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国色天香、我见犹怜,若要无恙而还,便请公子一人往七星坡一晤。谨记,但请公子一人,其他无干之人不可跟来,否则,佳人再不复见矣,切切,切切!”
信笺上,一行娟秀的笔迹赫然入目,言辞间虽有威胁之意,却隐隐含着戏谑之意。仿佛不是仇敌之间,倒有几分朋友间的调笑意味了。
岳陵看的有些发愣,眼见旁边韩铁等人脸上的疑问之色,手掌一翻,已是将那信揣入袖中,沉声道:“灵儿的行踪,我已经有些眉目了。韩大哥、雷大哥,你们且在家中候着,也照看好其他人,不要再被人钻了空子。那边,我先过去看看,有什么事儿,等我回来再说。”
说罢,转身便要往外走去。韩铁一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旁边雷虎却眼中闪过一丝疑云,上前一把拦住,沉声道:“公子,是不是对方不准我们跟去?公子不可上当,对方拿了萧姑娘,目的只怕就在公子身上。如今你这么孤身而往,岂不正中对方圈套?只要他们志在公子,主动权便在咱们手上,公子越是安稳,萧姑娘便越是安全。所以,公子要去可以,咱们却要暗暗跟着,不可真按着他们的要求做。”
雷虎这么一说,韩铁等人也顿时反应过来。孔茂正色道:“公子当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如今你一身系众人之望,大事在即,岂可轻身涉险?雷兄所言,还望从之。”
旁边甚少说话的沈万山,这时也满面忧虑的缓缓开口道:“子鸿,我也知道萧家姑娘的事儿,但只望你明白,除了萧家姑娘外,你家里还有玉砚、彩荷,以及小女青竹等人,她们的命可都在你手里啊。”
岳陵心中一震,不由的泛起几丝苦涩。雷虎和孔茂的话,他可以当做没听到,但沈万山这番话,却实实的打在他的软肋上。
是啊,萧灵儿固然是他的女人,但家中的其他诸女呢?他要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只怕家里几个女人必然不肯独活。可是,难道因此就能放弃灵儿吗?
不!绝不可以!且不说两人之间已然情深意笃,便单单萧灵儿为他默默付出的一切,也决不能在她有危险时,自己却因顾忌其他,而给她多加一丝一毫的危机。
想到这儿,他抬眼缓缓的在众人面上扫过,神色却渐渐坚定起来。韩铁看的心头一震,忍不住想要说话,却见他抬手摆了摆,目注沈万山缓缓的道:“伯父,其实我早该称你一声岳父大人的。只是一直想等着安定下来,正正式式的向你提亲,这才一拖再拖下来,还望伯父莫怪。”
沈万山脸上一阵动容,嘴巴张了张,却终于只是化作一声轻叹。他如何不知,岳陵冷不丁说出这番话来,其实就是已经下了决定。
想到他这一去,究竟不知要面对什么样的危险,还要加上一个纤弱的萧灵儿待救,最终是否能安然回来,实在是不可预知。心下一时间,又是为他担忧又是为自己女儿难过。
只是他也明白,此事如果岳陵不这么做,那也不是岳陵了,自己女儿也绝不会瞧上那样的岳子鸿。
“你……..唉,好吧,你万事小心。我不劝你了,只要你记住,家中还有人翘首盼你平安归来,也就是了。”说罢,他长长叹了口气,也不理会韩铁雷虎等人,转身往外去了。
打从上次江陵那番祸事后,他似忽然看破了一些事情,此时飘身而去,颇有几分洒脱之意。
韩铁等人看的一呆,不由的相顾觑然。人家老岳父都不拉着了,大伙儿还怎么进言?
岳陵将众人神色看在眼中,微微一笑,道:“事情未必便如你们想的那么糟糕,再说我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软面团,对头想要害我,我就算打不过,难道还跑不掉吗?正如孔先生所说,只要我没事,他们就不敢把灵儿如何。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怕的?你们放心吧,说不定我去去就回,对方只是哪位老朋友和我开玩笑呢。”
说着,哈哈一笑,不再纠缠,转身推门而出。屋中几个人互相瞪眼看着,都是一阵的无奈。随即却纷纷向一旁发愣的普济狠狠瞪了一眼,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这贼秃忒也冒失,难道就不能沉稳些,先和大伙儿通个气,再来和公子说?如今可好,公子主意已定,再无任何人能拦得住他。要是一切顺利则罢,否则,所有人的希望,都将化为泡影。
普济这个冤啊,愣愣的看着众人的背影,不由暗暗嘀咕道:“又关洒家屁事?就算我不来说,那信还不是前后脚到了?偏这好人做不得,如今倒落个里外不是人。”
大和尚懊恼的嘟囔着,左右看看,只剩他孤零零一个,只得恨恨啐了一口,也大步而去。
却说岳陵这边好容易摆脱了众人,不由的暗暗松口气,一路快步出了大门,刚走出几步,却冷不防前面闪出几人,将路拦住。
他心中一惊,霍然收住势子,暗暗攥紧了拳头戒备。只是再凝目一看,不由的又是苦笑不已。
“王爷,我等乃王爷随身侍卫,王爷去哪,咱们便也需跟到哪儿,可算不得不相干的人。”
对面领头的人躬身施了一礼,不容置疑的说道。原来这些人,正是在外护持的十八天狼。此时说话的,便是岳大郎。
他们本是戎人,此时自然也都知道了头人的噩耗,心中悲怆之际,一边发誓日后定要手刃跋野刚报此血仇,一边也更重视对眼下这位主人的保护了。
倘若岳陵再出了事儿,他们可真要变成无主孤魂了。而且,如想为老主人报仇,若没有公子在,更没半分指望。
基于这些,这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岳陵听岳大郎说出这话,目光陡然一寒,冷声道:“你看过那封给我的信?”
岳大郎面色不变,摇摇头道:“属下不敢,属下只是将那送信的童子请了来,仔细问了问而已。”
岳陵心头一颤,岳大郎这话说的轻巧,却不知对那孩子用上了怎样的手段。眼见他面色平静之极,丝毫没有什么愧疚之色,不由的又是暗暗叹息。
这些人毕竟还是外族,除了对自己一人恭敬之外,怕是对其他人的看法,与那些孛罕、跋野刚之辈的,没什么两样。这种民族隔阂,实在不是现在这个时代,可以轻易调和的。
“你们全部分开,绕道往七星坡四周散开潜伏,没有我的命令,不可现身。如果做不到,也不必说什么相干不相干的,都便给我留在家里好了。”
眼见岳大郎等人神色执拗,知道这些人可不同孔茂之类的好打发,索性便应了他们,说起来,自己也确实应该留点后手,不能傻乎乎的真完全听对方摆布。
只是答应归答应,仍是谨慎的吩咐他们各自分开行事,免得被对方察觉。
岳大郎等热面上一喜,不迭声的应着,转身散开,往夜色中潜去。岳大郎走出几步,却又忽然停下脚步,迟疑了一下,这才恭声道:“那小童我等并没难为他,只是用些果子之物引诱,问了问当时的情形而已,问完便让他去了。还请公子宽心。”
说罢,这才躬身施了一礼,如飞而去。
岳陵一愣,望着他迅速没入黑暗中的背影,终是微微一笑。随即深吸口气,脚下加力,直往七星坡去了。