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伯里斯阁下,我叫卡尔。
  手下的躯体颤抖地愈发激烈,伯里斯笑意渐浓,盯着卡尔冷白冒汗的脸,拉长了语调说:卡尔,刚才我们说的话
  我什么都没听见,没听见!
  伯里斯将手移至卡尔的头顶,温柔地拍了两下,吓得卡尔险些站立不住,瘫软在地。
  我喜欢和聪明人对话,你很有悟性一会儿没有到规定的开门时间,你绝不能开门。就算里面有人叫喊拍门,你也不许开。明白了吗?
  卡尔抖似筛糠,只恨自己长了一双耳,倒霉偏偏今日轮到他守门。
  明白明白
  伯里斯满意地收回手,明白就好。
  他深藏眸底的不屑和快意,望向再次紧闭的大门,仿佛已经看见即将上演的屠戮盛宴,和倒在血泊中凄惨丑陋死去的敌人。
  冷漠无情的笑容渐渐爬上他的嘴角,心情甚好地转身离去。
  不远处的高楼上,纳尔森站在窗前,眼中有散不去的阴霾。
  把瓦伦伯里斯带去密室。
  一直伫立在墙角的随从无声地退下。
  我很期待你们见面时的情景,说不定他会像小鹿一样惊恐,撞进我怀里。
  纳尔森转身走到房间内宽大柔软的床铺边,上面躺着一人,面容安详,唇边带着微笑,似乎睡得香甜。
  他轻轻抚摸着睡美人白皙滑嫩的肌肤,可惜你也只是一个虚假的躯壳而已。
  纳尔森凝视着他的面容,外界传言的钟情迷恋在他眼里却寻不见踪迹。
  痴人摘下了他的面具。
  我所深爱之人,躯体和灵魂缺一不可。
  轻缓的脚步越行越远,房门被关合,独留烈阳照拂下仍显冰冷的美人,无声地沉睡。
  第12章 贵族游戏(4) 抓到你了
  要不怎么说恐怖游戏多以视野不清的时间或地点为背景,营造的氛围和白天可是千差万别。
  寻安怡然自得行走在冗长深邃的过道上,幽暗的光线并未对他产生影响。
  整个环境构造像是几条毛毛虫缠绕勾结在一起,四通八达,加之不明朗的光线,稍不留意就走进了死胡同,迷失在盘根错节的迷宫之中。
  每走上个百来步,左右两边间或有一扇门,并未上锁,只需轻轻一推,便能进入房内。
  寻安随意挑了一间推门而入。
  房间内只有放在墙角的白蜡烛提供了微弱的光源,灯芯几乎被蜡油淹没。
  除了几个掉漆的木柜,没有多余的家具和装饰物。
  不过凑巧地紧,寻安顺手拉开了右手边的衣柜,一截枯骨嘎叭一声从里面摔了出来。
  他往后让了几步,白骨倒在他脚边,部分散成一片,颅顶上有两指来宽的缺口,下半身还停靠在柜门,脊柱断成两节,肋骨几乎没有完好无缺的。
  以尸骨的摆放姿势和伤口的位置,更像是死后被扔进去的。
  人都杀了何必多此一举呢?
  寻安垂首思索,细微的异响从遥远处传来。
  他突然有了兴致,转眼消失在原地。
  保罗是最后五名的夺标手之一,他虽说脑子不那么灵光,但比起力气来说,还少有对手,即使小腿受了点皮肉伤,却无伤大碍。
  在剩下的五个人中,竞争力最大的就是那个瘦瘦高高的青年人。
  所有人先前获得的武器和布甲软甲全都被卸下收回,赤手空拳,方才长鞭耍得凌厉的人眼下未必是他的对手,至于另外两名身上带着伤,行走都成困难,就更不足为惧了。
  第一我得定了。
  他脚步匆匆,佝偻着身躯贴墙经过一个拐角。
  视线极大程度地被削弱,光影浮动中人的听觉便变得敏锐起来。
  保罗转动身后的门把手,放轻脚步进入门内,屏息停了一会儿,没听见可疑的动静。
  屋里每个角落他都没有错过地寻摸个遍,可惜除了散发潮湿霉味的空柜子,别无其他。
  不做停留,保罗退出房间,迅速向前方探索去。四周静地只剩下自己因心急而有些粗喘的呼吸声。
  又是一个岔路口,左右两道,保罗无从判断谁好谁坏,天人交战一番后,遵循了自己直觉,迈入左边的路。
  保罗的身影渐行渐远,四五分钟后,沉重的脚步声在保罗曾停留的地方响起。
  锁链碰撞叮呤当啷,吹毛立断的锋刃划过地面,留下一道白浅的痕迹。
  魁梧高大的男子深吸一口气,露出一抹兴奋的笑容。
  是猎物的气息。
  他不做犹豫,直直地走向保罗选择的左侧通路。
  分岔路向左百米,有两三人聚集私语。
  考虑得如何了?
  亨利抱手挑眉望着面前犹豫未决的两人,语气不紧不慢,似乎料定他们会答应。
  我凭什么相信你不会反水,背后捅刀子?
  一人手腕青紫,裸.露的体表也处处都是或大或小的伤口,即使伤得不算太重,但牵一发而动全身,轻微的动作幅度连带着身体其他部位的伤口隐隐作痛,这让他眉头始终紧锁不松,每吐一字都仿佛带着疼痛的后劲。
  亨利笑,以你们现在的状态,我何必多此一举浪费时间在你们身上呢?那人的实力想必各位心中都有数,与我合作尚有一线生机是走是留,就看你们了。
  见他们的防备心开始松懈,亨利暗笑,转身便走。
  约莫二十秒后,急促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亨利头也不回,视线越过晦暗不明的迷宫小道,仿佛看见了前方唾手可得的胜利桂冠。
  两位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
  三人成团,多了几分一触即破的胆量,尽管动作依旧轻缓,但却不再畏畏缩缩地前进。
  接连搜寻了几处空屋,焦急不安的情绪渐渐从几人心中升腾而起。
  亨利神情不耐地拉开一个抽屉,以为仍然一无所获,却意外地看见一柄短匕躺在里面。
  身后是那两个傻蛋在翻找高柜,尚未将注意力转移到这边。
  亨利手脚麻利,将匕首藏进袖笼之中,没有匕鞘的利刃触碰到皮肤,稍稍一动就留下细长的血痕。
  他让匕身平贴在小臂上,准备找个机会扯下一段布条进行固定。
  你那儿有东西吗?
  另一名大腿受伤的夺标手,翻找无果后走向亨利,一眼瞥见空洞的抽屉,愤然地哼哧一声,我运气一向很好,也不知道受谁影响,这都多少功夫了,连根骨头都没找到。这么下去啊,咱们都得玩完。
  此话似乎是有意说给亨利听的,明嘲暗讽地让本就不牢固的合作关系摇摇欲坠。
  亨利面不改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关系,说不定一会你就好运临头了。
  几人一前一后地出了房间,亨利落在最后,把门合上之前心有所觉,侧头望向身后无尽黑暗的长廊。
  烛火摇曳,地上倒映成晃动脆弱的光影,照不亮深处的漆黑,无从知晓其中是否藏匿着蠢蠢欲动的危机。
  亨利凝视半分后,跟上前方两人的脚步,心里的欢喜冲淡了几分。
  是他吗?
  看不清,但身材差不离。
  走,跟上去看看。
  未知处有低声的对话正在进行。
  保罗脸拧得像个麻花,后背冷汗打湿了薄衣,小腿一抽一抽地疼,但求生欲迫使他奋力地向前跑,回头张望后方,明明空无一物,却让他张皇失措,险些跑歪,一头撞在墙上。
  穿过狭长的走廊,拐进一个转角,左右各有一扇门,往前是看不见尽头的逃生之路。
  保罗跑得岔了气,肺部火辣辣地疼,烧灼感蔓延到咽喉,脚也似灌了铅。
  他咬牙躲进了左侧的屋子,在一高一矮两个柜子中选择了更拥挤的矮柜。
  身子蜷缩成团,双手死死地把住柜门后凸起的横木,指腹被挤压成圆扁一片,指盖泛白。
  死寂间,保罗好似听见了叮铃的清脆声音,刺激着他敏感的神经。
  他止不住的战栗,从指尖一路传遍全身,保罗甚至惊恐地怀疑整个柜子都因他而晃动起来。
  保罗咬破舌尖,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腔中散开,让他能有短暂的镇定。
  沙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嘎吱一声,保罗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如同门把手那样被人攥在手里。
  一个用力,就能捏碎。
  沉闷厚重的走路声隔着一层木板听不真切,但保罗却觉得死神的镰刀已经立在他的头顶,黑暗中猎人的手伺机而动,随时能扼住他的喉咙。
  呼吸困难让保罗苦不堪言,每换一口气都像是在行走在浅眠中的野兽脚边,一丁点声响都会将它从睡梦惊醒,把他撕咬成碎片。
  门被用力关上,他的灵魂似乎也被随之拍成一片薄薄的纸,快要飘出体内。
  他无法确定猎人是否离开,是不是伫立在阴影里注视着自己。
  当他生出这样的想法时,肌肤就如被锋利的刀片扫过,刺痛席卷全身,让他想尖叫,想崩溃大哭。
  愿上帝保佑,只要能让他活下来,他发誓就算当一名下贱的奴隶也无怨无悔!
  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浑浊温热的呼吸,令保罗意识昏沉,柜门缝隙里钻进几缕清凉的细风又让他能保持清醒,绝望和痛苦一点点蚕食他的理智,只要再有半点异响,他一定会被破碎的心灵生生地吓死。
  极度恐惧下的人没有时间概念,保罗在压抑的环境中挣扎了许久。
  不断送入柜子里的清风让他终于有片刻的镇定去感知外界的情况。
  除了自己微弱的呼吸声,没有任何动静。
  死神的镰刀似乎没有落下,反而离他越来越远。
  绝处逢生的喜悦几乎要冲出颅顶,保罗下意识地就要推开柜门,好好捶捏一下酸麻肿胀的小腿和手臂。
  一瞬间理智占领了上风,阻止了保罗即将推门而出的动作。
  猎人狡猾阴险,也许他并没有离开这里,仍然停留在此处。
  保罗在心里数着时间,确认这段时间里外面都没有任何动静后才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条缝隙。
  模糊不清的视线里空无一人,保罗的胆子大了几分,又向外推开一段距离。
  没有任何反应,让保罗着实长舒了一口气,连滚带爬地离开了矮柜。
  要不是手上没有适合的兵器,我也不至于这么窝囊。
  保罗低声为自己正名,试图给自己方才丢脸怯懦的表现找个借口。
  他环视一圈,房门紧闭,旁边的高柜门也好好地关着,似乎并没有人来过。
  难道他去的是右边的房间?
  毕竟隔了房门和柜门,传送出的声音有距离感,难以判断真实音源从何而来。
  保罗正准备离开,视线落在高柜上。
  说不定柜子里藏着什么趁手的兵器。
  他笃定猎人已经离开,放心地上前拉开柜门。
  映入眼前的的确是一把兵器,可惜却是有主的。
  保罗瞳孔扩张,手脚冰凉,怒张着嘴巴却来不及发声,眼睁睁看着一道银光闪过,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锋利的大斧切割豆腐般轻巧将其劈成两半,炽热的鲜血喷溅在持斧人雄壮的肱二头肌上。
  抓到你了。
  第13章 贵族游戏(5) 将自己的生死寄托于他
  污秽不堪的房间内,飘飘而立一名绝世青年。
  满地横流的鲜血和敞开的器脏让他轻轻凝起了秀眉,在眉心聚起小小的沟壑。
  明明有机会逃出去,偏要跑去送死。
  寻安抬手在鼻下挥了挥,拂去难闻腥臭的气味。
  忽而视线一凝,看见了躺在柜子里的一枚胸章。
  这是
  他离开房间,掰着手指头细数,惊疑一声,多了两位不速之客啊。
  寻安抬眸看破重重暗影,锁定遥远处鬼鬼祟祟有备而来的两名偷渡客。
  在他最先踏入这个迷乱的地方,便已感知过里面的生命体位置。
  眼下突然多了两个人,就不知是谁派遣而来的了。
  不过看来我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亨利走在后面,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却不知从何而起。
  心振擂鼓,脑海里都回荡着砰砰的心跳声。
  这都半天了,怎么不见其他人?
  三人四处兜兜转转,无半点收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此处岔路多,光线又暗,但就这么一块地方,除非他躲起来了,不然肯定能碰上,再耐心等等。
  亨利倒不像另外两人那般着急,反正自己已有武器在身,这两个无用之人已是可有可无了。
  他眼里有暗芒划过,思量着如何将二人最后一点价值榨取干净。
  俯瞰整个地下迷廊,亨利一行人身处西南口,缓缓向东面靠近,身后据他们三十多米处,有两名步履匆匆,蒙着面纱的男人悄无声息地前进。
  东面,肩扛滴血利斧的壮汉将手上沾染到的血迹抹在墙面,深嗅一口气后在黑暗中展露一个顽劣的笑容,舔了舔上唇,还剩四个。
  他抬步走进黑暗中,去狩猎下一个待宰的羔羊。
  三方脚步带着各自的心情思绪,慢慢地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
  但这场相遇,结局定不美妙。
  哎,你们有没有种感觉?
  走在前头的夺标手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看向两人。
  什么?你别一惊一乍的好不好?
  他停得猝不及防,跟在他后面的男人脚下一个踉跄,脚腕差点扭伤,呲着牙挥起拳头就想砸在他脸上,被亨利抓住手腕甩向一边。
  嚷什么,生怕别人听不见是吧?
  那人心有不满,刚想顶两句嘴,就对上了亨利视如死物的冰冷眼神,猛然打了个了冷颤,带怒的眼睛转开了视线,呼之欲出的骂声吞回肚子里,将自己的手抽出,退到一边默不作声。
  你想说什么?
  我总觉得有人跟在我们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