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的生意徐炽还是知道的,就算是历年的契约他也已经看过来,确实是互惠互利的事情,只是如今他心中疑惑叶芷青对徐常林使坏作局,家中又捉襟见肘,根本不可能吞得上那么一批名贵的货物,自然是要找借口拖延时日的。
第二百五十七章
回去的路上,师徒两个都提不起精神,偏偏离柳记还有一条街的路口被堵了起来,苏铭拉住了一名路人问:“大哥,前面发生了何事?”
那路人叹道:“傅家的马车撞了一名孕妇,那妇人当场要生了,家里人扯着傅家不放。”
傅家?
整个西南只提姓氏便能让人不疑他想的,除了前朝曾经做过太医,改朝换代之后举家迁家西南百越之地行医,后来贩卖药材,成为西南最大的药材世家的傅家,还有哪个?
“可是……傅太医家?”
前朝亡覆,傅家后代里也颇出了好几位名医,只是行商之后,子弟渐渐荒废祖业,现存于世的傅家医术最出名的便是住在抚仙湖的傅岩,已是甲子之年,后辈竟大多行商,除了辨识药材之外,不再继承医学,傅家医术竟快成绝唱。
那路人点头:“可不是贩药材的傅家吗?听说那妇人才八个多月,还未至足月,丈夫是个无赖子,明明妇人被撞的要生了,命在旦夕,他竟是拖着傅家人不放,不知道赶紧找大夫保命要紧。”世上竟有如此蠢毒之人。
叶芷青听了,便要往里去看,苏铭赶紧头先开道,向围观的人道:“借过借过,大夫来了——”叶芷青之能,他早见识过,对自家师傅的能力深信不疑。
师徒两个往里冲,自然有人让开一条道,等他们挤到中间之时,便发现路口正中停着一车马车,马车旁边躺着一名满头大汗的妇人,扶着肚子不住,地上已经有一滩血水,旁边一名穿的松松绔绔的年轻男人扯着一名衣衫华贵的男子纠缠不休。
“……你撞了人还想跑?人都要被你撞死了,一尸两命,没有五千两银子你别想走!”
被扯着的男人年近三十,他大概是已经解释了好半天,口干舌燥的样子:“现在找大夫还来得太及,再拖下去她就真的没命了!你快松开我,送你媳妇去医馆!”
他家的车夫也不住去拉那年轻男子:“你快松开我家公子,我家公子又不会跑了,你怕什么?”
围观的百姓大约已经瞧了好一会热闹了,有认识那年轻男子的还在喊:“喂,徐三你穷疯了吧?还不赶紧让傅公子带你们去医馆,你媳妇要生了……”
徐三嘟嚷着:“……反正七活八不活,这才八个月,肯定活不了的,还不如先给我一笔银子……”
那妇人哭着向徐三伸手:“夫君……”徐三却充耳不闻,扯着傅家公子只顾着要钱。
叶芷青甫一踏进去就瞧见这副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气道:“哪里来的狗才,连点人味儿都没有?!”
徐三被骂的愣了一下:“哪里来的娼妇,敢张口骂爷?”
这还了得?!
苏铭顿时气红了脸,上前“啪啪”扇了两耳光:“狗才,敢骂我师傅?!”
叶芷青已经矮身下去替那孕妇把脉,又摸了下她的肚子,顿感不妙,扬声道:“阿铭,这附近可有医馆?恐怕来不及了,孩子马上要出来了……”
苏铭还未回答,徐三却满不在乎道:“反正她肚里怀的也是个丫头片子,出来就出来,有甚要紧?”他方才还揪着傅家公子讹银子,被苏铭扇了巴掌便扑上去要扇回去,居然还能百忙之中抽空对自己媳妇儿的状态发表意见,答完了才觉得不对,扭头看时,但见周围百姓不少皆是谴责的眼神。
不过徐三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正事要紧,被苏铭打了岂能不还回去?
“你说谁狗才呢?”他扑上去被苏铭推开,又要扑上去打苏铭,被匆忙之中的苏铭两脚踹开,顿时疼的“嗷嗷”叫唤,倒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傅家公子得解脱,忙往被撞的妇人身边过去,又碍于那妇人快要生产,只能在五步开外站住,乍着手问叶芷青:“可要帮忙?”
叶芷青正招呼苏铭过来帮忙,抬头四顾,顿时喜出望外:“那马车可是傅公子的?”
傅家公子道:“正是在下的。”
“要麻烦公子借用一下你的马车可好?这妇人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帮忙把这妇人抬到马车上去,再找医馆恐怕来不及了!”
傅家公子忙道:“应该的应该的!”唤他的车夫过来与叶芷青苏铭一起来抬这妇人。
此人正是傅岩的嫡孙傅奕蒙,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任家主的接班人,生意场上自负玲珑机心,原本遇到个无赖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可悲就可悲在地上哀哀泣求的孕妇让他慌了主张,稍有差池便是一尸两命。
见得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个戴着帷帽的年轻妇人,莫说是一辆马车,便是一间屋子也使得,只求别出人命。他眼见着妇人被抬上马车,帘子拉了下来,她在里面吩咐跟随的男子:“阿铭,就近去问问左右商家,哪家方便烧些热水过来,剪刀盆子都准备起来。”
傅奕蒙在外面听得她沉静的声音,总算镇定了下来,忙道:“铭公子不必去,让我的车夫去即可。”将随身的荷包扔了过去,又亲自牵了马车往旁边挪一挪:“劳烦各位让一让,把道儿让开。”
马车里,叶芷青替那年轻妇人褪了裙子,见得孩子已经露出了头顶,忙将她放平了,鼓励她:“你别慌,听我的话好好生,我保你们母子平安无事!”
那妇人正在生死交关之时,丈夫又是个浑不吝靠不住,原本以为绝无生机,没想到却碰上了个救命的菩萨,泪落如珠,泣不成声:“好……好……”
外面街上围观的人群散了不少,傅奕蒙的车夫从对面商家使了银子买了剪刀,用铜盆端了热水过来,一路喊着:“让让——让让——”很快到了车前。
傅奕蒙隔着帘子问一声:“夫人,可要把热水送进来?”
听得里面应了一声,他帮忙掀起帘子,余光瞥见一个忙碌的侧影,流畅的宛如美人图上隽美的下巴,挺直的鼻梁,珠玉生辉般莹润的肌肤,忙将目光转开,铜盆里的热水跟剪刀帕子都被接了进去,帘子又放了下去,他才长松了一口气。
不知为何,方才他瞧见里面接生的妇人,竟然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似乎生怕惊扰了里面的妇人。
傅奕蒙闲极无聊,与苏铭寒喧:“铭公子贵姓?里面的可是尊夫人?”
苏铭被他这话给吓的连忙反驳:“错了错了,里面接生的乃是家师,在下免贵姓苏。”
傅家与柳记向无生意往来,只因傅家家业庞大,算是西南首富,药材界的老大,而叶芷青最开始带着手底下人走商的时候,人生地不熟,攻克的都是一般的小药商,到后来生意渐兴,最大的客商就是徐家这般在一州有名的商户,却与西南首富搭不上话。
“苏……铭?”没想到傅奕蒙却早就听过他的名字:“可是柳记的苏掌柜?”
“傅公子……认识在下?”
傅奕蒙略感意外:“里面那位夫人……难道是柳记的东家柳夫人?”
外间都传柳夫人幼年时候遭遇火灾,面容有损,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但生意头脑很是不错,不过短短几年时间,已经在西南百越之地小有薄名,傅家有些铺里的掌柜都会提起这位柳夫人,觉得她胆略与眼光并重,很有合作的必要。
“家师正是柳记的东家。”
傅奕蒙忽然间觉得,他颇能理解柳夫人的想法,以她的容貌行走世间,恐怕会引起很多男人的掠夺欲望,美人从来都是战利品,只适合被养在深宅后院,或者在男人酒桌欢场之间辗转。
第二百五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