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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空中,漂浮的碎屑重新团结,剥落的硅晶体一层层覆盖。
远去的移民飞船倒着回到冷星,所有的风暴逆着时光旋转。
冷星北极,秩序从荒芜、混乱中复原,飞速变动的风暴中,一具修长的骨骼渐渐成形,无数晶体吸附,长而柔泽的乌发垂坠而下,冷淡而俊美的江亦愁重新出现。
他逆着重力腾空而起,在大气层中拉出一道绚烂的火光,来到孤单、寒冷的太空。
宇宙天穹布满金色的时钟,所有表盘全在飞速逆时针旋转,星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形、白矮星迸发出炽热的亮光,倒回了主序恒星。
江亦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一切看起来太过于梦幻,直到他悬停在硕大的、梦幻般的光球前。
这一幕一直镌刻在他灵魂里,这是尤利亚卿消失、一去不复返的光球。
那些绒毛般、扭曲着旋转着的光芒,忽然之间,像被抽干的水,凝成一个小而亮白的花朵,然后瞬间消失。
嘭一声。
他的视野猛然一暗。
四周的风暴激烈卷起,暗云般、席卷天地的鬼车,猛然跃在眼前。
真的是鬼车么?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下一秒,鬼车向前跃进,将他彻底包容进了接驳舱里。
江!
江亦愁看到了一张熟悉的笑脸,淡而坚韧,就像是雪山上剔透的雾凇。
他的意识在一刹那涣散,消失之前,江亦愁在想,坚持的够久,真的能看到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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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亦愁缓缓睁开眼睛,这里的陈设他很熟悉,看起来,他又回到了夜歌者号上的高能物理实验室。
海梦悠立即察觉到他的苏醒,璀璨的眼睛立即瞥了过来。他的眼神隔着透明的激光目镜,显得疏离又动人。
窗外瞬间一明。
大大小小的陨石、星球相互撞击,在黑暗的太空中激起绚烂的火光。
对不起对不起。海梦悠笑着按动按钮,调升窗户的遮光率,窗外的毁灭和碰撞瞬间黯淡不少,就像蒙上了一层暗纱。
太阳系还在飞速重生,有点亮。
海梦悠解释着,欠身坐得离他近了些,主动握起他的手,你在太空里待得太久,元件有部分有些问题,不过我都替换过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他还没开口,身侧传来了一声轻咳。
温夕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俩:一醒来就杀狗啊?
江亦愁稍稍坐直身子:温夕?
嗯。海梦悠淡淡应了一句,现在她身上的所有正电子都重新转向,人是在你前几天苏醒的,醒来第一件事,竟然是找她的录音笔,追着给老韩放鬼车里的录音,说什么老韩,你听!我一口气说了好多科学道理!
是啊。韩清曙无奈地摊手,简直离谱。世上还有人心大到这种程度。
他和温夕你来我往斗了几句嘴,忽然发现海梦悠意有所指地盯着他俩。温夕立即意会,一巴掌拍上韩清曙的后脖颈,薅着他出了实验室。
室内又只剩下他和海梦悠。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江亦愁说,我好像和你分开了很久,所有人都劝我走,坐上飞船离开,但我不愿意,我觉得,我能等到你。
他将海梦悠的一侧发丝别在耳后:我一定能等到你。
笑容在海梦悠脸上缓缓绽开,就像是黑暗中的一朵昙花。海梦悠凑上来,抵着他的额轻轻啄吻。
这吻让他觉得躁动又想念,好像真的和海梦悠分开了很久很久一样,怎样亲吻都不足够。
江。喘息中,海梦悠按住了他不老实的手,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海梦悠牵过他的手,漂亮的指尖在他指剑滑动。他注意到,海梦悠戴了戒指,一枚极细的黑圈戒指。
他是什么时候有的戒指,又是和谁?
妒忌还没在他心中蔓延开,江亦愁的无名指一凉,极细的黑圈戒指滑进了他的指根。
剩的是真的不多,还得打两个,所以有点细。你凑合着吧。海梦悠低头笑着说,这是我用记忆晶体的残骸做的,你还记得么?你和我,我们一起发往塔纳托斯黑洞的晶体。
江亦愁眼瞳一震:你究竟去了哪里?黑洞么?人有没有怎么样?
海梦悠按下他焦急关切的手,轻缓地抚摸他的头发,手指顺着凉润的发丝,长长久久地滑坠:我去了时间的尽头。
江有些讶异,这对他来说是完全陌生的概念,他轻声问:还好么?辛不辛苦?你累不累?
还好,一切都好。海梦悠忽然拉起他,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他拉着江亦愁,一直走到窗边。
舰长室在夜歌者号最上层,恰巧能俯瞰观景平台,平台上熙熙攘攘,人和机械人混杂着站在一起,江还认出了矿世奇才和,小恶霸个头太小,正耀武扬威地蹲在才的头上。
所有人都看着同一个方向夜歌者号前方不远处,撞击着、咆哮着的一片火海。
这是星系重生?江亦愁问,可这个速度
太快了点,是么?海梦悠笑着说,要不然这么多人围观呢,大家都没见过太阳系是怎么在碰撞中重生的。
这是太阳系?
是。不过,我们没有时间等它几十亿年,只能委屈它以几亿倍速创世。
江万分惊奇地看了海梦悠一眼,创世的火海映照在海梦悠眼瞳里,那一瞬间,他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当时数千艘洲盟飞梭被鬼车扭曲成一圈圈光羽,虔诚地围绕着尤利亚卿。
从很久以前他就觉得,眼前的人,就像是上帝。
江亦愁的手不经意地拓在冰凉的窗上。一双略小一圈的手,轻轻覆了上去,hope0001。你愿意不计前嫌,和人类一起,重建我们的星系么?
江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这问法不是造物者居高临下的命令,反而像是满含着希冀和尊重的邀请。
看他不答,海梦悠故意问:怎么,不愿意?
江亦愁:
他凶狠地翻过海梦悠,近乎撕咬地吻了上去。而对方居然激烈地、刻意去回应他的感情,像较劲一样回吻他,搏斗般撕扯他的衬衣,片刻不让地回敬澎湃的纠缠与刺激。
在创世的辉光中,他们紧密相贴,撕扯纠缠。
在海梦悠的操纵下,太阳系的重生历程大大快进。
无数人见证了他对时间的快进、倒转,秋楚深又过来起了几次哄,引得人们自发地称他为时空领主,但他总觉得这名头太中二了,谁喊他,他就装聋不答应。
终于,10年后,一枚火流星砸下,坠落在葱葱郁郁的森林中心。
舱门旋开,已经长成大小伙子的小胖率先爬了出来,他满眼惊奇地踩着厚厚的苔藓,回头喊陆婷。
闹腾什么,逛博物馆啊!温夕第三个出来,将新人类先遣者部队的旗帜展开,插向大地。
她一路和陆婷吐槽,海梦悠和江亦愁天天驾着鬼车,各个偏远星系谈恋爱,真是太堕落了,创造新世界,还是要靠她这样脚踏实地的好青年。
曾经的自闭少女陆婷抿嘴笑着,她的眼睛里闪闪的,是全新的世界。
几个人说说笑笑,在降落舱旁支起了临时帐篷。
降落舱上全是大气摩擦留下的痕迹,就像被烈火燎过。
舱身上的文字焦黑又残缺,却像浴火重生,充满着新生的张力。
我们是创造者、开拓者、冒险者。[1]
我们,是自己的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