不到话反驳他。
  方才这群村民来祠堂做何事?
  寻安看着摆放灵牌的案桌上堆满了干果蜜饯,以及滋滋燃烧的红烛。
  显然都是那些村民带来的。
  祭拜常黛萱的灵位。
  寻安更是不解了。
  桐江村的村民脸跟变戏法似的,晚上还带着贡品来祭拜常黛萱,现在又扭头认为常黛萱死得其所,冷血地可怕。
  只是祭拜吗?
  那也犯不着全村人都跑到祠堂来祭拜。
  他们算不上虔诚,更像是情急之下的被逼无奈。
  薄曛抬手将山神像边放着的签筒拿到寻安面前,这签筒他们在这呆了多久就摇了多久,可惜每一次掉出来的都是大凶。
  寻安接过签筒看了看,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摇签筒?他们的祈愿是什么?
  薄曛轻笑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
  请求常黛萱放过桐江村上上下下近百口人。
  寻安啧了一声,也觉得有意思。
  这回他们怎么不祈求山神了。
  他将签筒放回原处,走到玉宝儿面前,在她发顶上虚空一点。
  嗯
  玉宝儿打了个哈欠从睡梦中醒来,一睁眼就看见寻安和解回两人站在一起不知在说些什么,银遥不见踪影。
  我这是睡了多久啊?天都亮了。
  她四处张望,发现祠堂内亮堂堂的,处处光明。
  没多久,游戏中的时间加快了。
  寻安让她过来,将自己查到的线索一一告知薄曛和玉宝儿。
  什,什么?银遥死,死了!
  玉宝儿难掩震惊。
  明明不久前她们两个还在吵架,怎么一觉醒来就死了?
  提到银遥,玉宝儿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突然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和银遥争吵后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凶手就是那群敲锣打鼓的村民。
  薄曛听完后沉默了半晌,他们似乎不受桐江村结界的限制,来去自如。
  寻安点头,将脑海中的思绪一点点缕清。
  首先,在汽车上找到的报纸有一篇报道是关于桐江村的,报纸的时间是一七年,而常黛萱的日记中,在一七年三月村里有一户人家搬走,如果没猜错的话,报纸上自称是桐江村居民的受访者应该就是原来住在常黛萱家隔壁的王大叔。
  而他们搬走,间接导致了桐江村祭祀山神的人选从王大叔儿子变成了年龄相仿的村长之子。
  如果没猜错的话,常黛萱日记中的刘宁宇就是桐江村的村长。
  如常黛萱所料。
  刘宁宇为了不让自己的儿子被送上山,就用了某种手段,将人选改成了常家的常黛萱。
  往年每次祭祀山神都无事发生,偏偏到了常黛萱的时候,桐江村就出现了如此大的变化。
  寻安抬眸看向常黛萱的灵牌。
  我想应该跟她的父母有关。
  等等,我怎么有些不明白,你的意思是这些人全都是因为祭祀山神才死的?
  玉宝儿还没明白其中缘由。
  寻安无奈地摇头,领她到牌位前,将所有牌位翻至背面。
  这里所有的牌位全都是卒年在十几岁的少年,最小的十三岁,最大的不超过十六岁。日记中虽然没有明确提到,但小迪
  在常黛萱旁边的一个灵牌上,赫然就写着方小迪的名字。
  被带上山只有一个原因,要么桐江村大旱,要么洪涝,庄稼收成要遭受损失时,就想到去求山神庇佑了。
  所有上了山的孩子,没有一个回来的。
  寻安指着这些象征着一个个无辜逝去的年幼生命,全都在这里了。
  第45章 山神(6) 但是昨天根本没有下过雨
  如果说大象和蚂蚁的差距可以用云泥之别来形容。
  那桐江村的村民前后的变化几乎可以媲美日月。
  十分钟前。
  寻安还在分析桐江村村民的种种诡异之处。
  他们既然会来祠堂求常黛萱而不是山神,就说明桐江村的异常与常黛萱有关。
  寻安提到昨天夜里那群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村民。
  按照衣着来看,都是前往神山献祭的人。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攻击银遥呢?
  玉宝儿万幸自己是跟着寻安他们一起走的,否则现在估计也跟银遥一样成了一缕亡魂了。
  这也是寻安认为疑点最大的地方。
  按照昨晚村中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关灯拉帘,以及银遥所说的借宿村民充满敌意的话的情况来看。
  桐江村的人应该很清楚上山献祭的人们晚上会袭击村民。
  可既然清楚他们的危险性,在晚上大门紧锁,白天却又泰然若是地回到家中,甚至与他们共睡一榻。
  而这些行尸走肉的村民就更为奇怪,杀害银遥后就像是达成了某种目的,直接就瘫倒在地,随后又自行回了家。
  但这些跟常黛萱有何必然的联系?
  我想这些问题可能要问常黛萱本人。
  玉宝儿一颤,本人?她不是都死了,吗?
  寻安笑道:死亡并不代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你们是什么人?
  玉宝儿还想说什么,祠堂的门突然被打开,将她到了嘴边的话吓了回去。
  一名中年男子惊讶地看着祠堂里三位陌生人,你们在祠堂干什么?
  他急匆匆地走进来,先不停地查看神像是否有损坏,确认完好如初后松了口气。
  对满桌的贡品视而不见,直接转身朝着寻安等人说:你们是从村外来的吧?
  寻安笑言,我们三个喜欢探险,听说这附近有座神山,没成想迷路到了这里。昨天晚上本想到村子里借宿,但敲了几家门都无人应,就只好到这里歇息了一晚。
  那村民也不疑有他,信了寻安的话,笑呵呵地领着他们到村子里去。
  咱们村多少年都没外人来过,你们可是稀客啊。
  一路上吸引了不少好奇新鲜的目光,他们活像是动物园里的的珍稀动物,如若不是村民没有手机,怕是现在已被拍了七八十张照片,发到朋友圈里去了。
  那,那不是
  玉宝儿这下相信了死亡的事情。
  银遥的尸首就这么躺在左手边一处民房的空地上,过往的村民一波又一波,却将其视作空气。
  甚至走路被绊到脚,也只当是土路不平,低声骂了一句破路后若无其事地离开。
  玉宝儿浑身发软。
  毕竟原来只是在电脑屏幕上,还不觉得尸体有多可怕。
  现在身临其境,不久前还互相对骂的人转眼就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头脑发胀,眼看着就要无力地跌坐在地。
  后脑突然一震。
  密麻的痛感让她瞬间清醒,转移了注意力。
  玉宝儿一扭头,寻安正好收回手。
  目视前方,别看两边。
  轻声的细语像是镇静剂,瞬间让她缓和了害怕的情绪。
  薄曛往玉宝儿的方向侧目看了一眼,一个个盛着酸涩汁液的泡泡在心坎上破碎,倾泻而下的酸雨蒸腾成雾,从心坎上一路上泛,让他觉得每呼出一口气都带着不容忽视的酸意。
  寻安察觉到了薄曛的状态不对,一阵无语。
  趁着无人注意,偷偷在薄曛腰间掐了一把。
  看路。
  薄曛被他一掐,满心的酸醋顿时蒸发地无影无踪。
  好。
  刘村长!咱们村里来客了!
  寻安听闻后收神,抬眸看向前方村子里除了祠堂以外唯一一栋二层小楼。
  一名穿着打扮明显与其他村民不同的中年男子从屋内出来,一双三角眼扫过带路村民身后的寻安三人。
  客人?
  他见三人衣着打扮不像是普通人,脸上扬起一抹笑,稀客稀客啊,这荒山野岭的,难得有人到访,快请进快请进!
  将三人迎进屋内,刘村长喜笑颜开地倒了三杯茶给他们。
  那行,我就先下地干活了啊!
  领路的村民打了声招呼后离去。
  村长自我介绍,果然是常黛萱日记里提到的刘宁宇。
  我们桐江村深山远水的,也不知道几位是怎么找到这的?
  刘宁宇喝了一口茶,靠在长椅上,村长的架子倒是摆得挺足。
  报纸上看见的。听说着附近有一座神山可是真的?
  刘宁宇皱眉,报纸?可我们这里从未来过什么记者啊?
  这我便不清楚了,神山一事,可是自称是桐江村村民的人所说的。
  村民难道是王大力?
  寻安浅笑,看来的确是日记上说过的搬走的王大叔一家。
  刘村长,这神山听说有个山神,灵的很?
  刘宁宇听他提起山神,也不再深究什么报道,立刻换上一副自得的笑容,哈哈,那是灵的很啊,咱们桐江村若遇上旱涝灾,只要上山祭祀山神,隔天就能风调雨顺,从来没有失灵过。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可惜你们来晚了一步,要是昨天,你们就能刚好碰上我们的祭祀仪式。
  昨天?
  寻安皱眉,时间怎么算也不应该是昨天才对。
  假设常黛萱是昨晚死的,即使灵牌能提前做好,但村民跑到祠堂向常黛萱求饶总不可能也是提前预知的。
  而且光看昨晚村民的反应,显然对于袭击者的事情非常清楚,不然也不会早早就熄灯躲在家中。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常黛萱家中的贡品已经腐烂。
  一个晚上的时间,不可能会烂得如此快。
  他想起了刚才在村中听见的两名妇女的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